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夢魘
墨麟見容簡兮離開太久，悄悄循著氣息追了過來，正聽到容簡兮和夜寒炎的爭論。
“當日的情勢你分明是知道的，翩若受傷，我又怎會不心疼？”
“心疼？”容簡兮不為所動，“夜公子一顆心盡牽掛在老尊主身上，哪還有心思心疼旁人？”
夜寒炎被容簡兮逼得步步退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怎麽？說不出話來了？”容簡兮反倒更氣，“方才在迷陣之中，你不亦是眼睜睜的看著墨麟和翩若在老尊重手裏受苦？虧翩若還日日叫你先生，你何曾擔得起這兩字的責任！”
夜寒炎還沒回話，便聽身後啪的一聲，墨麟手裏的東西摔在地上，寸寸碎裂開來。
“墨麟，你怎麽跟來了？”
容簡兮有些慌亂，她雖氣惱夜寒炎的態度，但並未想過當著孩子的麵提起這些。
可偏生今日聽到這些話的，是一向聰穎的墨麟。
容簡兮不敢再想下去，上前要帶墨麟離開，卻被他用手擋開了，眸光深邃且堅定，“先生，方才娘親說的話，可都是真的？”
墨麟已許久沒喚過先生二字，夜寒炎心頭劇震，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迷陣之中盡是幻象，我……”
“不必再說了。”
墨麟心裏已有了答案，看著竟是比容簡兮還要決絕，“道不同不相為謀，先生與我們本是兩路，往後還是莫要再來打擾娘親……和翩若了。”
要知道，翩若最是把夜寒炎這個“先生”放在心上。
夜寒炎隻覺得身上猶如刀攪弄，竟比天命蠱發作時還要難熬，偏生又找不出解釋的話來。
“墨麟，你……”
“娘親。”墨麟打斷了容簡兮的話，心疼的牽住她的手，“你怎的又受傷了？是他傷了你嗎？”
墨麟抬手指向夜寒炎，當真是把陌路詮釋到極致。
“不是的，跟他沒有關係。”
知子莫若母，容簡兮心裏清楚，墨麟能對夜寒炎如此失望決絕，隻怕是早知道了兩人的父子關係。
這樣小的年紀，卻對著生父說出方才那些話，容簡兮心疼得厲害，“娘親有點不舒服，你帶娘親回去好不好？”
“好。”
墨麟沒再看夜寒炎一眼，慢慢的扶住了容簡兮的手，一大一小往來路走去。
夜風蕭瑟，卻抵不過夜寒炎心底淒寒，從前他隻把光複洛朝為使命，卻直到今日才明白，到底什麽於他，才是最重要的。
可似乎……已經晚了些。
容簡兮和墨麟回到小院，巧瀾已急得不行，拉著她左看右看，“怎麽出去一趟又受了傷？快些去床上躺著，我幫你準備湯藥。”
見翩若亦擔心的守在一旁，容簡兮隻好先放棄勸說墨麟的想法，隻想等母子單獨相處時，再開解他的心事。
隻是半個時辰過去，夜寒炎卻仍沒有蹤影，容簡兮心知肚明，怕是已直接回京去了。
想起他先前的話，容簡兮把墨麟交到了身邊來，“我接下來還要去陌族一趟，你們跟著我不方便，不如先回京……”
“娘親要丟下我們嗎？”
墨麟年紀雖小，卻已有了幾分夜寒炎的輪廓，尤其用這語氣說話時，聽得容簡兮心中一緊。
盡管墨麟看著不曾在意，可越是如此，越說明他對夜寒炎的在乎，否則怎麽會問出這話來？
“不會的，娘親就算丟了所有，也不可能丟下你被翩若的。”容簡兮伸手把墨麟攬在懷裏，“其實方才你聽到的，大多是我的氣話……”
“娘親不用替他解釋。”墨麟再次打斷了容簡兮的話，“如果你擔心的話，我和翩若可以先回京城。”
這本是容簡兮期待的答案，但見墨麟這幅失落的模樣，她反倒有些無法開口了。
“先去睡吧，讓我好好想一下。”
這小院雖小，可以住的客房還是有的，巧瀾帶著孩子們去了客房，隻留容簡兮一人在榻上，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試好。
容簡兮服了些療傷的靈藥，本以為今晚會難以入眠，誰知不多時便沉沉睡了過去。
夢中花鳥怡然，正是幽蒼穀內的景象，容簡兮意識混沌，連現實中的種種都暫時忘在腦後。
熟料四下景象瞬轉，幽蒼穀內黑雲密布，容簡兮的心境亦跟著壓抑起來。
要知道幽蒼穀內靈力充沛，除了老穀主去世靈力不穩之時，從未出現過此種異樣的天氣。
容簡兮騰身而起，往幽蒼穀主殿趕去，方走兩步便覺得靈力被縛，卻是再也無法挪動分毫。
有一人身著黑衣兜帽，從天邊踏雲前來，熟悉的聲音響起，“簡兮，你不記得我了嗎？”
容簡兮隻覺周身壓力漸沉，卻還是掙紮著朝來人抓去，正抓在其覆麵的兜帽之上。
“你……到底是誰？”
便在容簡兮看清那人容貌的前一瞬，四周景物忽的畫作一道青煙，連帶著她自己，亦跟著朝下跌去。
“不要！”
容簡兮驚叫了聲，這才從夢魘中驚醒過來，巧瀾拿著燭火進來，“怎麽了簡兮，是不是做噩夢了？”
這般情境，倒像是容簡兮哄著墨麟和翩若睡覺的時候。
容簡兮不自然的咳了兩聲，“我沒事。”
這會她慢慢平靜下來，夢中所見也愈發清明，那個帶著兜帽的神秘人，似乎正是她白日所見的那個。
若是兩人都在幽蒼穀之中，容簡兮絕對有信心擊殺那人，隻是如今她是凡人之身，根本使不動幽蒼穀上等玄術。
看那人舉手投足，倒像是全不受禁忌束縛，況且……他問的那些話亦像另有深意。
是她忘了什麽嗎？
容簡兮努力回想著，卻隻覺得額間一陣劇痛，生生出了身冷汗來。
巧瀾看得格外心疼，“莫要再想了，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若真要問息髓珠的去處，便去陌族找那人吧！”
陌族？
巧瀾倒是提醒了容簡兮，息髓珠是被人從幽蒼穀所盜，陌族老族王又是最先手握息髓珠的人，兩者之間未必沒有關竅。
看來這陌族，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容簡兮看向巧瀾，“你要同我一起去嗎？去見見……你說得那人？”
巧瀾麵色一白，眸間滿是痛苦，“我便不去了，當年我答應過一人，要在此處守著，萬沒有毀約的道理。”
容簡兮聽出不對，“要在此地守著？守著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