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俊王妃王若依
“皇兄，臣弟願自貶為平民，永生永世不回天家，隻求皇兄能夠放了她。”嶽煜麒重重的叩了個頭，雕刻了精美陽文龍樣的金磚上登時印上了一片鮮紅的血印。
“你說什麽？”嶽煜麒不可置信的看著跪在眼前的弟弟。
嶽煜麒盯著嶽峻麒的臉，不放過後者臉上一絲情緒變化，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臣弟自請貶為庶民，隻求皇兄開恩，能放了她離開皇宮。”嶽峻麒麵上平靜如水，微微垂著雙眼，心緒沒有一絲外露。
嶽煜麒沉默不語，雙手一點點握緊，指節處一點點泛白。
“我給不了她的，你就能給她麽？”拋卻了朕的自稱，坐在龍椅上的嶽煜麒隻是一個普通男人，隻是一個和親生兄弟愛上同一個女人的男人。
“我能。”嶽峻麒終於抬起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嶽煜麒，語氣篤定自信。
“嗬。”嶽煜麒帶著一絲嘲諷輕笑一聲，手卻握得更緊。“憑什麽？憑什麽你能給她幸福？而我就不可以？留在這宮中就沒一點幸福可言麽？”
“我能給她自由，而這宮中最缺的就是自由。”嶽峻麒任鮮血糊滿了臉，目光中帶著一點點悲憫同情卻絲毫不肯退讓。
我能將權傾天下讓給你，我能將永世榮華讓給你，我能將天下所有的絕色傾城讓給你，我卻不能將心中所愛的女子讓給你。大哥，我想你明白愛情永遠是自私的。
嶽煜麒心中怒焰猛地燃起，憐憫，憐憫！理智的弦終於崩斷，當自卑壓抑到不能壓抑的時候，爆發出的怒火是能夠毀天滅地的。
身形一晃，還未來得及看清，嶽峻麒覺得衣領一緊，人被嶽煜麒單手提到半空中。自嶽煜麒回宮後，隻是請了宮中內侍監的大內高手教習了武功。嶽峻麒之前從未同皇兄嶽煜麒交過手，竟不知道嶽煜麒的武功高深至此，甚至連嶽煜麒如何繞過龍書案到了跟前的動作都沒辦法看清。
這武功路數絕不是大內高手的路數，嶽峻麒萬沒料到嶽煜麒竟會有此身手，想必在民間是有一番奇遇的。
嶽煜麒眼中殺氣淩厲，提著嶽峻麒的手化為刀，向嶽峻麒的脖頸處抹去。“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包括王位，包括女人。收起那副施舍的臉！”
嶽峻麒一手扣住嶽煜麒切過來的手刀，借了嶽煜麒的臂力，身子在空中扭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電光火石間兩人又過了幾招。
對了一掌之後，嶽峻麒雙腳終於著地，抬手用袖子抹了臉上的血，戒備的盯著嶽煜麒。
“哥，這一切都是你的。隻是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你不應該困住她。”
嶽煜麒雙眼中的赤紅一點點退去，嶽峻麒武功的高深也讓他吃驚不已，兩人當真要以命相搏，勝負恐怕要在千招之後才能分曉。
哥，是啊，他是自己的親生兄弟。嶽煜麒心中苦澀而溫暖，溫暖是因為這個唯一的手足始終還念著血脈親情，苦澀是因為所得的一切始終是因為手足兄弟的禮讓。
“那便讓她自己來選擇吧。”嶽煜麒好似累極，有些頹然的坐在龍書案的台階上。“那假死之藥的解藥你有吧，讓她服下了做個選擇吧。離開還是留下全隨她意。”
嶽峻麒知道這已經是嶽煜麒的底線，也知曉嶽煜麒對顏如玉的愛不會少自己一分，從懷中摸出一個玉色的盒子。
“來人，將這丹藥送去攬月殿，讓小梅服侍賢妃娘娘服下，然後帶賢妃娘娘到禦書房來。”嶽煜麒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掌托著額頭。
嶽煜麒將玉色盒子遞給小太監，始終沉默不語。
攬月殿中一片陰沉沉，小梅一直守在內殿中，麵色凝重。接了旨意，將玉色盒子中的藥丸給顏如玉喂下了，有些緊張的看著顏如玉。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顏如玉果然悠悠轉醒。
服下假死藥之前，顏如玉對自己醒來之後的地方做了萬千種預計：最好是在一個光裸的絕色美男床上，一般點也應該是在個天高皇帝遠的客棧中，最次最次就是在棺材裏醒來了，那樣自己還要想法子出去。
淺粉色的錦帳上繡了同色的暗紋鳳凰，低調的奢華，熟悉到想要落淚。顏如玉長歎了一口氣慢慢起身，終究是沒能離開這裏，這藥怕是沒能瞞得住身為醫仙無憂的他。
“娘娘……”小梅見顏如玉醒了，忙迎到床前。
“帶我去見皇上吧。”顏如玉打斷了小梅後麵的話，搭著小梅的手下了床。
從攬月殿到禦書房一路上，顏如玉腦中盤桓的都是失去意識前腦海中浮現的嶽煜麒哭泣的臉，那一張帶著不舍和悲痛，絕望欲死的臉。心湖翻滾不斷，那句來不及出口的我願意像是一口卡在喉間的絕世珍寶，吐出還是咽下去是個令人難以抉擇的問題。
“啟稟皇上，賢妃娘娘到。”小太監進去通傳了。
顏如玉不待裏麵通傳，直接邁過禦書房的門檻。心中一片豁然，所有的困難不過是自己給自己設置的一條門檻，不管多高多寬廣，隻要想，心總會邁過去的，邁步過去的門檻隻是因為心底的不願。始終說不出口的我願意，是因為自己的心從未想要去說，那隻是心中的一個遺憾，一種不能去成全的遺憾。
進了禦書房就看見嶽煜麒極其疲憊的坐在龍書案前，身子單薄到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擁抱，顏如玉腳步一頓，終是堅定的向前，最終停在離嶽煜麒三步遠的地方。
嶽峻麒半邊臉被鮮血染紅，盯著鎮定的顏如玉，目光灼灼。
禦書房內靜得隻剩下三個人的呼吸聲，嶽煜麒終於將頭慢慢抬起，顏如玉的身子一震，臉色白得像是塗了一層白灰。
嶽煜麒的臉上掛著淚滴，不舍絕望，悲傷欲死，喃喃開口道：“你可願意陪著我在宮中，再不分開？”
顏如玉哽在喉間的我願意始終就說不出來，像是含了一塊棉花在口中。艱難的閉上眼，不去看嶽煜麒流淚的臉。“我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若不能給我，就放我離開吧。”
“嗬嗬嗬嗬……”嶽煜麒哭泣著笑，悲涼的讓人心痛。“一生一世一雙人？朕給你兩條路去選，留下或者入俊王府為妾。”
“我隻想離開。”顏如玉說得堅決，卻將嶽峻麒心中那一點期冀生生扼殺。嶽峻麒微微垂下眼，掩飾心中疼痛。
“那麽所有見過你的人就都為你陪葬！”一句話說得切齒，隻一刹那，他又是那個視人命如草芥螻蟻的天字第一號殺手。
“那麽……便放我去俊王府吧。”顏如玉轉過身去，不能麵對嶽煜麒。
嶽煜麒抖著唇，隻覺得全身僵硬如石。當一顆真心也變成石頭的時候，顏如玉的這句話化成一柄堅硬的錘子，將嶽煜麒的心錘得粉碎。
“為什麽？你不是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唯一麽？為什麽變了？為什麽他可以，我就不行？”嶽煜麒大口大口的吸著氣，眼淚不斷的滾落。
原來，當心碎成礫粉的時候，便沒了疼痛，沒了苦澀，沒了悲傷，沒了歡喜，也沒了快樂，隻剩下一片茫然的絕望，直逼得人想要發瘋。
“若是得不到心中所愛之人的成全，那在哪裏便都是一樣的。”顏如玉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來，心中酸楚難當。隻是若是留下了，那便是糾纏一生的痛苦，如此，長痛終不如短痛。
“哈哈哈哈……好！好！若這就是你想要的，我就成全你！”嶽煜麒雙目赤紅，淚卻是不再流了。“朕現在就為你賜婚！”
說罷，嶽煜麒信步走上龍座，麵上亦是一片淡然，除了眼角未幹的淚痕，竟看不出他剛剛情緒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