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兩隻狐狸
“謝謝你，賽特。”縮在他的懷裏，聽著他平穩的心跳和觸手可及的踏實感，讓路小染心裏溢滿了一種難以言表的情懷，也許，是她一個人久了，想找個同行的人一起看風景。但這一路上，靠近她的人卻從來沒有善果。
驚詫的垂眸望著路小染被風吹得有些毛毛的頭發，手掌放到她頭頂，輕輕磨擦著。
“小染，和我在一起。”
“嗯？”路小染抬頭看著賽特，有縷如同柳絮般輕盈飄渺的流雲在頭頂盤旋，久久不曾離去。
盯著她近在咫尺的容顏，賽特輕聲問她：“如果和我在一起的話，就不必那麽辛苦，我會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再受到傷害。拋下你的心結，試著去更深一步的接觸，不用擔心我會受傷，可以嗎？”
其實，即使受傷也沒有關係，傷口可以愈合，沒有任何遺撼。但有些事情，身為惡魔的他，第一次想要試圖擁有——擁有愛與被愛的權利。
“可以啊，昨天我不是答應過你了嗎？”路小染滿頭霧水，不明白為什麽他要三番四次提到這種話題，好朋友本來就要在一起的，雖然不會永遠的在一起，但是即使分離，也會一直在心裏存在。
見他搖頭，路小染更是不解，困惑之際，一張冷俊的容顏慢慢欺近。
黑色的翅膀緩慢的扇動著，頭頂上如柳絮般纏繞的浮雲倏地被風吹散，終年雲霧繚繞的山頂在這個瞬間不知被誰撥開了麵紗，一束陽光穿透所有縫隙灑在偏離主峰不遠處的一座山峰正上空。
一束陽光照著臉頰，讓路小染被寒風冰得有些發白小臉浮現抹紅暈，若是有人像他們一樣站在頂空看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就可以看到這束陽光在他們唇間綻放著異樣的光彩。
眨巴著一雙靈動的大眼，路小染捏緊拳頭。
第二次了，如果說第一次是情況危急或者是其他什麽原因，那這一次，如此纏綿的長吻代表著什麽呢？
清涼的唇瓣在她沒來得及想明白到底是代表著什麽時慢慢遠離，不敢看他的表情怎麽樣，是帶著戲謔還是好奇有趣，反正，現在還是發會呆比較好。
“我喜歡上你了，路小染。”將她困於胸前的惡魔先生語氣極其曖昧的述說著他心裏下的定論，是的，他確實喜歡上她了。所以，才會在看到她和西門暮一臉親密的在一起說話時心裏產生莫名的衝動情緒，所以，才會在那個叫摩西出現的時候，亂了陣腳，急不可待的尋找機會告訴她。
就算是沒有答案，至少，他可以證明有了喜歡的感覺，哪怕，對方是區區的人類，惡魔眼裏的食物。
這次路小染是真的回不過神來了，猛然間抬起頭目不轉睛的盯著賽特的臉看個不停，好像是要從他微笑的麵容上找到絲捉弄她的神色，但是，當她看出他狹長的雙眸裏有著足以令她信服的認真時，知道他並沒有開玩笑。
“看清楚了？”賽特狹長的雙眸眯成一條線，冷俊的容顏帶著微笑呈現在眼前時，竟然也有股致命的吸引力。
路小染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想要從他懷裏掙脫開，不等付諸於行動，就聽賽特語氣帶點無奈的說：“路小染，你現在離開的話，要我怎麽辦？”
大腦糾結住，什麽叫要他怎麽辦？
“賽特，你可能是……”路小染急忙解釋他會出現這種感情的原因，大腦短暫的糾結過後，一股腦沒有邊際的原因湧了出來，卻找不到一個適合惡魔的理由。
覺得眼前的急得抓耳撓腮的路小染確實有些可笑，忍不住輕笑出聲。
“其實，你大可不必擔心接觸會令我受到傷害。”賽特轉移了話題，“其實，我是受了詛咒的惡魔，除了惡魔之外，但凡過度接近我的人或者其他，甚至是天使，都會在我眼前消失不見。”
所以，他才會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灰暗世界裏唯一一束投入心房的陽光，這束陽光並沒有在他眼前猶如曇花一現匆匆消失，而是很真實的留在了他的身邊。
不可思議的盯著賽特看了半天，倒是沒有因為他的話想到自己曾涉身危險的處境裏，而是聯想到他們相似的際遇，眼神迷離。
消失不見！
出現在她身邊的人們也時常會消失不見，難道也是由於詛咒嗎？
果然，是她害了大家的。
“不用自責，我不會離開你，絕對不會。”賽特緊緊將她錮在胸前，暗自下了決心。
這一次，無論是詛咒還是天使阻攔，他，絕對不會放棄。
千萬年的時間裏，也沒有將身為惡魔的他所不該擁有的感情在冗長的時間裏涅滅掉，那麽，他就放任自己一次。
從來沒有過喜歡誰的念頭，甚至連自己都不喜歡的他，終究，在遇到她之後，世界裏多了抹足以照亮他漫長生命的一束陽光。
他，絕對不會讓這束陽光消失不見！
等到兩個人心情平靜下來的時候，不知不覺已經從降落地點走到了觀景台。一路上賽特總想開口說話，可惜每次對上路小染迷離的眼神時，話到嘴邊化作無聲的歎息融化在天地間。
“賽特，你真的不會消失嗎？”好不容易等她從神遊狀態裏清明過來，聽到她不太肯定的問話，讓賽特忍不住抬手在她額頭上狠敲了一記，“路小染，除非是我先從這個世界消失，不然的話，你想逃離惡魔的手心，是絕對不可能的。”
揉了揉發痛的額角，朝始作俑者嘟了嘟唇，至於嘛，不就是問了個好奇的問題而已，下手這麽重！
看到她額角有一片被敲擊過後發青的痕跡，頓時有些後悔自己下手太重，之所以這麽問，恐怕也是因為擔心他會不告而別嗎，就算她在擔憂這種事情，他也應該微笑著給她肯定的回答，而不是一個不留神傷害到她。
“疼嗎？”往日冰冷的語氣此時卻如夏日烈炎一樣將積雪融化，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按壓頭額角上發青的地方，指尖有深藍色的光澤閃動。
想到他以形補形的辦法，本來很感動的路小染趕緊後退一步，捂住額頭高聲說：“不用以形補形，反正已經習慣了，按照平時的規律，十分鍾之後就不會痛了，回客棧擦點藥酒明天就消腫了。”
摸了摸發青的地方，好像腫得不輕，不過，這也不能改變她對以形補形的看法。
賽特哭笑不得，指尖的光澤瞬間消失，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估計是上次他惡作劇拿出來的豬蹄嚇到她了，難怪這次不願意讓他用同樣的方法替她療傷。
由於公司其他員工還沒有到，路小染隻得在觀景台外圍處轉悠，賽特一語不發的走在她身後，目光鎖在她的身上不曾離開過。
兩人一前一後的繞著觀景台四周無目的的轉著，路小染耳朵裏塞著耳機聽著溫柔的聲音緩緩流過心底，想到賽特同她講的話，一種淺淺的幸福感從心底滋生。
雖然他是惡魔，但她不在乎，對於那個詛咒她也不在乎，唯一在乎的是，害怕重視的人消失。所以，這次，她應該能夠得到幸福吧。
是因為迫不及待的想要幸福，所以才會自私的答應了賽特，會和他永遠在一起。
永遠，對於惡魔來講是世界的盡頭，但於她而言，不過是如同白駒過隙般匆匆幾十年的光影，身份的差異，隱隱讓她有些擔心，並非是擔心她漸漸不再年輕失去賽特的這份感情，而是，自作多情的擔心賽特會繼續孤獨下去。
從觀景台駐足而望，就可以看到四周光芒耀眼的積雪，層巒疊嶂間，朦朧的山色與洶湧如波的深綠色海洋匯聚成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