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吃根羊排
楊初心見了韓希，才恍然想起來日間答應過他的事，不緊不慢地笑道：“小羊排給你留著了，在廚房裏呢！麻煩韓公子自己去找找看吧！”
這副應付的態度讓韓希覺得不快，於是拉了楊初心的手腕就往外走，“你跟我一起去！別忘了你今日還答應過陪我喝酒的！”
楊初心無奈，一隻手被韓希抓著著，隻好用另一邊手急急忙忙地扯過高凳上搭著的外衫，才剛披到身上，韓希又猛然刹住了腳步，小聲地自言自語道：“不行，酒還沒準備好……”
楊初心隨在他身後，差些撞上他，因靠得近了，聽見他的喃喃自語，不由得微微一笑，暗暗搖頭。
韓希顯然非常糾結是先拉著人去廚房呢，還是先回間取那壇準備了很久的“醉心”。這兩件事難以取舍，竟讓韓希的眉頭都深深地皺了起來。
楊初心好心地替他做出了決定，“酒什麽時候都可以喝，但是羊排放久了可就不新鮮了。”
韓希聞言，眉頭更皺了。跟小羊排比起來，推倒楊初心顯然更重要啊……等等，剛剛他說了什麽？
酒什麽時候都可以喝……
“你說隻要我找你喝酒，你都會奉陪嗎？”韓希醒悟過來，心中一喜，抓著楊初心的手腕緊了緊。
楊初心看著韓希隻要興奮就會亮起來的眼睛，笑眯眯地點點頭，“自然。”……如果他有空的話。
韓希便不再猶豫，舉步往廚房走去。廚房跟小院的距離也就百來步，很快就到了。推門進去，裏麵一片漆黑，楊初心熟門熟路地點了燈，韓希便立刻四下尋找起來，東翻翻西翻翻，“在哪兒呢？”
楊初心指了指案台上的一個竹籃。
韓希原本以為會溫在鍋裏，或者封在櫥櫃裏，見楊初心指著別的方向，隻好把開了一半的櫃門重新合上，狐疑地走到案台邊，掀開蓋在竹籃上的芭蕉葉，臉色頓時一片陰鬱，“生的？”
“是啊！”楊初心靠在門口，抱著雙臂搓了搓身上因夜風吹起的雞皮疙瘩，解釋道：“謝大廚今兒要回去照顧生病的女兒，收工早，我也不好勞煩他。再說了，我隻說給你留著，也沒說是生是熟啊……”
最後一句話聲音低低的，耳尖的韓希還是聽到了，當下就將手中那半片翠綠的芭蕉葉丟在地上，轉身直瞪著楊初心，“君子遠庖廚。楊初心，你難道還想讓我親自動手不成？”
君子？梁上君子？楊初心聞言咧嘴一笑，非常虛偽地奉承道：“韓公子遍嚐天下美食珍饈，不但生得一張好口，這廚藝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
偏韓希被哽住，啞了半晌，惡聲道：“過來生火！”
灶上很快就升起旺盛的火苗，楊初心架上一口幹淨的煮鍋，又倒了半鍋清水進去，接著一手抄起竹籃，手腕微翻，就要將小羊排整筐倒下。
虧得韓希眼明手快地攔住，幾塊鮮嫩的小羊排險險地留在了籃子裏。韓希沒好氣地瞪了楊初心一眼，“你急什麽？火再燒旺一些，等水滾。”
“哦。”楊初心鬆了手，將鍋蓋掩上，又往灶膛裏塞了一把柴火。
韓希端著架子高傲地站在一邊，隻看著楊初心的動作。橘黃的火光映著楊初心的臉龐，一雙眉目被映襯得溫暖無比，韓希不覺出神，一時間靜靜地隻聞得幹柴因燃燒發出的劈裏啪啦的聲音。
韓希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楊初心的臉龐發呆，不想原本正看著火的正主忽然抬起頭來，韓希在瞬間收起迷茫的神色，故作不悅道：“你看什麽看？”
楊初心將韓希麵上故作凶惡其實內心別扭至死的樣子盡收眼底，心裏一動，不由得溫聲提醒道：“水滾了。”
韓希哼了一聲，負手而立，仍舊動口不動手，“把小排丟進去，一塊一塊放，火別斷。”
楊初心依言而行，又抓了鹽罐子過來。
韓希不得不再次伸手攔住他，“別急，等會兒再放。現在放鹽會讓肉質變得又幹又柴。”
楊初心隻好放下鹽罐子，心裏卻很不以為然。這樣細膩又磨蹭的心思，果然隻有吃貨才能有啊……楊初心拿起鍋蓋之前，很明智地多問了一句，“蓋嗎？”
韓希果然撇嘴，“不蓋，加把火。”
楊初心依言。看著小羊排一直在滾水裏翻騰，直到紅豔的肉色變白，韓希親自尋了雙長筷，將小排一根一根從鍋裏撈出來，整整齊齊地碼在潔白的瓷盤裏，趁著蒸騰的熱氣隨手撒了一把細鹽，“好了。”
楊初心無言地望著他。
“這樣煮出來的羊肉才鮮嫩，又原滋原味。嚐嚐？”韓希說著把盤子往楊初心的跟前推了推。也許是因為大功告成的緣故，此時的韓希心情似乎不錯，微微地笑著，神情盡是裏掩飾不住的自得。
楊初心也不客氣，抓起一根小排放進嘴裏，仔細的咀嚼了一番，咽下後才笑眯了眼道：“幸好韓公子沒在我們無味樓對麵開一家酒樓，否則我們該搶我們生意了。”
這便是覺得美味的讚歎了。
韓希很少聽到楊初心真心恭維他，霎時得意地抬起了下巴，“這倒是個好主意。本公子要開酒樓，請你去做掌櫃怎麽樣？”
楊初心也沒當真，隨口應了幾聲，又抓起一根小排來。肉質果然鮮嫩多汁，且沒有常用的大料來混它，非常的鮮。楊初心一連吃了好幾根，見韓希根本沒有動手，便道：“你怎麽不吃？”
楊初心嘴唇豐潤，此刻沾上了肉汁，顯得瑩光誘人。韓希能說他根本沒有心思吃小排，而是一直盯著楊初心那一直開開合合的嘴唇，正在幻想些非常旖旎的畫麵嗎？
也許是因為廚房裏正在燒火而使空氣燥熱的緣故，也許是鍋裏蒸騰的水氣讓人迷蒙，又或者這樣夜深人靜的氣氛正好，總之站在灶邊的韓希腦子一熱，在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的情況下，傾身湊上前去，咬住了楊初心已然叼進嘴裏卻還剩在外邊的半塊羊排。
怕咬不到，嘴張得大了些。不但那半塊羊排被吞進嘴裏，還碰到了那雙肖想已久的唇。
霎時間兩唇相貼，呼吸相聞。
楊初心愣住，眨了眨眼。
鼻尖相抵的韓希也跟著眨了眨眼。
靜默了一陣，楊初心鬆了口，麵無表情地退開，十分淡定道：“韓公子，盤子裏還有很多。”
韓希瞬間覺得尷尬無比，慌亂中找了個非常蹩腳的理由，“這塊肉比較多。”說著像是為了證明此言真實可信，韓希將小排咬斷，整個塞進嘴裏，兩腮都鼓了起來，連帶著軟骨都吧嗒吧嗒地嚼碎了。
楊初心無語了一陣，也不戳破他，把整盤小羊排推了過去，“慢用。”
韓希梗著脖子強道：“不用了，本公子吃飽了，這便要去休息了！你趕緊把這裏收拾收拾！”說著不再看楊初心，疾步走出了廚房。
幾乎是落荒而逃。
楊初心往門口望了眼，已經不見了那人的身影。他低頭，摸了摸嘴巴，陷入深思。
韓希狼狽地逃回房間，心神不定，坐立不安，在房間裏轉了幾圈，終是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哀嚎起來。
為什麽心慌意亂啊？為什麽心如擂鼓啊？為什麽這麽……緊張啊！
親一下都失態成這樣，還怎麽實行推倒大計啊！
韓希蹲了半晌，糾結了好一陣，直到雙腳發麻了，才慢慢起身，推開窗戶，讓那夜風吹得臉麵生涼。韓希對著夜空深深地換了幾口氣。不行，一定要鎮定，楊初心都沒有慌，他不能先自亂了陣腳。
話說，那楊初心為什麽一點反應也沒有？韓希忽然想到這個實質性的問題。
他不知道他們親到了？他沒感覺，所以根本無所謂？他一點也不喜歡他？各種猜測霎時湧進腦中，條條猜測都是負麵趨向，韓希一邊失望著，又一邊糾結著，扒著窗台的手指都生生的將窗棱摳出了幾個指甲印。
韓希這一晚上沒睡好，天亮才朦朧睡去，直到日上三竿也沒起。
前邊兒掌櫃不見韓希出來用早膳，因為有了前車之鑒，擔心他是不是又身體抱恙，便遣楊初心去看他。
楊初心無奈，隻得端了早飯來與韓希。
楊初心在門外敲了半日，也不見人來開門，也不認生，徑自推門進去。
進了裏間一瞧，床上那人呼呼大睡，四開八敞的，一隻腳還搭在被子上麵，睡姿十分地……豪放。楊初心嘴角微抽，誰能想到人前翩翩君子模樣的韓希，睡覺竟然是這副德行？
楊初心本想把早飯放在外頭，韓希醒來見了會自己吃。剛想走開，床上的人翻了個身，帶著迷糊囈語，“羊……”
楊初心愣了愣，忽而莞爾一笑。難道是昨晚嘴硬沒吃成羊排，現下做夢夢見了？
隻聽韓希又喃喃道：“初心……”
楊初心心頭一震，頓時忘記了走開，目光漸漸變得深沉，一瞬不瞬望著韓希的睡容。
韓希被一道灼熱的目光注視，竟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眼皮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眼睛。
眼見著韓希轉醒，楊初心立刻收了神色，換上一副韓希常見的笑臉來。
韓希剛剛的確夢見楊初心了，隻不過畢竟是黃粱一夢，轉頭看見楊初心果然在地下站著，笑眯眯地望著他，不由得嚇了一跳，連忙坐起身，驚詫道：“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