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得寸進尺
韓希原本一大籮筐的牢騷正發泄得暢快淋漓,一見楊初心打斷,委屈地癟嘴,“你看,還不讓我說。”
“胡話就不要說了。”楊初心把手從被窩裏抽出來,撫上韓希的臉龐,滑滑膩膩又帶著羞赧的熱度,手感極好。楊初心淡淡笑著,在韓希手足無措的時候捏住他臉上的肉,用力一扯。
韓希驟然吃痛,悶哼一聲,打掉他的手,憤懣轉頭,“你幹什麽?”本公子那麽金貴的臉,讓你一捏再捏,麵子何在?尊嚴何在?
“不好意思,手感太好了,情不自禁。”楊初心沒什麽誠意地道歉。
韓希一聽到“情不自禁”這四個字,便是一愣,回味過來又發現不對,眼見著楊初心似笑非笑的樣子,更是惱羞成怒,湊上去對著楊初心的臉頰狠狠地咬下。
楊初心哪容得他放肆,隻一捏住他的腰,那人立刻就因為某種酸痛和刺激而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楊初心看準了時機翻身把韓希壓下,兩人鼻尖相對。
楊初心溫溫笑道:“你想幹什麽?”
韓希原本的目的,當然是以牙還牙啊,咬完了再得意地說一句,“不好意思,口感太好……”之類的堵回去,以稍微表達一下對自己總是處於弱勢的不滿和反抗。可是現下的狀況,這種話說起來也沒什麽底氣,還不如裝傻充愣來得幹脆。
楊初心其實心裏都快要樂翻了,他從來沒有覺得逗弄韓希是一件這麽好玩的事兒。好不容易忍住爆笑的衝動,楊初心才慢悠悠地回歸正題,“其實……我想說的是,我沒有你認為的那麽好,我不是一個好人,別把我看得太重要。而你對我來說,也沒那麽……不重要。”
韓希聞言愕然。
楊初心又補充道:“韓希,我們是平等的,你不需要總是那麽……小心翼翼。”
韓希被說中了心事,心中一虛,又不可置信地瞪了楊初心半天,然後伸手去扯他的麵皮,喃喃道:“你戴了麵具吧?你一定不是本人……”
楊初心好笑地把韓希的手拉回來,手指一根一根交扣上去,穩穩地放在胸前,閉上了眼睛。
該說的都已經說得清楚明白,剩下的,還是看韓希自己的想法。
韓希見那人正準備入睡,而自己的手被他扣著壓在胸前,聽見他的心跳沉穩有力,感到一絲絲尷尬,更多的是夾雜著酸楚的喜悅。
楊初心終於肯承認喜歡他,而這份喜歡卻沒有深刻到能讓他下定決心跟他離開。
韓希是有點鄙視自己的。當初追著楊初心後頭跑的時候,最大的希望就是楊初心能回應一下他的感情。
現在楊初心回應了,韓希又希望楊初心能放下一切不管不顧地跟他走。
所謂得寸進尺,說的就是他這樣的吧!
可他是誰?他可是驕傲的貴公子韓希啊,想要什麽就有什麽的韓希啊!這樣的要求過分麽?好吧……即使過分,他難道就不能任性一回?
韓希胡思亂想一陣,終於倦極,眨眨眼睛,往前湊了湊,兩人麵對麵地側躺著,親密入眠。
天色漸晚,韓希迷迷蒙蒙聽到有敲門的聲音,不耐地皺了皺眉,沒有睜開眼睛。奈何外麵的聲音雖然不急,卻極有耐心,好像不開門就會一直敲,直到到能穿出一個洞來。
韓希不願起身,火氣已然悄悄醞釀,身側就有人適時拍了拍他,帶著柔聲安撫,“你別起來,我去看看。”
韓希這才想起來楊初心還躺在他身邊,看樣子是真的陪著他睡了一下午。韓希放下心,口齒不清地應了一聲,翻過身又朝裏麵睡了過去。
楊初心起身,披衣去開門,站在門口跟來人交談了一陣,似乎有什麽爭執,韓希不甚在意,就聽不大真切。過了一會兒楊初心把門關上,又返了回來,坐在床邊推了推韓希的肩膀,“醒醒。”
韓希一萬個不甘願地轉過身,半睜著眼睛,口齒殤澀,“作甚?”
楊初心道:“要不要去吃點宵夜?”
“嗯?”韓希略略清明了些,“有什麽好吃的?”
“你偷回來的那個……”
“佛跳牆!”韓希終於把兩隻眼睛全部打開,“還在啊?”
楊初心道:“嗯,交給謝大廚了。”
……
可是事實上,韓希跟著楊初心到了小院,遠遠地聞到那濃鬱的鮮香味,看見幾人圍坐桌前大快朵頤,韓希食指大動之際,別人給他呈上來的,竟是一份清淡素寡的米粥。
韓希頓時不滿,“我要吃肉!”
謝大廚和善地笑道:“韓公子得了暗疾,要注意忌口,這等厚重的東西,還是等好了再吃吧。”
韓希噎住,待要解釋,又不好說的,於是期盼地望著楊初心,希望他能說句好話。
楊初心剛從房裏拿了個墩子出來,讓韓希墊著坐了,自己才在他身旁坐下,聽見謝大廚如此說,也跟著溫溫地笑道:“謝大廚說得對。”
韓希更是不滿,可是既然楊初心發話,也就沒有再說什麽。
於是,當所有人都在大塊吃肉的時候,韓希隻能眼巴巴地在一邊瞧著,瞧那酒香和肉香混合著四溢,瞧楊初心挑出他往日最愛的魚唇一塊一塊地送進嘴裏,瞧謝大廚咀嚼著爛而不腐的鹿筋一臉陶醉,瞧掌櫃……
“你看著我做什麽?”韓希的眼神移到掌櫃臉上,便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別以為他沒發現,從一入座開始,掌櫃十分陰鬱的眼神就未從他身上離開過。
掌櫃臉黑黑的,當著別人的麵又不能戳穿這兩個不知羞恥的家夥做的齷齪事,本來就一口氣憋在心底,見韓希還敢裝無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是這個來曆不明的花花公子,淳樸善良的楊初心也不會入了魔怔,走上這條歪路。眼看木已成舟,無力回天,掌櫃除了自責,更多的就是埋怨韓希用心險惡。
“韓公子身體不適的話,還是回去休息吧,不必勉強與我們這些市井交道,省得失了身份。”掌櫃冷言冷語。
韓希一聽這話不同往時,奇怪不已,思考了一陣,才恍惚想起前些天,掌櫃還要給楊初心說親來著。恐怕是已經知曉了他和楊初心的關係,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所以才如此形狀。
可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韓希側頭,壓低了聲音問旁邊的楊初心,“你全告訴他了?”
楊初心搖頭暗笑,“你兩夜未歸,我又跟他告假,出現時你又這般……他自然全知道了,不用我告訴。”想了想又道,“掌櫃也隻是一時難以接受,他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韓希暗暗地瞪了他一眼,“我是那麽小氣的人麽?”
楊初心但笑不語,飄過來的眼神卻像是在反問,“不是麽?”
韓希咬牙,手肘在楊初心的腰間撞了一下。
掌櫃看著兩人打情罵俏,分明就是做給他看的,越發覺得刺眼,不客氣地開口斥道:“你們兩個大男人,膩膩歪歪的成何體統?”
一邊的謝大廚聞言便是一愣,打量了兩人幾眼,有口無心插嘴道:“還別說,我們初心跟韓公子似乎從來沒有這麽好過,果然還是掌櫃的勸導最有效啊!哈哈!”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掌櫃被一陣刺痛,此刻也是百口莫辯,氣悶地坐了一陣,便托詞家裏有事,先走了。
謝大廚才終於察覺了一絲不對勁,“掌櫃從未發這樣的火氣,你們怎麽惹著他了?”
楊初心和韓希兩兩對望,皆從對方眼底看到了調皮的神色。
謝大廚見兩人不肯說,越發猶疑,兩隻眼睛不斷地在楊初心和韓希身上來來回回,“你們……”
楊初心也並未打算隱瞞,坦蕩地點點頭,“我們。”
謝大廚卻沒往那方麵想,還未會意,“你們做什麽壞事了?”
楊初心道:“我們在一起了。”
“……”這話再直白不過,謝大廚征愣了好久,僵硬地扯了麵皮嗬嗬一笑,自圓其說道:“我好像喝多了呢,竟然出現幻覺了。”說著往自己臉上猛扇了幾下子。
謝大廚皮糙肉厚,打了也不覺得疼,但是人卻更懵了,“楊初心,你說清楚,你和韓公子,究竟、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見謝大廚刨根問底,楊初心仍是不鹹不淡的,“不就那麽一回兒事兒。你不是都明白嗎?”說著轉頭望了韓希一眼。
韓希卻不看他,不知道在回避什麽,默默地垂著眼瞼。
靜默了好一陣,謝大廚喃喃道:“沒看出來啊……這是什時候的事?”
楊初心不答。心想,什麽時候發生的,有什麽重要呢?反正結果已經是這樣了。楊初心是絕對不會承認,他根本不能確定,他跟韓希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謝大廚仍舊不大相信,鼓著兩隻眼睛,似乎想要把這兩人看穿一般,楊初心坦然地任他打量,而韓希卻有些不舒服地挪了挪身子。
楊初心見狀,伸手悄悄在韓希腰上揉捏,替他舒緩,還低聲問道:“不舒服了?”
韓希癟嘴,沒有說話,眼皮卻一陣猛眨,示意楊初心收斂。
楊初心卻好像根本不能明白韓希的意思,隻是手上的動作越發輕緩柔和。
韓希默默地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