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預定
真是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找罪受，竟然知道自己懼高，就不應該乘坐飛機去麗江，坐火車的話，不過是晚到半天而已。看他的樣子，絕對不是爭分奪秒趕去旅遊的。
賽特艱難的抬起頭，當眼角餘光掃到窗外幽黑的深空時，急忙撇過臉去，悶聲悶氣的命令道：“把窗簾拉上！”
路小染先是一呆，然後反應過來，麵帶歉意的點點頭，拉上窗簾，再次將手絹遞到賽特眼前。這次賽特倒沒有說什麽，接過手絹，完全不顧路小染吃驚的表情，動作生硬的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倏地歎了一口氣，路小染趁賽特動作停滯之際，將手絹從他手上奪了過來。
賽特眉梢微微挑起，麵無表情的看著路小染。
“真好奇惡魔先生是怎麽長大的，居然連擦汗都不懂得怎麽擦！我都在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你的腦袋、你的額頭，噢……不要用這種威脅的眼神看著我，我可是知道的，你現在不想動粗。”路小染嘻嘻笑著，也不管賽特臉上表情如何，將手絹折好，伸過手去，替他擦拭著額角的汗漬。
手指碰到鏡框上，呶了呶嘴，不等賽特反應過來，將墨鏡摘了下來，一張臉色略嫌蒼白的英俊容顏暴露在鎂光燈下。
感覺還欠缺點什麽，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將賽特頭上的針織帽也摘了下來，一切完畢後，才重新打量了一眼光明磊落的惡魔先生，頗為讚賞的豎起大拇指誇獎道：“不愧是賽特，毫不掩飾的情況下果然是最棒的。”
白了眼此刻顯得極度無聊的路小染，見她已經縮回手去，他冷聲問道：“汗擦完了？”
路小染早已習慣他冷得可以凍死人語氣，見自己把他的墨鏡摘下也沒有惹怒他，心中忍不住小小雀躍一下，也不管他是不是要繼續維持在懼高心理中，提議道：“還有兩個小時才能到達機場，不如這樣，你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好嗎？”
冷睨了眼滿臉期待表情的路小染，意識向周圍投射而去，感覺不到那個熟人的氣息時，主動將墨鏡放進路小染的背包裏，見小家夥衝他呲牙咧嘴，也毫不顧忌，沉聲提醒她：“我是惡魔。”
似乎路小染對於他的身體意識越來越模糊，開始的時候對他的身份還有些避諱，而現在，竟然真的像她所說的，是將他當成朋友了嗎？
“賽特你是我的朋友啊，所以，身為朋友，應該有理由互相了解的。”路小染眉裏眼裏都是笑意，一雙大眼睛彎成月牙狀，燦爛的笑容穿過黑暗像一束陽光照亮所有。
朋友……好陌生的詞。
“你真的要我的朋友？”語氣裏竟然抱有一絲期待。
“嗯！”路小染重重地點了點頭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那個……我的朋友很少，所以，你如果不願意當我的朋友，也可以……”她或者是自作多情的想要賽特當她的朋友，不過，她也不知道以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還有多久，隻是希望，能夠在現在多了解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盡管他眼神裏滿是事不關己的冷漠，但偶爾透露出來的孤寂與不時的關懷，讓路小染覺得賽特並非是印象中那種夜高風黑隻會吸取人類靈魂的恐怖惡魔。
“我沒有朋友。”賽特冷冷丟過一句話，讓正在思考的路小染大腦空白一陣。
沒有朋友？什麽概念？
好像被他看透了心思，就聽賽特臉色不太自然的繼續說道：“我是魔王，所以隻有那些服從命令的屬下，其他的，除了敵人，就是盟友。如果說單純的朋友，我想應該沒有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我的朋友。”
就是這樣，一直以來，總是獨自在黑暗世界裏行走，漸漸變得麻木的心被封印起來，沒有朋友、沒有人陪伴又如何，他，始終會過得很好。
隻是，現在想起來，忽然覺得以前的時間裏充滿了種叫做寂莫的東西。所以，有個人類的朋友，即使是暫時性的，也不錯。
“噢？賽特你果然比我的朋友還要少，既然如此，那不如交下我這個朋友吧，雖然我是區區的人類，不過，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叫做朋友無國界嘛。”別過臉看到她臉上跳躍的光澤，心沒由來一陣悸動。
清咳一聲，賽特仰起頭，毫不在意的說：“隨意。”
路小染聽到他的話顯然是很高興，伸出手指點了點小家夥的腦袋，喃喃自語道：“真好，終於有人願意和我做朋友了！隻是沒想到，第一個朋友竟然會是賽特！雖然可能會很難相處，不過……”
偷偷朝路小染望去的賽特聽到她的話臉上浮現出抹疑惑的神色，不等她興奮的自言自語說完，就聽他輕聲問：“第一個朋友？你確定是第一個朋友？”
活了二十年的人類，竟然沒有在此期間找到一個朋友？平時也沒有感覺到路小染哪裏有惹人討厭的地方，為什麽她的第一個朋友，居然會是一個原本素不相識的——惡魔？
“所以，我很高興結交到一個朋友。”路小染笑彎了一雙大眼睛，垂落眼前的劉海無風自擺，臉頰上泛起的紅潮無疑證明現在她愉悅的心情。
“是嗎？”賽特情緒一時激動後平靜下來，掃了眼朝她胸口處亂蹭的小家夥，眉頭一皺，徑自將它抱在懷裏，也不顧它蹬著後腿極度掙脫，有力的手指將它扣進風衣口袋裏，連頭都不讓它露出來。
“賽特？”路小染不明白平日裏看都不看一眼小家夥的賽特為什麽會忽然間打理起小家夥的事務，隻是，像這種帶點粗暴的行為，有些擔心小家夥會不會因此窒息。
雲朵將皎潔的月光覆蓋，飛機平穩無誤的在雲端上掠過，從某個角落裏傳來了小孩響亮的哭鬧聲。
“媽媽！有鬼！”路小染扭過頭聞聲望去，角落裏一個大約七歲的小男孩正捂住臉指著漆黑的夜空大聲叫喊著：“有鬼！”
小男孩聲音不算很大，但因為這趟航班是夜裏起飛，現在又是午夜，所以搭乘飛機的人大半都在睡覺，安靜的機艙裏傳來小孩的哭聲，自然是引來所有人側目注視。
男孩的媽媽輕輕拍著他的背，低聲哄著：“乖乖，趕緊睡覺吧，不過是做了個夢而已，不要哭了……乖……”
聽到男孩媽媽的話，其他人紛紛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埋怨，男孩的媽媽朝投來目光的各個方向麵帶歉意的輕輕點了點頭，等到所有人都各自將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事情上時，男孩再一次哭出聲來。
路小染忍不住再次扭過頭去望向角落，看到周圍人的目光裏帶種厭惡，不知為什麽，感覺有股涼意從腳底冒了出來，使得她生生打了個激靈。
“坐在這裏不要動，我去看看！”賽特解開安全帶，全然不顧路小染有些擔心的神情，將墨鏡與帽子重新戴好，闊步向著角落男孩所在的座位方向走去。
“媽媽！我害怕！”男孩摟住不知所措的媽媽，尖聲叫道：“他在外麵看著我！好害怕！”
陡然提高的聲調有些刺耳，路小染正要捂住耳朵之時，不知什麽時候從賽特風衣口袋溜出來的小家夥用它的前爪輕輕搖著她的手指，想掙脫時，男孩的聲音似乎小了很多，也沒有了刺耳的感覺。
扭過頭去，看到賽特一臉溫柔表情的抱著男孩時，緊閉雙眼再次睜開，果然，還是冷漠如常的賽特。
“應該是做惡夢了，而且是夢到了恐怖的東西，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賽特冷聲說著，將用作催眠用的戒指重新戴到右手中指上，狹長的雙眸在望向窗外的時候猛地掠過道狠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