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挨打
一連七日，日日顏如玉都跟著俊王從俊王府四通八達的地道中穿來進去，日日都在茶館酒樓商鋪還有妓院中吃飯看戲閑逛打賞。
這日夜裏，俊王帶著顏如玉從地道出了城，地道口早有人備了馬，兩人夜裏往得勝還朝的大軍營地處去了。
顏如玉心中憤憤，明明就有地道能夠直通王府的，為何還非要同我一起扮成乞丐一路乞討會望月，就算是要去見蕭夫人也不必這樣。顏如玉越想越氣，隻覺得這是俊王故意在作弄自己，用力夾了一下馬腹，疾奔出去。
俊王擔心顏如玉的安危，不敢離得太遠。又以為是顏如玉覺得兩人之間秘密太多，心中有氣，也不敢跟得太近。兩人就這樣策馬奔馳了半夜。等到能看見營地的火光時，俊**馬追上顏如玉，拉住了顏如玉的馬。
“如玉，相信我，我終會給你一個解釋。
策馬奔了半夜，顏如玉已是累極，氣也消了大半，下了馬。“不管日後怎樣，你都要給我個合理的解釋。”這話已是有些無賴。
“好。”俊王笑的開懷，應得毫不猶豫。
俊王攜著顏如玉進了軍營，顏如玉乘坐的馬車就駐紮在軍營邊上。守衛的親兵完全無視了俊王和顏如玉，該站崗的站崗，該烤火的烤火。
顏如玉爬上馬車，將懷裏的半個紅薯摸了出來，心中矛盾非常，糾結著糾結著，終於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顏公子，顏公子快些醒來了。”
顏如玉正睡得香著呢，迷迷糊糊的被人搖醒，頗為不快，將搖著自己手揮開就要繼續睡。
到馬車上服侍顏如玉的兩個小丫頭頗為無奈，隊伍馬上就要到望月城了，隻得就這樣替顏如玉換衣。一個小丫頭要將顏如玉握在手中的半個紅薯拿開，卻不想顏如玉握得死緊。
感覺到有人要強自己手裏的半個紅薯，顏如玉瞬間睜開了眼，直接抱了紅薯入懷，警惕的盯著兩個小丫鬟。
顏如玉這樣子倒是嚇到兩個小丫鬟，兩人先是緊張的抱在了一起，接著便都被顏如玉的樣子逗笑了。
顏如玉也覺得自己太過緊張了，不好意思的衝著兩個小丫鬟笑笑。軍中不得女子隨行，不是夕月國對女人有什麽歧視，女人若是當真有本事也是能上戰場的，不過一般都會有一連的女兵隨行。顏如玉是隻身到了滇南，隻說是俊王的貼身小廝，對外自然是男子了。
皇上說要論功行賞，俊王雖然已經將顏如玉是女子的事情上報了，但皇上堅持這樣的人才應該得到重用，既然說是小廝了就按照男子的身份來嘉獎。
兩個小丫鬟才剛剛幫顏如玉換了衣裳，梳了男子的發髻，隊伍已經到了望月城門口。
顏如玉將那半個紅薯又揣進懷中，下了馬車。俊王換上一身銀色盔甲，鐵錚錚的一個漢子，英武非常，難怪俊王在夕月國會有這麽多的粉絲了。
顏如玉正想著，周圍已經傳來驚叫連連，好像俊王的粉絲團又擴大了不少。
“皇上！皇上！……”又聽了下才明白這驚叫不是衝著俊王的。
隨著尖叫聲的方向，顏如玉抬頭往城門上看去。
一襲明黃色的龍袍，比女人還要絕美的容顏。顏如玉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這天下的君主帝王竟然會是煜少爺！
天下第一的殺手，天下第一的大夫，竟然還會是天下第一的王者。顏如玉根本消化不了這個信息，迷迷糊糊跟著眾人一起拜了，領了封賞，又迷迷糊糊的進了望月城，進了皇宮。
直到大殿之上除了煜少爺和顏如玉再沒得旁人時，煜少爺從龍椅上走到顏如玉的身旁，拉住了顏如玉的手。
“本少的小心肝兒，怎得見到本少這般激動，連話都不會說了。”煜少爺一身明黃，淺笑著拉著顏如玉的手挨龍書案前的台階坐了下來。
“我從沒料到你就是皇上。”顏如玉實話實說了，顧不得那麽多的規矩禮儀。想起和煜少爺一路往滇南去的時光，想起那一路的乞討生活，想起一起偷紅薯烤紅薯的快樂。
怎麽也無法相信會去偷地裏紅薯，不介意去吃旁人剩下的殘羹冷炙的人會是皇上。
“嗬，莫說是你了，就連我自己這些年都覺得自己是踩在雲端之上。看著是高高在上，卻是那麽飄，那麽得不真切，好像隨時都要跌落下來。”煜少爺有些自嘲的笑笑，語氣中難掩悲涼和孤獨。
顏如玉心中再無法接受煜少爺是夕月天子的事實，此刻卻無法看見煜少爺陷入悲涼和孤獨的情緒中不理。忽得想起懷中那半塊紅薯，摸出來，討好得遞到煜少爺跟前。
“這可是我自己討飯討到的，一直都舍不得吃呢，烤了吃應該會很香甜吧。”
煜少爺笑了，覺得心中暖融融的。這世上也就隻要眼前這個女人是同旁的不同吧。
從顏如玉的手上接過紅薯，沒洗沒烤沒加工，直接生啃了。好在這半個紅薯在顏如玉懷中揣了七八天了，也蹭得沒什麽灰了。
“玉兒可知，我這輩子曾吃過最美味的東西就是半塊生紅薯。”
顏如玉沒有接話，此刻的煜少爺卸下了他所有的身份，隻是最初的那個他，不是殺手，不是神醫，也不是天子。現在的他需要的隻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傾聽者。
“我娘隻是個宮女，偶然間被父皇臨幸了，便有了我。當時宮中並沒有嬪妃誕下子嗣，我娘就成了所有宮妃要謀害的目標。虧得一位公公的幫助，我娘才能活著逃出皇宮，但娘的一雙眼睛也瞎了。”
顏如玉終於明白，那小院中住的蕭夫人應該便是煜少爺的娘親了。
“娘在寒冬臘月時生下了我，靠著給大戶人家洗衣服撫養我。在我四歲那年，因為饑荒，娘再找不到什麽活計，我們隻能靠每日出去乞討勉強活著。娘病了，隻能躺在破草屋中，我去乞討時同一條野狗爭搶半塊餿饅頭。”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幸福，每個人也有每個人的不幸。煜少爺有個愛他從未放棄過他的娘親是幸，幼時生活坎坷生存艱難是不幸。顏如玉又想起天字第二號的殺手寧遠，也許每一個冷血殺手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才榻上**之路。煜少爺的繼續講述，又將顏如玉的思緒拉了回來。
“就在我快要被野狗咬死的時候，我師父出現了。他給了我一個紅薯，我同我娘分吃的那個紅薯是我今生吃的最美味的東西了。後來，師父不單治好了娘親的病，又收我為徒，教我一身武術和醫術。我十二歲時便已經在江湖小有名氣，這一年宮裏不知怎地又想起了我這個皇子，將我尋回。賜名嶽煜麒，意為浴火重生。對外宣稱我是張皇後的孩子，一直在民間學藝。我開始接受皇子的教育學**王之術，但是從即位開始，我便覺得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夢醒了，我依然什麽都沒有。我做了皇上，我的娘親卻依然不能被奉養。我一直都覺得這個皇位是峻麒讓給我的，若有一天他想要拿回去，不過是易事一樁。”
顏如玉終於明白，在民間的經曆讓煜少爺有了深深的自卑，便多疑了起來。帝王家的兄弟情感最是寡薄，如今又存了疑心，日後難免會有兄弟相殘的悲劇上演。顏如玉心中開始為俊王擔心起來。
“同朕在一起的時候，莫要去想別的男人！”煜少爺一聲暴喝。
顏如玉驚得一抖，心中想著，這煜少爺的感覺也太敏銳了吧。“我，我沒有啊。”
“朕說過，你這輩子隻能是朕的女人，莫要忘了。”煜少爺心中不安，一手扣住了顏如玉的下巴，警告著。
顏如玉覺得心中一陣酸楚委屈，就算他是那個天字第一號的殺手時，從來也不曾有這般狠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