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若依家事
王若依夾了一筷子筍絲到顏如玉碗中，語氣像是同顏如玉一同長大的大姐姐般：“妹妹且將心放寬吧，身子還是要多多保重才是。”
一餐早膳再無交談，吃過後嶽峻麒去書房處理公務了，王若依又寬慰了顏如玉幾句便回自己的漣漪閣了。顏如玉覺得身子疲累不堪，洗個澡之後又躺回床上小憩。
這一睡竟到了黃昏時分，睜開眼正對上嶽峻麒關切的臉，心中先是一驚，旋即一暖。
“做了噩夢麽？出了一頭的冷汗。”嶽峻麒說著，拿了帕子去拭顏如玉額上的冷汗。
顏如玉下意識的避開，心中有些愧疚，不是不明白嶽峻麒的情意，隻是現在當真沒辦法去接受。夢裏全部都是嶽煜麒流著淚的絕美的臉，一遍遍的質問著：你愛我麽？你願意麽？他行，我就不行麽？
嶽峻麒麵色平靜，仿佛早就預料到顏如玉會避開，將帕子遞到顏如玉的手中。“你是從宮中嫁出來的，按照規矩明日是要進宮還禮的，算是回門。今夜好好歇息，準備準備吧。”
說罷，嶽峻麒起身便要離去。
“你要去哪？”話一出口顏如玉就後悔了。自己根本就沒存要同嶽峻麒做夫妻的打算，大晚上的留他在自己房中確實不妥。
嶽峻麒轉過身子，麵上是掩不住的驚喜。“你是在關心我麽？”
顏如玉別過頭，不應聲。
“嗬，沒關係，我會給你時間的。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接受我，我會等到那一天的，在那之前，我不會勉強你的。”嶽峻麒輕笑著，說完便離去了。
顏如玉緊緊抿著唇，想到明天又要見到嶽煜麒，想到夢中腦中不斷盤旋的流淚的臉，心中一片慌亂，竟是一夜無眠。
天還未亮，丫鬟便來喚門，顏如玉應了聲，便進來替顏如玉梳洗。顏如玉一再的磨蹭終於還是將一切都整理妥當，到了該進宮的時辰了。
“啪”手中的玉梳扣在妝台之上，顏如玉終是下定了決心。該麵對的終究是要麵對，逃避不是辦法。拉開房門，嶽峻麒已經等在門外，帶著包容的笑，朝顏如玉伸出手來。
顏如玉淺笑，將手搭在嶽峻麒的手上，眼前這個男人不管在什麽時候看起來都是那樣可靠。兩人一路攜手出了王府，一腳踏在腳蹬上正要上馬車，遙遙一騎疾馳而來，隱約看見來人身上穿的是宮中衣飾。
嶽峻麒又將顏如玉攙扶下馬車，麵上凝重起來。
小太監一直奔到俊王府門口才翻身下馬，衝著嶽峻麒道：“傳皇上口諭，宣俊王速速進宮麵聖。”
“臣弟接旨。”嶽峻麒衝著小太監一抱拳，直起身子問：“敢問公公可知如此焦急所為何事？”
“昨夜邊關傳來急報，漠北狼主率領青陽騎兵突襲了雁門關。陛下決定要禦駕親征會一會狼主白顏。王爺速速隨咱家進宮吧。”小太監一腦門的汗，焦急萬分。
嶽峻麒吩咐人牽了馬，又囑咐顏如玉幾句，跨上馬隨著小太監進宮去了。
今日不用見嶽煜麒了，顏如玉心中鬆了一口氣，又為即將開始的戰事擔心不已。自古征戰去者多歸者少，嶽煜麒怎會想到要禦駕親征，是因為自己傷他太深麽？越想就越愧疚。顏如玉迷迷糊糊的進了府往自己住的攬月閣走去，這攬月閣的名字也是嶽煜麒賜的。
“妹妹今日不是同王爺一起進宮了麽？”王若依詫異此時怎會在王府中看見顏如玉，上前拉住了顏如玉的手詢問。
“啊，妹妹給姐姐請安。”王若依的聲音將顏如玉意識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顏如玉忙向王若依行了禮。
“咱們姐妹無需這般見外的。”王若依將顏如玉拉起來，滿臉的關切。“可是發生了什麽事？王爺呢？”
“漠北青陽來犯，皇上要禦駕親征，王爺被傳召進宮了。”顏如玉黛眉微蹙，終是壓不下心中的擔憂。
“妹妹且放寬心吧，咱們王爺可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定能保得皇上打破青陽的。”王若依說的自信滿滿，當真如同是和嶽峻麒相知相守了多年一般。
“姐姐我有些累了，想要回房歇息下。”顏如玉覺得一陣頭暈，險些栽倒下去。
王若依一把扶住顏如玉，麵色有些焦急。“妹妹快些回房吧。來人啊！快去請大夫。”
顏如玉此刻卻是難受得厲害，在王若依的攙扶下回了攬月閣。不多時王府內的大夫來了，請了脈，說是體虛陰寒又染了風寒這才病了，服了湯藥多休息幾日就會好。
顏如玉倒在床上人就迷迷糊糊的，隻看見眼前一片人影在屋子裏不停的晃，迷糊著被人喂了一碗湯藥，更覺得眼皮沉重，沉沉的睡了過去。
夢中先是一片黑暗，顏如玉知曉是自己是在做夢卻怎麽也醒不過來。沿著黑暗中不斷的前行，心中焦急卻始終找不到出口。前方漸漸出現一片亮光，夢中顏如玉朝著亮光的方向疾奔，仿佛身後的黑暗中有一頭怪獸正在靠近。
終於，一腳踏進亮光中，顏如玉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不斷的喘息。
“玉兒，再見……”飽含深情不舍，嶽煜麒忽然出現在顏如玉的左手邊，努力的朝著顏如玉伸出手，淚流滿麵。
“不要！”顏如玉疾呼一聲，伸出手去拉嶽煜麒的手。
“對不起，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同樣飽含深情不舍，嶽峻麒忽然出現在顏如玉的右手邊，一身戎裝鎧甲染滿了鮮血，邊說邊有鮮血從唇邊溢出。
“不要！”這便是要生離死別麽？顏如玉掙紮著要去抓住嶽峻麒。
“玉兒，再見……”那邊嶽煜麒的麵容愈發的絕望。
“對不起，我等不到那一天了……”這廂嶽峻麒的目光愈發的不舍。
“玉兒，再見……”
“對不起，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再見……”
“對不起”
“啊！”顏如玉驚叫一聲從夢魘中醒來。
“娘娘您醒了。”守在床邊的竟然是小梅。
顏如玉喘息了許久才將心緒都平靜下來，身上的裏衣和被子都被汗濕透了，貼在身上，粘膩的感覺甚是難受。
“娘娘已經昏睡三天了，要不要用些飯食？”小梅體貼的倒了一杯水，遞給顏如玉。
就著小梅的手喝了一杯水，顏如玉這才覺得舒服些。“拿些飯食進來吧。”
喝了一碗粥，顏如玉覺得身子暖了些，也有了些氣力，吩咐人準備熱水沐浴。等到沐浴完，小梅已經將床上的被褥都換過，半靠在床頭，顏如玉疲累的不願睜開眼。
“你怎會在俊王府的？”
“回娘娘的話，皇上放心不下娘娘，出征前派奴婢來伺候娘娘。”小梅語氣平靜，態度恭順。
顏如玉依舊閉著眼，心中自嘲一笑，怕是來監視自己的吧。伺候也罷，監視也罷，顏如玉此刻心中最要緊的卻不是離開俊王府了。
“王爺為此行先鋒？”雖是疑問，用的卻是肯定得語氣。
小梅遲疑了下，終於答道：“是。”
“幫我去找蘇墨衣。”顏如玉睜開了眼，眼神淩厲，目光如劍。
小梅在顏如玉的目光中不由得瑟縮了一下身子，從未預料過顏如玉會有如此淩厲如此威嚴的一麵，心中又是一陣欣喜。也隻有這樣的女子才配和陛下一起站在至高無上的位置，一同分享君臨天下的榮耀。
“奴婢恕難從命，請娘娘莫要讓奴婢為難。”心中欣喜歸欣喜，嶽煜麒交代是斷不敢違背的。
顏如玉雙眼微眯，目光更冷。“若是你的陛下回來時看見的是一具屍首，你該如何交代？”
盡管顏如玉自己都覺得這麽做有些卑鄙，但是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