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壺中乾坤
漫漫羈旅辭寒夜，渺渺孤程暗自別。
往事無端隱雲處，醉眼人間一少年。
玉露瓊漿淺嚐輒止，楊頂天卻是真的醉了，三年了，賊老天，你把我穿越到這裏來，就是想讓我看看自己有多狼狽麽！
為什麽三年都到不了凝神境呢？
這是因為楊頂天獨特的體質——混沌體質，一個五行具備、卻又偏偏不能修煉的廢柴體質。
記得小時候師父曾鄭重其事地對他說：
“世間萬物，以陰陽五行為本，修道之士也不例外。木火土金水，每個人生下來都具備一種五行屬性，有的人具備兩種或三種，他們是天生的修煉者，也是此中的佼佼者。你的體內含有五種屬性，但卻被一團迷霧所覆蓋，五行之力無法湧入也無法溢出，這是萬中無一的混沌體質，若無奇遇，你此生注定無法修煉。”
你此生注定無法修煉，這一句話，難道就決定了自己的一生，就決定了這一生隻能低賤地活著嗎？
條條大路通羅馬。
雖然師父也說過，十年寒窗、飽覽群書、通過中州的學術考核入朝為官，即使沒有修為，也能成為萬人景仰的人上人。
抑或是遊曆名山大川，取萬物煉百草，考取藥師等級，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煉藥師，這輩子也不愁吃不愁穿了。
這些都是極好的，可楊頂天偏不喜歡。
穿越之前他就熱衷於武俠、玄幻，向往著飛簷走壁、禦劍乘風的遊俠劍仙，此番穿越，他無論如何也要想方設法地修煉。
他曾再三地問過司徒浩然，自己真的不能修煉了嗎？
司徒浩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道：“希望渺茫，但事無絕對。”
也許就是因為這一絲希望，楊頂天堅持到了現在。
三年前師父臨走前曾最後一次問過他，到底還有沒有堅持下去的決心，當時尚是舞勺之年的小頂天堅定地點著頭，師父輕嗯了一聲，背過身去、緩緩歎了一口氣，之後便留下了這十壇玉露瓊漿離開了。
一天隻能喝一口，十壇夠你喝幾年。
三年下來，楊頂天除了察覺自己的力氣大了、身體強壯了，其他什麽感覺也沒有。同門長輩的看輕、同門弟子的欺淩，楊頂天的抗打擊能力愈發強大，不僅僅是身體上，也包括心理上。
“時候不早了，這壇酒終是喝幹了，我也該去歇息了。“楊頂天自顧自地說道，邁著微醺的步伐，拎起酒壺意猶未盡地左右搖晃著。
哐當——哐當——
壺底傳來清脆的敲擊聲。
這是？酒壺裏麵有東西?
帶著疑惑和些許忐忑，楊頂天將手伸進壺中，一番摸索下，顫顫巍巍地取出了一枚用絲帛包裹著的戒指。
攤開絲帛，竟發現上麵赫然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吾徒頂天，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為師應該已經離開數載了。
請原諒為師的匆匆離去，吾此一別，你的日子注定會很不好過，自古雄才多磨難，從來紈絝少偉男。吾已將你托付給棲霞峰的司空師妹，她為人良善，值得依托。隻是不知你最近過得如何？
一劍的病情甚是奇特，為師此行先去拜訪萬藥穀的藥仙前輩，再去一趟西域萬石林造訪一位當世巫醫，若是連他們二人都沒辦法，一劍危矣。
玉露瓊漿是我釀的美酒，內含靈芝、人參、龍涎香等九種珍貴藥材，冰封於天山雪池之下十數載，有洗髓伐骨之功效，十壇飲盡，你的肉身已遠超凝神境的修士。
眾所周知，修煉的第一個境界是凝神，世人皆以凝神為首要，其實不然，這些年我鑽研醫經，得出了一個結論，若無煉身鍛骨，何來強健的體魄凝神引氣，操控萬千道法。
故在吾眼裏，修煉的第一個境界應為鍛骨，鍛骨境十層，你如今已至巔峰。
吾留有一枚納戒，方寸大小，可容百物，裏麵有一些修煉資源，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至於你的混沌體質，其實為師仍有一法可助你修煉，但此法太過艱辛，若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機緣者難以達成。
紫竹孤月，月下涼亭。青衣長劍，劍藏初心。
為師定會照顧好你一劍師弟，四年後的門派大比，吾定當重返逍遙門，好好修煉，珍重勿念。
什麽？師父有辦法醫治我的混沌之體？這是說我也能修煉了麽？！
整整三年的沉淪，原來是師父刻意安排的考驗，這三年每天飲一口玉露瓊漿，楊頂天的體魄已經到了鍛骨境巔峰，如果能找到辦法凝神，楊頂天自忖他能夠傲視同階，讓之前欺負過他的人大跌眼鏡。
隻是？師父你這話貌似沒說完吧。
紫竹孤月，月下涼亭。青衣長劍，劍藏初心。
就這十六個字，就是解決我混沌之體的辦法？
這一刻，楊頂天瞬間清醒了許多，盤坐在床榻上靜靜地思索著。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機緣者難以達成，看來師父是想讓我自行探索，若解不開這謎底，倒不如老老實實地做一個普通人。
也好，這三年在毫無希望中都堅持下來了，我還會差這一刻？人總要有點耐心的。
隨後，楊頂天抱元守一，陷入了漫長的回憶。
屋內的紅燭一點點燃盡，直到東方吐白，盤坐了一晚上的少年長長地吐了一口濁氣，清秀的臉上終是露出一絲笑意。
記得小時候，無論春夏秋冬、酷暑嚴寒，師父都會帶著自己和師弟在快哉堂周圍的竹林裏做功課，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師父有的時候會在那裏靜靜地彈琴，有的時候趁著醉意便在月光下舞劍，青色的衣袍在風中飄蕩，飄飄乎如遺世獨立，長嘯間如方外天仙。
而師父做功課的地方有一座亭子，名曰初心亭。
初心亭，就是解決我體質問題的關鍵！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