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又被抓了
景輕寒在吊腳樓裏麵喝茶,順便看大月亮。
然後很不巧地看見一抹月白的光影在夜色的掩映下似鬼魅般一晃而過。
景輕寒皺起眉頭,放下茶杯,略帶不滿道:“暗哨的人也該換了。”是安逸太久了麽,竟然連外人闖入都沒有警報。
坐在他身旁的一個男人並不見任何惱怒,隻輕輕地“嗯”了一聲。
景輕寒側頭看他,“難道你白天不肯放他進來,就是為了晚上用來試探暗哨的?這麽物盡其用?”
男人道:“不是。”頓了頓,補充道:“不是這樣的。”
景輕寒眉頭皺得更深了,“我讓你多說話,不是讓你重複之前說過的話。”
男人:“……”
景輕寒歎道:“我怎麽會跟你這種無趣的人生活了十五年?”
男人很快答道:“因為你愛我。”
景輕寒忍俊不禁,剛要說話,小風拿著一張藥方進來,呈給了景輕寒,“今日神醫瞧過,開了幾副藥方,都一一試了,就這個效果好些,如果沒問題的話,就定這個吧。”
景輕寒隻就著他手上瞥了一眼,便道:“這種事你決定就行了,不必來問我。”
小風剛要收手,男人伸手卻道:“給我看。”
小風忙將藥方呈了過去。
男人皺眉看了半晌,“這藥性會不會太猛了?”
小風解釋道:“神醫說了,病人是重病久拖,才惡化成疾。一味地溫溫滋補,也隻是吊著,並不能起到什麽作用,還不如下一劑猛藥,若見效了,再慢慢調養,還更好些。況且他原本體質也不弱,這個卻是無妨的。”
“是藥三分毒,你們掂量著辦吧。”景輕寒道:“但是病人是一定要給我醫好的。我好不容易把神醫找來,若是治不好,那他也不用離島了。”
“這……”小風麵露難色,“神醫上船之前是再三強調過,還有很多病人在等著他……”其實他們算是半強迫把人擼來的,神醫來得本來就有點不情願,這治不好還不讓離島,可不是故意為難人家?
景輕寒道:“進了無機樓,哪有能輕易離開的道理。你就照我說的做,下去吧!”
小風無奈地退下。
男人輕笑道:“強盜。”
景輕寒瞪他,“我還不是為了你好!是誰看著楊初心病重垂危,心急如焚?要不是我去把神醫搶來治他,你還不打算跟我說話了是不是?樓裏那麽多殺手,也沒見你疼成這樣的。”
“他是我養大的。”
“哼,你若真疼他,還不如答應了他求你的事,說不定他一高興,好得就快了。”景輕寒看著男人,忽然柔聲道,“他在外麵吃了許多苦頭,也難得有人肯真心待他。”
男人決絕道:“不可能!”
景輕寒嗤笑,“怎麽就不可能?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自己為老不尊,教出的孩子自然是有樣學樣。況且人家現在都找上門來了,你還能怎麽樣呢?”
男人沉默了一陣,“反正,我不同意。”
景輕寒見說不通,也就不再多費唇舌。男人護雛情結也不是一天兩天,若是再勸下去,說不定會吵起來。景輕寒聰明地止住了話頭,輕端起茶杯,悠悠地回想當日的情形來。
前些日子景輕寒在碼頭上等人把神醫抓……呃,請回來,正好遇見那青鸞山莊的韓希求捎帶。無巧不成書,韓希竟然誤打誤撞地看上了他們的船。景輕寒在此之前從沒正麵見過韓希,但是聽過楊初心對此人的描述,也算是有了一點大概印象。所以能一眼就認得他。
景輕寒曾經跟自家男人暗示過一些楊初心與韓希的事跡,但是因為男人對此事持非常強烈的反對態度,於是景輕寒也隻得先將此事擱在一邊。見韓希站在飄蕩的小舟上央求,本想硬著心腸不理就是,但是不知怎地,一想到楊初心病懨懨可憐兮兮的樣子,又不由心軟。
其實楊初心久病不愈,未必沒有心病的因素在內。當初楊初心跟自己坦白的時候,還曾經求過他幫忙勸勸男人成全,自己也是答應了的。而楊初心與韓希兩人,也算是有情有義,這樣的感情若是還要誠心拆散,那也算是做長輩的失職。
看那韓希鍥而不舍的樣子,景輕寒也是想起了自己與男人年輕時的光景,心有戚戚。所以景輕寒最後還是同意帶上了韓希。
但是站在兄長的層麵上來說,他不願意看著倆人走上這條難路,因此船上同行十餘日,景輕寒始終沒有露麵。
景輕寒輕歎,轉過頭跟他男人道:“我要睡了,今晚你睡書房。”
男人:“……”
而另一邊,夜潛的韓希最終仍是沒有找到楊初心。無機樓那麽大,好歹也是江湖上響當當的第一殺樓,若能真能讓外人如同在自家後院般來去自如,那他們也真的就是浪得虛名了。
韓希被逮住並送至了景輕寒跟前。
景輕寒彼時真的把男人趕去了書房,已經獨自歇下,聽見手下說抓到了人,不由訝異。
景輕寒之前在閣樓上看見韓希時,本是抱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韓希若真有本事找到了楊初心,就讓兩人見麵,敘敘舊也就罷了,沒想到韓希竟然這麽的……不爭氣。
景輕寒隻得重新披了衣裳,出至客廳來,見到韓希雙臂抱胸,獨自坐在客座上生著悶氣,而他身後站著的,便是小雲和兩個手下。
景輕寒見狀,了然一笑,慢悠悠地在主位上坐下,明知故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小雲回道:“公子,此人擅自夜闖無機樓,罪大惡極。”更可惡的是,明明是被當賊抓到的,卻還敢大模大樣地像個貴客一樣,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景輕寒問韓希,“你有什麽說的?”
韓希氣惱,冷哼了一聲,不語。
要說這景輕寒也是可惡,明明同意他上船,帶他上島,可不就是同意他見楊初心的意思?如今又派人攔他,算怎麽回事?耍著人玩嗎?
想他輕功卓絕,竟然一而再地被人逮住,這麵子實在是丟到姥姥家了!
景輕寒見他不答言,想了想,便對小雲道:“是我讓他來的,此事不必小題大做,你且先下去吧!”
小雲驚愕,“公子!”
韓希也微微皺了下眉頭,轉頭瞥了景輕寒一眼。
景輕寒揮揮手,“下去。”
小雲不敢違抗景輕寒的命令,十分不甘地瞪了韓希一眼,帶著人出去了。
景輕寒直到看著人走了,這才對韓希微笑道:“韓公子,現在有什麽話,就盡管說吧!”
韓希立即道:“我要見楊初心!”
“哦?”景輕寒不溫不火,“憑什麽?”
“什麽憑什麽?”韓希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問他憑什麽,“我想見就見了,哪裏還需要什麽理由?”
景輕寒冷笑道:“可是據我所知,因為韓公子你任性妄為,導致楊初心潛伏任務失敗,我們樓裏花費八年的心血功虧一簣!此任務功敗垂成不說,楊初心身份暴露,害得我們無機樓變得被動,落於下風,處處捉襟見肘。韓公子怎麽還能理直氣壯地在我麵前,說要見楊初心?”
韓希一窒,挺了挺胸脯道:“就憑我喜歡他!”
景輕寒怔了怔,不防韓希會說出這麽直白的話來,唇角微勾,“韓公子果然坦蕩爽快,景某身為欽佩。隻可惜韓公子的要求,恕景某無能為力。”
韓希蹙眉,“為什麽?”
景輕寒忽然沉下臉,麵無表情道:“楊初心為一己私心,置大局於不顧,目光短淺狹隘,是身為殺手最大的恥辱。楊初心任務失敗後,樓主大為震怒,已經將他關了禁閉。韓公子恐怕一時半會兒,見不到他了。”
韓希一聽大急,“噌”地從座椅上站起來,“你們把他怎麽樣了!”
他就知道這裏是個閻羅地獄,當初應該說什麽也要把楊初心帶走才是,沒得回來白白吃了這許多苦頭!當初楊初心還非常信誓旦旦地說他們樓主有多麽疼他,原來通通都是假話!
韓希一想到楊初心被關了禁閉,說不定飯食都不曾好好吃得,頓時覺得心疼不已,恨不得立刻飛到楊初心身邊,代他受罪。
景輕寒道:“我們倒沒有施什麽酷刑,隻是楊初心如今身患惡疾,重病難愈,恐怕……”
韓希兀自沉浸在自我幻想的疼惜中,聽見景輕寒如此說,登時愣住,“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