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91意外的情敵
星流紀元4123年11月6日。這注定將是一個要被薩切尼亞王國的史官記錄下來的一個重要的日期。因為今天是薩切尼亞王國全權攝政公主琳雅.蘭蒂斯.塞維亞王儲第一次代表羅伊德.塞維亞.卡爾特國王參加禦前朝會的日子。
??簡單地說就是，琳雅代替羅伊德成為這個王國的實際統治者的第一天。
??“呃……母後，我好像有點不舒服，不去行不行啊？”看著窗外，城堡前的中央廣場上聚集起來的越來越多的人群，琳雅不禁打起了退堂鼓，擺出一副人見人憐，花見花哀的可憐兮兮的模樣，開始做出第六次的嚐試。
??“不行！”伊莎貝爾皇後顯然不吃她這一套，第六次斷然地拒絕打消了女兒的意圖，一邊督促娜米婭和侍女們為小公主精心打扮。這是個特殊的有著紀念意義的時刻，寶貝女兒將以未來國王的身份，第一次正式地出現在公共場合，第一次直麵普通的國民。所以，必須要做到最莊重，最完美，務必給人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琳雅歎了口氣，隻能乖乖地老實下來，像個洋娃娃似地任人擺弄。在伊莎貝爾公主的建議下，侍女們為琳雅穿上了一件銀白色的連體公主裙，粉紅色的貂皮高筒長靴，係上翡翠玉腰帶，戴上公主金冠，反複地嚐試著最完美的組合和樣式。事實上，這個過程已經持續了超過一個小時了。
??看著鏡子裏那個甜美、嬌柔、可愛的像是從童話世界裏跑出來的似乎不那麽真實的玩偶，琳雅突然有種很怪異的感覺。這是我嗎？這是自己嗎？這個小女孩是真實存在的東西嗎？
??想到接下來要進行的朝會，琳雅不禁更加地頭大。還好母親說了，到時候自己其實也可以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說，因為自然會有其他人來解決所有的麻煩。
??伊莎貝爾皇後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大功告成，琳雅總算可以長鬆了一口氣。
??王宮位於中央廣場的正北麵，而議政廳位於廣場的正南方，所以琳雅一行還必須穿過廣場中央的國王大道，才能到達議政廳。事實上，這條國王大道設計的本意就是用來讓國王有機會接受人們瞻仰和歡呼的。
??等待已久的琳雅公主那個美麗到極致的身影終於出現的時候，廣場上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歡呼聲，尖叫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當然艾文的公主親衛隊早已經取代了原本的王宮禁衛軍在國王大道的兩邊排布好了護衛隊列，還隔開了一段與人群的緩衝距離，安全問題倒是不用擔心的。
??琳雅感覺自己似乎漸漸習慣和喜歡上了這種被萬眾矚目的，永遠是目光焦點的感覺。雖然理智頑固地提醒自己這樣是不好的，作為一個男性的靈魂是不可以愛慕虛榮的……但感觀卻又告訴自己這是多麽地愉悅和享受。
??唉呀，似乎又想太多了。琳雅挺了挺胸，努力地擺出高傲的姿態，以最美好的形象從人群中走過。
??薩切尼亞王國執政內閣的全體成員已經在議政廳門前等候多時了，見到琳雅公主到來，連忙一一上前行禮問候。羅伊德國王所任命的現任內閣首相就是德拉達公爵，這個王國的實際權利掌握者，當然是在羅伊德國王和現在的琳雅公主不幹涉國政的前提下。
??此外還有外務大臣哈萊頓伯爵，內務大臣羅德斯勳爵，軍務大臣哈爾伯特伯爵，財務大臣希爾格勒勳爵。這五人所組成的內閣，便是薩切尼亞王國的權力核心了。之前的幾天，彼此都已經見過數麵了，現在倒也不眼生。其實此外還有一名“隱形”的內閣成員情報大臣維克托子爵，不過他一向不會在公眾麵前出現，所以現在也不會出現了。
??琳雅鄭重地與諸人一一還禮，在眾人的簇擁下，隨著禮儀官的引導走進議政廳。這個議政廳和王宮一樣，當然是比萊雅的小多了。不過裝飾地倒還不錯。琳雅在伊莎貝爾半擁半扶下走到南麵的高台，在中間鑲著金邊的銀王座上坐下。
??王座很大。這是琳雅的第一個感覺。對於琳雅的這個嬌柔的小身板來說，也確實如此。王座位勢很高，坐在上麵可以俯視全場，頗有王者氣勢。不如琳雅此刻的心裏卻是像個小鹿似地有些呯呯亂跳，說不緊張那肯定是騙人的。琳雅扭頭看了看母親，還好伊莎貝爾皇後已經在右下邊的座位上坐下了，就在自己旁邊，這才安心了不少。
??然後是首相德拉達公爵，坐在左下邊的座位上。其餘的四名內閣成員也依次坐下，在王座前形成一個小小的半圓。再下麵就是衛兵們的警戒線，然後才是中間許多的官員，最後陸陸續續進入議政廳的各色人等，居然有三四百之多。但有座位的隻有百來人，大部份人隻能站在兩邊。這情形，倒是有些像後世的那種議會的雛形意味。
??禮儀官一聲令下，所有人連同就座的人，一起起身再次向琳雅屈膝敬禮，連伊莎貝爾皇後也不例外。琳雅連忙又起身還禮，禮畢就座，會議這才正式開始。
??唉呀，真是麻煩透頂啦！這些繁文褥節，完全就是浪費時間嘛！不過，琳雅也隻能在心裏暗暗怨念一番了，而且臉上還必須一直掛著那永恒甜美的笑容——當國王真累！而且一點都不好玩！
??琳雅早就開始後悔到柯恩來了。希望接下來的議事會有點意思吧。
??不過事實會讓琳雅失望的。首先出場的，是一對變成冤家的兩家貴族領主，事情的起因起源於一次狩獵，兩家的貴族子弟哥兒為了爭奪一位女士的芳心，在狩獵場上賣力表現，都想壓對方一頭，不想最後兩人的箭先後射中一頭角鹿，而兩人都聲稱這是自己的獵物，於是矛盾自然而然地升級為比武，再然後，這兩個公子哥兒都受了重傷，兩邊的人都遷怒於對方，於是這場糾紛又很自然地升級成了兩邊的群鬥，再然後……一死一殘的雙方領主紅了眼，召起軍隊打了起來。地方官阻攔不住，而且這種事鬧大了也遮掩不住，隻好與兩家領主的貴族代表來到了王座前互相指責。
??咳咳，這算什麽事嘛？為了爭風吃醋打架鬥毆死傷了人，這能怨誰？自己活該唄！琳雅腹誹著這些無聊的家夥，感覺一個頭有兩個大。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居然拿到國王的麵前來浪費時間，真的是一個個吃飽了沒事幹啊！
??不過說起來，這整個國家也就一百多萬人口，能有多少大事。況且這是兩家貴族間的矛盾甚至引起了小規模的戰爭，也算得上“大”事了。
??不過琳雅可沒打算理睬這些無聊的家夥，緊記著母親的話，一聲也懶得吭。這無聊的時間倒是想犯困，可是這高高的王座上，任何有損王家威儀的動作行為都是會被下麵的人群看到的吧。所以必須一直端端正正地坐穩了。唉呀，真是受罪！
??這種事應該是屬於內務部的職責範圍。德拉達公爵見琳雅一直沒有表示，便詢問內務大臣羅德斯勳爵的意見。其實到現在嘛，事情的起因已經不重要了，雙方在本國境內跟本國的軍隊在沒有合理的理由的情況下打仗，這已經是違反了王國法律。簽於當事人已經一死一殘，已受到懲罰，就免於追究鬥毆的責任了。考慮到雙方都有重要家族成員傷殘，兩家領主擅自起兵的罪責也就輕罰了，以罰金代替監禁或奪爵削地的懲罰。另外，因為這是無理由的戰爭，罰處雙方賠償對方死傷人員撫恤金，並處予撫恤金同等罰金上交國庫。羅德斯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處理意見，軍務大臣哈爾伯特又提出了禁止雙方士兵軍隊進入對方領地等以免事態惡化的預防措施，作為補充。
??這……不就是和稀泥加各打三十大板嘛。
??首相德拉達公爵與諸內閣成員商議一番，稍作修改，便算是定性了。若是在平時的話，自然就是由德拉達作最後決定，事後由政務官寫份報告交給國王就算完了。但那是在羅伊德不在場的時候。現在琳雅在場，德拉達當然還得請示琳雅最後裁決。琳雅撇了撇嘴，點頭表示同意，這事就算這麽解決了。
??其實嘛，這種事早就上報給內閣知曉了，內閣也事前經過商討決定過了。現在在禦前會議上的表現，不過是內閣在公眾麵前走個過場罷了。琳雅也是知曉的。畢竟朝會上的時間有限，哪有那麽多時間討論。況且要是讓外人看到內閣不和睦爭論什麽的話，對內閣的形象和權威也會產生影響的嘛。
??朝會繼續進行。不過仍然都是些毫無營養的話題，也盡是些不痛不癢的小事，琳雅當然也就難得提起什麽興致來。就算有什麽大事，重要的國事，那也是要在私下商議的吧，怎麽可能拿到這樣公開的場合來談。
??真沒勁。真無聊。真乏味。可就是這樣，還得裝出很認真地傾聽的樣子，使自己看上去像個勤政的國王？人生就是一場戲，可這麵具下的生活實在難受……琳雅突然明白那個羅伊德舅舅為什麽情願丟下這個王位也要跑出去逍遙快活了。
??當國王的確是件苦差事。
??就比如這一件。兩家封地相鄰的貴族領主，子爵領靠河，男爵領不靠河。一條引水渠經過子爵領才能到達男爵領。而子爵領唯一的道路要經過男爵領才能出山到達首都柯恩。先是子爵領的領主認為引水渠的維護資金應該由男爵領支付，因為他們自己沿河的，不需要。但男爵領認為子爵領境內的那一段應該由子爵領自己維護疏通，因為很多子爵領內的農地也需要從渠中引水。雙方爭論不休，最後子爵一怒之下斷了引水渠的水源，男爵也不甘示弱地封鎖了道路。於是男爵領的農地沒了水源，今年的收成少了一半，而子爵領的貨物運輸道路被封鎖，進出不便，物價飛漲，糧食腐爛賣不出去，雙方都是損失慘重。於是邊境地區劍拔弩張，形勢緊張萬分，隨時可能大打出手。
??琳雅隻覺著眼前黑線一條接著一條，哭笑不得。這人哪，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們好？
??自私，人性的原罪啊。和氣才能生財，難道你們真的不明白麽？腹誹著這些讓人無語的家夥，想到將來自己的臣民就是這樣的一群人，琳雅就不禁頭大如鬥。
??這些領主的封地，實際上就像是一個個高度獨立的自治小王國，農民們辛苦勞作，卻要將大多數的收成上交給貴族。而貴族們的生活，便是想盡辦法壓榨農民，以供他們奢侈享受，吃喝玩樂，互相攀比，作威作福，卻根本不在乎人民的死活。。至於修路挖渠這種民生基礎設置，則從來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對於接下來的議會，琳雅更加地興趣泛泛起來。想到這個時代底層人民的艱難生活，琳雅不覺得有些傷心。之前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驕傲公主，天天錦衣美食，當然不曾想過這種深奧的大道理。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後將成為這樣的一個統治階級的大頭目，那種感覺……實在很不是滋味。
??不過，想改變這種製度什麽的想法那是絕不可能的。不用說全世界所有的國家都會將自己視為仇敵群起而攻之消滅，就是這個國家的貴族也會首先起來造反。
??琳雅的思緒又胡亂飛舞起來，難熬的時間在一點點逝去。
??仿佛過了整整一個世紀，時間終於很不情願地走到了正午。雖然還有一些政務沒有處理完，但是這並不會阻止禦前議會的結束，因為所有人都需要休息了。
??在王座上煎熬了半天的小公主琳雅更是如此。隨著禮儀官的一聲呼喊，未來國王的工作——作秀時間終於結束了。在伊莎貝爾皇後的攙扶下，琳雅終於離開這個無趣的地方了。人們紛紛退到兩邊，彎腰低頭恭送公主離開。
??午餐的時候，琳雅忍不住滿腹牢騷，向母親傾訴百般怨念。
??“這些人也太過份了！”
??“這不是害人害己麽！”
??“難怪羅伊德舅舅要跑掉呢！”
??“琳雅，可別這麽說！我知道當好一個國王是件很難的事，但你可不能跟你羅伊德舅舅那樣任性胡鬧啊！不過你今天表現得很好呢，我真的很高興呢！”
??“真的嗎？哼，我可要難受死了！”
??“習慣了就會好了。”
??“……”琳雅也隻能撇撇嘴了。“還習慣……”
??正在抱怨的時候，蘇珊娜走了進來，在琳雅耳邊悄聲道：“公主殿下，情報大臣維克托子爵在門外等候了一會了，好像有什麽事想說的樣子。”
??“那就請他進來吧。”
??維克托子爵隨著蘇珊娜走進餐廳，向二位公主行禮完畢說：“尊敬的伊莎貝爾公主殿下，琳雅公主殿下，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午餐。但是剛剛收到的消息，我想您應該會有興趣知道的。”
??琳雅抬了抬手說：“子爵閣下快請起吧。蘇珊娜，請為子爵閣下準備座位。不知道子爵閣下帶來了什麽好消息呢？”
??“恐怕都不是什麽好消息，公主殿下。”
??琳雅愣了一下。“請說吧，子爵閣下。”
??“不知道公主殿下想先聽哪一個呢？是壞的那一個，還是更壞的那一個？”
??“……就先說壞的那一個吧。”
??“彩雲帝國的莫裏斯皇帝病情加重了。同以前一樣，醫生們對莫裏斯皇帝的病情一籌莫展，甚至連他的病因都找不到。”
??琳雅有種很不妙的感覺。“那第二個壞消息呢？”
??“不，公主殿下。這隻是第一個壞消息中的第一小部分。第二小部分是彩雲帝國的部分軍隊正在秘密地向盧雲城周邊集結。”
??“那有艾麗絲姐姐的消息嗎？”琳雅連忙問道。
??“有的。艾麗絲公主回到盧雲城接管盧雲城公爵領地之後，到傳來消息的不到十天時間裏，已經遇到了兩次暗殺。第一個壞消息的全部內容就是這些了。”
??琳雅的心直往下沉。她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麽。艾麗絲姐姐那邊的情況很不妙啊。
??一陣沉默之後，琳雅突然想起母後和子爵還在等待著，歉意地一笑道：“抱歉，我失態了。子爵閣下，請說說第二個壞消息吧。”
??“是，公主殿下。派去尋找火燕號戰艦的快艇回來了。它找到了火燕號沉入海底的位置，還有幾具屍骸。”
??“火燕號？”
??“火燕號是一艘載有一百二十名士兵的大型戰艦。一周前追擊經常在附近海域搶掠漁民和商船的未知海盜時，與那些失蹤的漁船和商船一樣，失去了聯絡。快艇今天上午剛剛找到了它沉沒的位置。隻有破碎的船骸，沒有幸存者，連屍體都沒找到幾具。”維克托的聲音低沉而陰鬱。
??“誰幹的？是那些海盜嗎？”琳雅憤怒地站了起來。“居然連戰艦都打不過它們？”
??“是誰幹的，恐怕還不是關鍵，公主殿下。”維克托的聲音更加地陰冷了。
??“那……關鍵是什麽？”
??“打撈起來的遺骸，證實是火燕號上的水兵。不過……可以看出，他們在死前遭到了殘酷的虐待。而他們的死因是……”
??維克托停頓了一下，以平複有些顫抖的聲音，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說：
??“他們身體裏的血，在死前被吸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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