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時
自從跟了姬塵影,我就總是半夜偷偷摸摸出門。
??這話怪怪的。
??總之事不差,這不,當晚我又遛出來。
??傍晚回到房間時,有侍女送來丹藥,我便問了幾句,確定了神草宮的藏書閣的具體位置。
??這屋子一看就是男子居住,擺著劍譜和龍吟香,很是簡樸,並且有一些換洗衣物,瞧著是姬塵影的身量,看來他有住在這裏的日子,或者說,白芨有留他的日子。
??我把門關好,心道他倆的關係果然非我所見的那般水火不容,大概裏麵有什麽內情是我不知道的。
??“去哪兒啊?”
??“唉喲!!”我嚇了一跳,手上剛關好的門又被嚇得推開了,“宮宮宮宮宮主!這不是去茅廁嗎……”
??白芨坐在院子裏的木製長椅上,隨意揮手,門就關上了:“過來。”
??眼前的可不是人,也不是姬塵影,我得小心點,從前仗著自己身手好,姬塵影也能不放在眼裏,現在還是保住裴毅的身體要緊。
??“宮主這麽晚了還沒休息啊?”
??我發現做狗腿子做久了,語氣還真是改不過來了,叫我這麽一說語氣是何等的諂媚。
??“這話該我問你。”他說。
??我走近了才看清,他手裏拿著一壇子酒,桌上還擺著幾壇。
??喝醉了?妖怪也會喝醉嗎?若真的喝醉了……
??“你磨蹭什麽?過來。”
??我坐到他身邊的椅子上,“宮主怎麽大半夜還飲酒,不怕傷身。”
??“你管得著嗎?”他眼神清明,想必離醉還差得遠,我便想打發了他,趕緊遛去藏書閣。
??“哎呦我哪兒敢管您呢。那您喝著,我——”
??“坐下。”
??“宮主還有事?”
??“陪我喝兩口。”
??我去翻桌上散落的酒壇,“都空了,喝什麽?”
??他笑起來:“你,看著我喝。”
??涼風吹來,麵紗被酒沾濕,他解了下來,容貌的確如坊間傳聞,是一等一的好,隻是我瞧著還有些像姬塵影。
??不過姬塵影不如他柔和。
??當然,論說好看,私以為還是姬塵影要強一些,白芨有些冷,且他年紀大了。
??說起年紀,我最近就在想,我死時二十多……二十九也算二十多,沒毛病。那豈不是永遠都是死時的年紀,不會老了。
??白芨摘了麵紗,轉頭看我:“你是叫、叫什麽來著?”
??“裴行簡。”
??“你和青嵐,怎麽認識的?”
??這喝酒喝得人都叫錯了,記不住裴毅的名字也就算了,自己的外甥都能搞混:“你是說姬塵影吧?”
??他看我,先是愣了愣,隨即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點頭:“是、是,他是叫姬塵影的……”
??“倒也不是什麽奇遇,哥哥可憐我罷了。”
??“他可憐你?誰可憐他。”
??想必是說姬塵影的身世遭遇,我順著他的話道:“他那麽強,用不著旁人可憐。”
??“你知道他強,那你可知道他為何強?”
??我心裏一動:“任誰幼年在萬棺墓裏待著,都不得不強。”
??白芨目光所及深遠,久久才道:“是啊。”語氣裏有我無法揣摩的感情。
??我正絞盡腦汁想怎麽問他,能問出當年的事,他突然問我:“小子,你說你和那個雲齊是同門師兄弟?”
??“是,雲齊師兄與我一同是為玄門派長老青竹的弟子。”
??“那老頭。”他說,“怪不得他如此照顧你,說到底隻是同門情誼……當年你師兄家逢變故,他那樣心急如焚,到如今看來還是不曾放下。”
??“這話我可聽不懂了。”根本不用裝,我就是單純好奇,“當年的事宮主也知道?”
??“你以為是什麽好事值得我知道的?”他說,“若不是他鬧的。”
??“怎麽說?”
??“我且問你,他是如何同你說我的?”
??“這……”
??“你隻管說。”
??“說,說宮主是哥哥的舅舅。”
??白芨聽了這話沒什麽表情,停了一會兒才又說:“他真這麽說?”
??“我不敢撒謊。”
??白芨點點頭:“若不是他對你說,你怎麽可能知道這層關係。我驚訝的,是他竟認了。”
??“宮主是長輩,怎麽會不認?哥哥不敢不尊敬長輩的。”
??“他有什麽不敢。若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倒比現今這般好教養。”
??“宮主這話,那我就明白了。我雖不對哥哥說,可心裏知道哥哥是為著什麽,在姬家不受待見的。”
??白芨果然一愣:“你說什麽?”
??“宮主這是還不知道,哥哥在家裏的處境?”先裝一手傻。
??他不耐煩地打斷我:“你找死?我問的是這個?他在姬家如何用得著你說。”
??我忙賠笑道:“不敢不敢,我還想多活兩年。”
??“你是何時知道的?又是怎麽知道的?和什麽人提起過?”
??“就在方才,從前隻是有疑慮,方才因為宮主您的反應,才確定哥哥確實不是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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