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若依之痛
“妹妹心中惦念姐姐，這一路也無甚勞累，還是覺得先來看看姐姐比較好，隻怕耽誤了姐姐休息。”顏如玉搭著王若依的手起身了，努力壓下心中的心中那一點點說不清的疏離感，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誠摯懇切。
王若依心中卻因得顏如玉這一句話而掀起了軒然大波，麵上和善溫柔的表情險些就要掛不住。你這是在嘲笑我這院子太過冷清，一直被王爺忽視麽？你這是跑過來炫耀你又多得寵，我過得如何淒慘麽？
“妹妹這是說的哪裏的話，若是妹妹累倒了，王爺可是要心疼的。若是王爺怪罪下來，姐姐是承擔不起的。”王若依巧笑豔豔，語氣卻是幽怨起來。
顏如玉麵色一僵，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若是嬌羞一笑吧，倒顯得自己好像是當真同俊王有一腿似的。不接話，兩人之間沉默起來，氣氛竟然變得有些僵硬。
“妹妹快些起來，咱們姐妹進屋再聊吧。姐姐倒是好奇妹妹這一路上的經曆，可遇到什麽有趣好玩的事情，同我講講。”王若依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麵上帶著淺淺笑，將顏如玉拉進了屋子。
兩人分賓主落了座，有丫鬟上了茶水點心，兩人聊起顏如玉這一路上的見聞倒是的津津有味的。顏如玉繪聲繪色，加上手勢和誇張，敘述堪比茶館酒樓的說書先生。王若依聽得也是十分入迷向往，時不時提問幾句。
跳過戰場上和同白顏之間的事情不提，顏如玉從雁門關到望京這一路所見所聞一件件朝王若依講述開來。王若依暗中派人保護，才有了後麵的故事，顏如玉自然是不會忘的，這一路可是帶了許多的特產和禮物給王若依。不過救命之恩自然是受得起叩拜大禮的，顏如玉起身就要朝王若依行禮。
“這一路虧得姐姐派人保護了，救命之恩妹妹……”顏如玉的話還沒說完，耳邊就聽到撲通一聲。
誒？我還沒跪下去怎麽就有這聲音了？這是誰啊？聽著聲音，跪得真實誠。
“姐姐求妹妹一件事……”王若依的聲音帶著一絲哭音和委屈，人已經跪倒在顏如玉跟前，拉住顏如玉的手哀求著。
“姐姐快快請起，這不是要讓妹妹折福麽？若是有什麽妹妹能幫上忙的姐姐盡管開口，妹妹定當竭力而為。”顏如玉慌忙拉起王若依，心中驚訝非常，究竟是何所求能讓王若依行如此大禮呢？
“妹妹……妹妹……姐姐……姐姐……想求你將王爺讓給我。姐姐心中早已對王爺情根深種，離開王爺姐姐萬萬活不下去的，請妹妹救救姐姐，將王爺還給姐姐吧。”王若依說完又跪了下去，聲音竟哽咽了。微微垂下頭，似是在哭泣。
顏如玉眉頭輕皺，伸手去攙扶王若依起來，心中已是相當不耐。“姐姐這麽說真是折煞妹妹了，妹妹何德何能能夠留住王爺的心。”
“妹妹這般說來是不答應了麽？”王若依執意不肯起來，抬起眼來，眼中淚光盈盈，竟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臉色瞬間蒼白了，真個兒好似顏如玉做了多麽罪大惡疾的事情了。
王若依這樣倒讓顏如玉心中不忿起來，不再伸手去扶王若依。尊嚴和麵子都是自己的，你都不要了，我何苦如此費力的幫你撿拾呢。
“並非妹妹不答應姐姐，王爺就在那裏，姐姐真心愛慕王爺，自去爭取就是，求到妹妹這裏卻是找錯了方向。”顏如玉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妹妹是因何進府的，姐姐不會不知。王爺的心就在那裏，姐姐想要，自去爭取就是。妹妹在這裏謝過姐姐的救命大恩，若無其他事情，妹妹先告退了。”
顏如玉衝著跪在地上的王若依福了福身子，徑自離開了漣漪閣。
王若依塗了丹蔻的纖長指甲一支支崩斷，麵色越發的猙獰起來。淡墨瞧著王若依的臉色，怯怯的竟不敢上前攙扶。
“小姐莫要因為那個賤人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咱們想法子將她出去即可。”淡墨仔細觀察著王若依的臉色，小心的建議著。
“哼，說得倒是輕鬆。你可知王爺最見不得的就是女人間的勾心鬥角，用計將這個賤人趕出府去倒是容易，隻怕是將王爺的心也趕了出去。”王若依麵色平靜下來，語氣淡然。若不是她手指上還有隻崩斷的指甲連著肉，剛剛的猙獰樣子隻是旁人的錯覺一樣。
王若依輕柔的抬起左手，半垂著眼，瞧著食指上尤牽連著肉的半片指甲。神情帶著漠視眾生的威嚴，仿若是西天瑤池的王母睥睨著浮世間最普通的一粒塵埃。抬手將那牽著肉的半片指甲生生撕掉，血紅的珠子瞬時從指間湧了出來，一滴一滴落了下去，在青石台階上繪出多多紅梅。
“小姐！”淡墨驚呼一聲，也顧不得禮儀，上前捧住了王若依的手，仔細查看傷處。
手上沒有止血的大穴，淡墨一手捏住了王若依的手指，另一手從腰間摸出了治傷聖藥，朝著王若依的指尖倒了下去。直到王若依指尖上堆了厚厚一層白色藥粉，再見不到一絲殷紅的顏色才停了動作。
“小姐，你這是何苦呢？”淡墨不由得心疼，未入俊王府的王若依總是帶著明媚的笑，好像一個不知憂愁的仙子。動了情的仙子便沾染上了紅塵氣，知曉了憂愁，再也快樂不起來了麽？
都說十指連心，食指更是牽動著心尖上的那一塊肉。拔甲上藥，這一係列動作完成，王若依連眉頭的不曾皺一下。那落到青磚上的點點血跡如同旁人的一般，竟在她心中蕩不起一絲微小的波紋。
將手從淡墨的手中抽出，王若依轉身往內室去了。堆疊在指尖的白色藥粉瞬間傾落飛散，輾轉成塵，一如王若依此刻的心情。
“小姐……”淡墨輕聲喚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隻淡淡的歎息了一聲。望著王若依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一陣陣翻江倒海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