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無可奈何(二)
良久,格拉瑪尼才說,“你們回去吧,雷切爾,恐怕最近你要好好休養以此來恢複法力。不過,你的功勞我這裏記得清楚,這次的血祭能夠被毀,連帶血祭深淵也灰飛煙滅,你是頭等功。”
雷切爾聽罷不語,仿佛這些根本無法打動他絲毫。他布滿血色的眼睛此時又恢複了一片冰冷,再沒有過多的表情可以出現在他整張完美的臉上。
“回去吧。”維克希爾不忍,雖然心裏關心慕恩,但將慕恩留在格拉瑪尼這裏總要比被帶回城堡遭人暗算強。畢竟那個城堡中的奸細還沒有排查清楚,此刻他也是一頭亂麻。
雷切爾頷首,最後遙望了一眼斜椅上的窈窕身影,最終與維克希爾一同從戮骨宮殿退了出來。
回去的路上,雷切爾再次依靠維克希爾的魔法勉強支撐回到了米卡城區。他的法力幹枯,身體又尚未痊愈,此時此刻,這讓他變成了平凡的普通人。除了高人一等的智慧外,似乎也沒有可以拿出來炫耀的東西。
維克希爾也顯得十分疲倦。在簡單治療了雷切爾後,又兩次來回趕路,初愈的他難免有些體力不支。
“我回莊園,不要送了,今天謝謝你。”雷切爾此刻收斂了從前的囂張氣焰,對於有恩之人,他變得不再那麽冷酷。
“我說了我並不是幫你。”維克希爾邪氣地微笑,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表情。
“還有件事……”雷切爾猶豫著,剛剛舒展的眉頭重又聚到了一起。
“嗯?”維克希爾不解地看著他。
“西雅她,怎麽樣了?”雷切爾艱難開口,心裏亦是矛盾重重。他是恨她的,惱怒的,可似乎又顧念著最後的那一絲多年的情分。
“嗬嗬,你希望她怎麽樣?”維克希爾一聽到西雅兩個字,立刻火冒三丈。他戲謔地看著麵前男子為難的模樣,心裏是恨得咬牙切齒。
“她……死了?”半晌,雷切爾疑惑地看向維克希爾。
“哼哼!我倒是真希望她已經死了!”維克希爾絲毫不掩飾對西雅的憎惡,連帶著此刻關心她的雷切爾一起憎惡起來,“她為了你去求助於冥王陣的人了!叛徒,早該在席美湖畔殺了她!若不是她,慕恩怎麽會落到今天這個樣子!”
雷切爾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是啊,若不是因為他,慕恩也不會被西雅傷成這樣……原來,是他一直在傷害著慕恩啊……這些苦痛的愧疚令雷切爾悵然若失,他忽然覺得自己擁有的一切,什麽至高無上的地位,無人能及的魔法,都是如此虛無縹緲。
如此不堪一擊。
“喂,你啞巴了?”維克希爾不耐煩地喝道。他生氣的是,為什麽到現在雷切爾還要關心那個狠毒的女人。
雷切爾並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向維克希爾點了點頭,隨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這樣的冷漠更是讓維克希爾憤然,他最恨的就是雷切爾那張冷冰冰的毫無表情的臉!
“西雅她回不來了,冥王陣的人一定不會放過她!”維克希爾朝著雷切爾的背影大聲喊道。可是雷切爾依舊緩步前進著,對於他的話,已經置若罔聞。
可惡!維克希爾氣結,轉身朝慕恩城堡的方向趕去。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雷切爾的心裏滿滿的全是對慕恩的內疚和心疼,除此之外,西雅的生死對於他已經變得那般蒼白。
即便活著又能如何?還會給她繼續對慕恩下手的機會嗎?不如就讓她留在冥王陣吧,即便是背叛,也好過再見她時,心裏的矛盾不堪。
戮骨宮殿。占星宮。
夜已安寧,淡淡的月色透過紗簾照射進剔透神秘的占星宮,占星宮中安寧如初,細聽隻有輕輕地呼吸聲。斜椅上安睡的人兒,仿佛童話中的睡美人一般。恬美的麵頰透著絲絲紅潤,並不見一絲病態。
終究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在整個坦羅閣中都無人能及。
玄鳥站在夜色中,看著站在窗邊出神的格拉瑪尼不由皺眉。
雷切爾和慕恩的平安歸來令人興奮,可當她得知後迅速趕來時卻隻看到慕恩沉睡的臉,以及格拉瑪尼若有所思中的無奈。
玄鳥靜靜地站在門口,並不想打破這份沉寂。
“你來了?”格拉瑪尼依舊看著窗外,不曾回頭。
“是。”玄鳥輕輕回答,下意識地怕吵醒夢中人。
“聽說過‘夢之痕’嗎?”格拉瑪尼依舊看著窗外。
“夢之痕”?玄鳥覺得耳熟,不由回憶。猛然,她眼睛明亮,道:“是那種可以讓人無法行動,仿佛沉睡中的魔法?”
“你的閱曆比我想象得還要多。”格拉瑪尼滿意地點頭,隨後轉過身來。
“你是說,你對慕恩用了這個魔法?”玄鳥不確定地問。
格拉瑪尼頷首。
“她能夠聽到我們說的話。隻是她無法開口,無法行動。‘夢之痕’就是要讓人仿佛在沉睡中留下夢中的痕跡,而與真正的夢境不同的是,被施法的人所能夢到的一切其實都是發生在她周圍的真實的事情。隻不過,她無法開口,也無法睜眼。”
“您的意思是,慕恩現在能夠聽到我們說話?”玄鳥驚訝。
“不,她現在還處於雷切爾的冰凍的魔法中,尚未清醒。不過很快她就會醒來,到那時,就會直接進入我設下的夢之痕魔法中。”格拉瑪尼解釋著。
玄鳥的眼中不由晃蕩了一絲難過。這樣美麗的人兒,現在就這般被禁錮在這裏,成了一個“活死人”。
“或許,有一天,她能聽懂我們說的話,能夠想起曾經的一切,也會恢複理智。為了她清醒後不會傷害別人,也不會被其他人所傷,我隻能用這種辦法保護她。”格拉瑪尼收回望向斜椅上的目光,轉而再次看向窗外。
“格拉瑪尼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玄鳥平複了內心情緒,又變回了一貫冰冷沙啞的嗓音。
“席美湖畔血祭被毀,休伯特自然不會就此罷手。恐怕,他也不會再次利用血祭來提升黑魔法元素的能量了。”說到這裏,格拉瑪尼陷入沉思,良久卻答非所問,“你把西雅放了?”
銳利的眼睛盯著玄鳥,帶著一絲凜然,玄鳥不由心中一寒,急忙解釋:“西雅去找冥王陣的人了,她想救出墜入深淵的雷切爾……我想,不用我來動手,她也不會活著回來了。”
格拉瑪尼聞言一愣,隨即微笑起來。
玄鳥也不打算再多停留。此時的格拉瑪尼渾身都沾染著戾氣,她不想這樣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的麵前。
看著遠去的玄鳥,格拉瑪尼的眼神重又變得慈祥。他並不是有意質問玄鳥,玄鳥的辦事能力他根本無需懷疑。隻不過,對於冥王陣蠢蠢欲動的今天,他終於有了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