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你到底是怎麽了
程家的人,除了程老頭和程道佑,再有一個陸阿灼,其他人都以為程亙是跑府城去了,乍一聽竟是臨近梁溪,有些鬧不明白。
程老太急急問老廖:“道慶知這事麽?”
老廖趕緊回道:“正是李巡道去了縣學跟程教諭說了經過,程教諭要看著生員們,沒法到家親口訴說,是以差了我來傳達,就怕你們擔憂了。”
程老太一聽便知道老頭是清楚經過的,轉頭就問:“你怎麽說?真是這樣麽?”
問得程老頭啞口無言,“三秀該修一封信來報平安的,這孩子怎的性子越野了!”
他的心惶惶不安。
老廖解釋道:“老翁,真不能怪三秀,事出突然,就說那大東家是小東家的幹爹,兩人不是親的父子,這回若是沒人回去道個明白,就怕大東家親人難以接受,誤會到小東家身上就不好了。”
陸阿灼一直盯著老廖看,想從他眼神中看出一絲端倪來,然而老廖不愧是當中人的,麵色不改,神情就和往常一般無異,就連程老頭也被他的話給漸漸說服了。
老頭和老太歎道:“這布商東家也是可憐,好好的就遇到這樣的人禍。”
又擔憂孫子的考試,“潞縣這般遙遠,來回要三個月吧,也不知能否趕上院試。”
幾人憂心忡忡,總覺得事情不是表麵那麽簡單,為什麽就非得是一個十九歲孩子去護送?
但老廖口風緊,又撬不開什麽有用的消息來。
再看眾人眼裏的擔憂,老廖又跟他們細細說了一遍,“李巡道也會一同過去,隻不過他得回來整兵,再同楊縣令盤查交接。
就讓潘大爺和三秀先陪著小東家護送棺槨先行,之後他的人馬自會跟上。
走官道就快多了,來回也就兩個月,到時就讓三秀直接在應天待考,時間上錯不過的。”
一聽如此,程家也無話可說。
老廖再說:“三秀今兒會先去府城跟兄弟辭別,等大秀回來,咱們再問就清楚多了。”
陸阿灼聽了這話,到底是信了五分,三秀能出現在親人麵前,表明人是無礙,因昨晚的異常,她總擔心對方是出事才會遲遲不出麵。
再說了一會兒話,因擔心城門關了,程家給老廖裝了一籃子的粽子和牛軋糖,讓他帶回去給家裏人吃,老廖一再謝過,坐上馬車很快就離開了。
程家幾人就站在路口遠望馬車,樹上的蟬聲聒噪,叫得人心煩意燥。
隔壁老婆婆出來問是怎麽了,一個兩個都不進屋。
程老太歎氣道:“孩子出遠門,我心裏難安。”
老婆婆以為程老太擔心在府城考試的幾位孫子,笑她多慮了,“令孫身邊有那邊多人照顧著,已經很好了,以前老姐姐何曾想過這樣的日子,出門在外有車夫有仆人,若是再苦苦擔心,以後他們進京趕考,你們可怎麽過日子呢?”
程老太想著三秀身邊是有那個潘大爺在,挺安全的,況且老廖也說了,李巡道會跟在後麵,還有京城下來的公公,再不放心就真說不過去了。
她同老婆子笑道:“老姐姐說的對,要再不放心,以後他們趕考,我也隻能陪著罷了。”
說完就要張氏去拿粽子送給左鄰右舍,隔壁的人家也回送了黃瓜、鹹鴨蛋、雄黃酒等吃的喝的。
再說這會回城路上,馬車徐徐向北。
老廖看了車廂裏的孫貓兒,一個大男人紅了眼眶,突然就難受得哽咽:“你先去應天照顧三秀,前兒老郎中連夜去了梁溪將人救了回來,三秀擔心家裏人擔心,帶傷坐船回了府城。明兒該是直接送到應天去養傷了。”
孫貓兒整個人呆呆愣愣,臉上毫無生氣,一直想不透三秀是怎麽會受傷,“在我眼中,他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到底是怎麽了?”
“老郎中問了,他又不說,鐵猴也隻聽三秀的話。”
兩人唉聲歎氣,心裏沒底,十分揪心。
“這事千萬別泄露出去,徒惹他的親人擔心。而你的仇人程效如今失了腿,也難以挪動,就先別監守了,幫著三秀趕緊養好傷才是。”
孫貓兒:“即便程效沒事人,我也會先緊著照顧三秀,你倒不必囑咐我就是。”
他頓了頓,再道:“我心裏實在複雜不知如何說,三秀能想到我,我很高興,但他是為了安撫程娘子的心,我就替他感到不值。”
老廖氣他如今還在糾結這事,“他安的不僅僅是程娘子的心,安的是全家人的心,怎麽你就單針對了程娘子,你若如此,也別去應天了,我再另找人就是。”
孫貓兒連忙說自己糊塗了,讓老廖別換人就是。
於延壽坊巷子門口停了車,孫貓兒趁著夜色回家匆匆收兩件換洗的褂子,將褡褳往肩上一搭,鎖了門就直奔馬車而來。
老廖給了他一包錢袋子,叮囑:“潘大爺的人就在北城門外等你,上去也不要多問,到了府城西北門碼頭,就能見到了三秀,好好照顧他。”
孫貓兒胡亂點頭:“知道了,三秀也隻信任我們,才要叫我過去,等我到了他那邊,鐵猴就回嘉水,讓劉十萬給當保人,要他到那漁團落籍當漁兵,是不?”
老廖就說他是個明白人。
兩人沒再多的廢話,就此別過,孫貓兒坐上馬車直奔了北門而去。於城郭外的槐樹下見了一輛馬車,一人駕車一人提火把照路,竟是要連夜趕路的架勢。
馬車後有四匹馬輪流著替換。
穿著青麻布短打服的中年漢子喊著快上車,載著孫貓兒一路朝北趕路。
天亮便到了府城的南郭外十裏處,中年漢子說:“馬跑累了,需要休整,你先下車到前方的客店吃早飯,等會兒會有人來接你走。”
孫貓兒就問他們是要回嘉水縣去了?
中年漢子笑:“等人過來我們才走,隻不過我得先喂馬,這些可是好馬,得仔細點。”
孫貓兒剛吃了兩張油餅,府城的人就來帶走了他。
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出了西北城門外見到了坐著小憩的程亙,看著麵色如常的人出現在眼前,孫貓兒一顆心方才安穩落地。
他正輕手輕腳走了進船艙,程亙卻是立馬睜開了雙眼,眼裏流露出一絲的疲憊,對方笑道:“我這回可真要麻煩你幾個月了。”
孫貓兒連忙擺手,說道沒什麽,隨後發現程亙大熱天的還穿著厚厚的棉衣,就覺得納悶,“你是怎麽了,是中了毒藥還是傷風了?”
這麽靠近,他眼尖發現對方臉上竟是抹粉了,嘴唇幹裂隱隱脫皮,孫貓兒驚問:“三秀,你到底是怎麽——”
話音剛落,船艙外來了一個梳著兩羊角的男孩,看著約為十二歲,穿著麻衣手臂處係著白布,對方眼眶紅紅的,看著是剛哭過,端著一盆水,另一隻手腕處搭著一張洗臉巾。
程亙就著他的臉盆,接過洗臉巾浸濕了水,絞幹後擦去了臉上的妝容,一張臉生氣全無,蒼白如白雪,似是眨一下眼,這人就要斷氣了,看在孫貓兒眼裏,可謂是驚心動魄。
他驚聲再問:“你到底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