第325章 失控
這本被季北城一直隨身攜帶的藍色筆記本，更新到第32頁之後，再無更新。
??不是他不更新了，而是他……他再也無法更新。
??如果……如果可以預知，知道這次帝都之行，會導致季北城喪命，江暖即使再想孩子，也不會回來。
??一條鮮活的生命，因為她，就這樣沒了……
??望著最後一篇更新中的人名，這個曾深刻她生命裏的人名，如今……江暖忽然笑了。
??為什麽笑，她不知道。
??對麵玻璃窗倒映出來的她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趕在淚眼模糊之前，江暖有些機械的掏出那張帶血的名片。
??被血水染過的名片，這會皺巴巴的，像片暗紅色的葉子，懸浮於藍色筆記本之上。
??——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去找他……
??——去找他……不然……不上車……
??這是季北城受傷後，說過的話。
??讓她去找誰？
??已經很明顯，就是藍色筆記本第32頁更新上提到過的人名——沈若寒。
??江暖握著名片，緩緩轉頭，望著被白布蓋著的季北城的遺體，輕度失笑，“大兄弟，秋月女士不是說過，世上有一種好叫為你好，是最殘忍自私的麽，你留下這樣的話，讓我怎麽辦？”
??不找，對不起季北城的遺言。
??去找……又有誰在意過，她想不想要那人所賦予她的人氣？
??江暖兀自笑出聲。
??笑著，笑著，眼淚毫無征兆的落下，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名片上，更落在筆記本上。
??打濕原本暗紅幹枯的血液，更泡暈‘沈若寒’這三個字，使得字跡越來越模糊。
??有些事情，猜測是猜測，真像是真像，當猜測被證實，便會化作世上最鋒利的刀劍，一下又一下的刺目又挖心。
??好讓她清楚的知道，被蒙在鼓裏的滋味，是痛是憤是怒，還是……好在江暖這會已經痛到麻木。
??已經分辨不出，這一刻，究竟是怎樣的難受。
??她是誰？她怎麽在這裏？
??江暖不想知道，更不願意回憶，眼前的景物黑了白白了黑，來來回回的晃啊晃。
??暈倒之前，她似乎聽到開門的聲音……
??一天後的傍晚。
??江暖在醫院病房裏醒來，夕陽絢麗又光芒萬丈的透過玻璃窗，照進病房。
??她一時失神，緩緩坐起來的時候，如果不是冷不丁的撞上季媽媽秋月的臉龐。
??江暖還以為季北城的中刀離世，僅是一場撕心裂肺的噩夢。
??但是，不是夢。
??是事實。
??“醒了。”秋月率先開口，她坐在病床旁邊的凳子上，目光平靜無波的望著江暖。
??不是片刻的對視，而是眼睛一眨不眨的，一直緊盯著江暖的望。
??秋月的眼睛，不太明亮，瞳孔有些散，略帶一些暗黃，看似平靜下盡是滄桑。
??江暖一個機靈，下床的同時，噗通，跪在秋月麵前。
??該說什麽？道歉？自責？好讓秋月原諒她？嗬，她江暖何德何能，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不道歉，又該說些什麽？問問季北城的後事？季北城是因為她而死，她問得出口嗎？
??麵對含辛茹苦把季北城養大的秋月，她問不出口。
??隻能跪著，沉默的跪在地上。
??秋月也是沉默的。
??她甚至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眼睛一直一眨不眨的望著江暖。
??“你沒事吧。”秋月還這樣問道。
??這樣關心的話語，比打江暖幾下，還要難受，她搖頭，狠狠的搖頭。
??“我沒事……”一開口，江暖才發現她的嗓音沙啞又幹渴，嗓子裏好像喝了辣椒水一樣難受。
??“季媽媽，我……咳咳……”
??“你太累了，醫生說營養不良，沒休息好，才導致暈厥的。”秋月相當平靜的說完這些話。
??江暖猜測，在她暈倒前，聽到的開門聲，應該是秋月從冰島趕回來見季北城最後一麵的。
??“謝……”
??“你是應該好好謝謝我。”秋月眼眸突然一眯，“前有我兒子為你喪命，後有我守在你床前，說吧，你準備怎麽感謝我們母子。”
??聞言，江暖呼吸都在痛，“季媽媽，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可是……我還是想說，讓我做您的女兒吧，我會盡心盡力……”
??“我隻要我的兒子！”秋月說完，突然噌的站起來，對著江暖的胸口就是一腳。
??人在憤怒下，力氣總是很大。
??這一腳，江暖踹得胸膛巨痛無比，是真的呼吸都在痛。
??“季媽媽……”
??“你給我閉嘴！”秋月一改之前的麵無表情，蒼白憔悴的臉上湧出湧湧的憤怒，“都怪你，就是因為你，我唯一的兒子死了！
??江暖，死的人為什麽不是你，你為什麽沒死？你賠我兒子，我不要什麽女兒，我隻要我的兒子！”
??“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道歉，江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秋月一把掐住江暖的脖子，“對不起？幾句對不起就行了？江暖，我告訴你，不行，我失去了我的唯一的兒子，就換來你的幾句對不起？憑什麽？”
??江暖，“我……咳咳……”
??秋月，“知道麽，你沒醒的時候，我就想像現在這樣掐死你，好讓你給我兒子殉葬！”
??秋月這會情緒很不穩定，掐著江暖脖子的力道很大，把江暖掐得麵色漲紅，窒息感明顯。處於本能，江暖開始掙紮，試圖掙脫的動作，再次刺激到秋月的喪子之痛。
??“我兒子都死了，人都沒了，你現在就受不了了？受不了也給我忍著！”秋月一隻手掐不過癮，雙手並用，瞪著眼，咬著牙，一臉猙獰的死死掐著江暖。
??江暖呼吸越來越淺，身體越來越軟。
??就在她即將瀕臨死亡的時候，秋月忽然鬆開她。
??“寶貝，有沒有弄疼你，媽媽不是有意的，媽媽真的不是有意的，原諒媽媽好不好？”秋月捧著江暖的臉，親了一口之後，一發不可收拾了，一直親個不停。
??江暖終於能呼吸到氧氣，大口大口的喚氣，一時沒有辦法回應秋月的話。
??秋月眉頭一擰，“寶貝，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還在怪媽媽？都是媽媽的錯，媽媽保證再也不會這樣了。”
??秋月說完，把江暖一放，然後揚起手掌，對著自己的臉頰啪啪啪啪的打個不停。
??“季媽媽，你別打了，你沒錯，你沒錯啊！”江暖使勁大喊，試圖阻止秋月，秋月力氣很大，把江暖推到一旁。
??啪啪啪。
??她又打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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