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其實，你記得他
電梯外陽光明媚，電梯內氣溫低了幾度，被賽特審視的目光盯得發毛，路小染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說錯了什麽嗎，為什麽感覺氣氛太過詭異，不論是誰的臉色都不似往常一樣，就連賽特本該平靜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難道是由於她剛才說的那句話？
見小暮嘴唇掀了掀卻沒有開口說話，路小染想到那天他為了救自己不惜與強大的敵人為敵，冒著生命危險隻為給她留下個活命的機會，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神情落莫的小暮，也許，這個時候不說話，才不至於破壞他們和睦的朋友關係。
還是摩西先沉不住氣，沒料到幾天時間下來，一向不習慣和生人打交道的小染就會陷入惡魔的攻勢裏。
“小染，他是惡魔。”摩西認為他有必要告訴她一切，“你或許不知道他的性格，不明白他之所以會同一個人類談論感情方麵的事情就出於自身的好奇與興趣。”他不希望路小染陷入惡魔製造的幻境裏麵，更不希望她受傷。
賽特仍舊沒有開口，目光停留在路小染的身上。
緊咬下唇，路小染對上摩西溫柔如水的瞳眸，一臉鄭重神色的告訴他，“我知道他是惡魔，也明白他有可能是好奇或者是興趣所致，但是摩西，我可以告訴你，不論他到底是不是人，出於什麽樣的心意，我想我已經愛上他了。”
後麵的話，即使路小染不點明，摩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愛上了，就絕對會義無返顧的付出，不求結果。
隻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將她交付給一個生來就沒有感情的惡魔。
搖了搖頭，摩西勸阻她，“小染，他剛才在替你維護靈魂穩定的時候下了幻盅，所以，你敢在我們麵前說出你愛他，但是，你真的愛他嗎？還有，你到底愛上他哪裏了？幾天的相處，你了解他，或許，對於你來講，我更了解他。”
路小染試圖反駁摩西的話，可惜搜尋組織半天詞匯，終究沒有找出一句完整的句子駁倒摩西的言論，相對的，她的心裏莫名的增添了股不確定的情愫。
是啊，她並不了解他的一切，賽特的一切就如同他本身一樣是個謎一樣平靜且不可接觸的，那麽，難道真的是如同摩西所講，是由於剛才賽特在替她維護靈魂平穩的時候下了什麽幻盅之類的東西，才使得她敢在他麵前說出“我愛你”這種以往難以開口的話？
她，不相信賽特會做這種事情。
“賽特，你並沒有做出下幻盅的這種事情對吧？”路小染滿目期待的望向眼神如同初見般冷漠的賽特，心中一悸，似乎猜到了他的答案。
輕輕點頭，賽特反問道，“難道你沒有對我下這種盅術嗎，在獨自呆在黑暗光明間上萬年後，居然會喜歡上一個人類，並且口口聲聲的對她說我愛你這種丟失理智的話，身為魔王，中了區區一個人類的情盅，還真是失了魔王的顏麵。”
語氣淡漠，仿佛事不關已。
輕笑一聲，西門暮突兀插言打破僵持的局麵。
“我說小染，如果老家夥對你不利的話，我會視若無睹嗎？”看到路小染投來個不太理解的眼神，西門暮苦了張臉，“我是說，即使我的力量比起魔王來不堪一擊，隻是，中盅這種事情一看便知，所以，我家親親小染在我的保護下，是絕對不會著了惡魔的道。”
手在胸口象征性的錘了幾下，以表示他的決心與兩人互問的結果。
路小染釋然，卻為西門暮的佳作俱唱感到抱歉。
“抱歉，小暮，即使知道你為我付出很多，但我們仍舊隻能停留在親密朋友的節段，畢竟，我還是自私的。”心裏如是想著，嘴上緊接著對西門暮說道，“謝謝你小暮，有你這個朋友，感覺安心不少。”
西門暮佳作俱唱演繹下的邪笑刹那間僵在臉上，眼瞼微垂，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客氣。
一旁等待賽特發號施令的蒼溪顯然沒有和他們玩這種類似於猜謎一樣的遊戲，透過傳音得知賽特現在可以應付眼前這個不知什麽時候成了非人類的簽約歌手摩西，從容不迫的戴好麵具，身影消失在電梯裏。
那些桌椅也同時消失，諾在的空間裏四個成四角站立，臉上沒了笑意的摩西低歎一聲，對著路小染輕聲說，“小染，我記得你以前十分討厭惡魔，那麽現在呢，你是打算告訴我，你和先前的小染完全不一樣了嗎？”
這次不僅是西門暮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糊塗起來，就連同賽特也是冷眉橫撇，不明白摩西話裏的那句‘十分討厭惡魔’究竟暗指什麽，隻是看見聽到摩西說的話後臉色變得蒼白的路小染，都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
首先是賽特，全然不顧剛才一時氣惱她莫名其妙懷疑他的事情，趁摩西沒有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身上之時，一個閃身將路小染帶離到電梯外，西門暮很是配合的墊後，在電梯門口立個個暫時不會被突破的無形結界。
被賽特護在背後的路小染愣了愣神的功夫，電梯時的摩西揚手間，深灰色的氣流如同巨石砸在西門暮所立的結界上，將結界砸得裂了道縫隙，與此同時，那股氣流也如泥石入海，被結界吸收。
隔著破裂的結界，路小染看到摩西眼中的帶種擔憂的哀傷。
隻有她明白那句“十分討厭惡魔”的話有多麽強大的力量，當初就是因為她的這一句話，有個彌足珍貴，至今仍舊被她放在心裏的朋友從那時起做出了不適合他的決定。
在她還是小孩子，還不懂得自己身邊的朋友到底為什麽會與其他小孩子不一樣之前，曾經對一個笑得如同春日裏第一朵櫻花般溫柔難忘的朋友說過，“我最討厭的啊，嗯，我十分討厭惡魔，最喜歡天使了……”
所以，後來在曆經磨難之後，那個被她珍視將記憶收藏的朋友才會以這種身份出現在她的眼前。
潔白的羽翼，深灰色的半長頭發在陽光下閃耀，同樣顏色的瞳眸裏沒有任何怨恨或者悲憤，隻是淺淺的憂傷裏帶著令人沉醉的溫柔。
時隔多年後，路小染終於再次看到摩西舒展開六對羽翼，潔白的羽毛穿過結界在半空飄浮，伸出手，一根羽毛落到手裏，化作一滴晶瑩的淚珠。
一時間，她的眼淚竟然也不能夠自己。
“摩西，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該和你說那些話，如果不是我的話，你現在隻是個普通的人類，對不起……”昔年的回憶如同潮水般湧現，在看到這幕熟悉的影像瞬間，衝破她的心理防線。
那一年，當她還是個懵懂的孩子，當她第一次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變成陌生的模樣，身形陡然變得高大、背後像是漫畫裏的天使一樣長出好多雙翅膀時，曾經對著那個朋友癡癡的說過，“最喜歡天使了……”
後來，在神答應那個朋友封印她的記憶直到他得到力量解除封印時，她有些明白過來。
原來，他是可以在萬年才足以輪回重生為人的時候放棄了做人的機會，願意化身成為六翼天使，因為，她說過她最喜歡的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