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壯士救美
廚房裏楊初心和一個眼生的女子齊齊望著韓希,一臉愕然。很明顯,韓希的出現打破了裏邊原本非常和諧的氣氛。
沒有見到預想中的衣衫不整,韓希反倒尷尬起來,訕訕地退了幾步,“啊,那個……打擾了……不對,你是誰?”韓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不客氣地瞪著那個女孩兒。
女孩兒不知所措地望了眼楊初心,楊初心坐在矮凳上,兩隻袖子卷得老高,隻悄悄地笑了一下,低下頭洗碗,並不打算答言。
女孩兒見楊初心不理,隻好局促地做著自我介紹,“公子見諒,我是新來的,我叫……啊!是你!”女孩兒起先被韓希的氣勢所逼,並沒敢仔細看他,為了答話眼神便上移了幾分,瞧清楚了韓希的麵貌。
這真是一張終身難忘的麵龐啊!
女孩兒氣得謔地一下站起來,指著韓希的手指都在微微發抖,“你你你你是那個偷湯的小賊!你到底是男是女!”
韓希沒成想女孩竟然率先發難,訝異地挑了挑眉,不耐煩道:“你誰啊?”
“我、我、我就是被你連累逐出王府的丫鬟!”女孩兒叉著腰高聲道,“你還害得楊大哥挨了板子,怎麽有臉在這裏出現?”
“哦,那個笨笨的胖丫頭?沒了王府的油水滋養,瘦成一根竹條了?果然人不可貌相呢!”韓希不客氣地對女孩評判了一通,又瞥了眼楊初心,隻見那人悶頭洗碗,顯然打算置身事外的樣子,韓希偏不如他的意,抬了抬下巴,“喂,姓楊的,你倒跟她說說,本公子為什麽會在這兒?”
楊初心聞言,溫和地對女孩笑道:“阿離,韓公子暫時不能出城,現在住在我們無味樓的客房。”
雖然是事實,但是楊初心的這個解釋未免也太讓人窩火了!還有,“阿離”是個什麽鬼?竟然叫得那麽親熱!還“你們”“我們”的!韓希火氣噌地就上來了,見著這兩人在一起的畫麵越發礙眼,幾步上前去拉了楊初心的手臂,“你跟我走,我有事兒跟你說!”
楊初心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手,推開韓希,淡淡道:“韓公子,我還有很多活兒沒做完,就算你不肯幫忙,也不應該妨礙我才是。”
韓希被拒,霎時有點喪氣,知道旁邊那個叫阿離的女孩正得意洋洋地看著他,頓覺麵子大失,沒好氣地瞪著楊初心,“你一定要跟我作對?”
楊初心低頭看韓希扣著他手臂的手指,一字一句道:“廚房味兒大,韓公子還是請便吧。”
韓希滿心失望,尷尬地僵了半晌,最後深深地看了眼楊初心,手指一根根鬆動,轉身默然離去。
叫阿離的女孩有些忐忑不安地望著韓希遠去的背影,搓了搓手,問道:“楊大哥,這位韓公子脾氣好大。而且看起來好像很討厭我,他會不會又把我趕出無味樓啊?”
楊初心柔和笑道:“他不會的,你放心好了。”
阿離撇了撇嘴,有些不信,“我覺得韓公子有點目中無人的,像我這樣的小丫鬟的死活,大概也不放在眼裏吧……”
楊初心重新坐下來,拿起抹布擦碗,慢慢道:“他不是目中無人,隻是不知道怎麽跟人表示親近罷了,其實心性不壞。”
“我可看不出來……”阿離轉而笑道,“還是楊大哥你最好,自己被連累了也不怪他,還幫我重新找了份工。要不是你說服掌櫃留我在這裏,做點雜活補貼家用,不然我成天在家裏看後娘的臉色,日子不定怎麽難過呢。”
楊初心笑笑,“嗯”了一聲,沒有答言。
阿離蹲到楊初心旁邊,笑嘻嘻道:“楊大哥,你這麽好,怎麽還不給我找個大嫂?要不我嫁你好不好?”
楊初心轉頭看她,“你認真的?”
阿離不知怎的怔住了,半天才訕訕道:“我開玩笑的。”
楊初心這時才露出滿意的神色,溫聲囑咐道:“這樣的玩笑以後別亂開,女孩子家聲譽最要緊。你現在還小,將來還要找婆家的。況且你這話要是傳到……”楊初心講了一一半,頓時噎住不說。
阿離正認真聆聽著楊大哥的教誨,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忽然見他閉口不言了,不由得追問道:“傳到哪裏?”
楊初心若無其事道:“沒什麽,你記著我剛才的話就行了。現在天也晚了,你趕緊回家吧。”
“可是碗還沒洗完……”
“行了,剩下的這些我來做就好了,等會兒天全黑了就不好走了,拿上案台上的那個燈籠,路上小心點。”楊初心一陣連說帶轟,把阿離攆了出去。
回身看著收拾了一半兒的廚房,楊初心意味不明地歎了口氣。
等到手裏的活計全部完成,楊初心回了小院,赤膊從井裏打了桶水,想要把身上的油煙味兒衝洗幹淨。因為這個小後院隻住著他一個人,所以楊初心在很多方麵多有隨心所欲。
他身上隻留著一條單褲,手臂因為舉著水桶的動作微微隆起了肌肉,冰涼的水流從桶中蓋臉而下,背部肌理分明的線條流淌著晶瑩的水珠,自上而下,漸漸隱入秘密的腰線裏。
而坐在房頂上喝悶酒的韓希,將這一片旖旎的景色盡收眼底,原本拿著酒杯的手在看到楊初心的舉動時就頓在空中。
明明更隱秘的部位都見過了……為何現在竟覺得口幹舌燥起來?韓希怔了征,忽地站起來,猶豫了一瞬,又輕輕坐下,想了想,又站起來,再坐下……
如此反複幾次,韓希終於丟開酒杯,把臉埋進膝蓋,煩悶地捂著腦袋呻、吟。
酒杯順著房簷的瓦片咕嚕咕嚕滾下來,墜落到地上,終於碎成片片晶瑩。
院中的楊初心聽到動靜,順著聲音抬頭,才發現屋頂上一個熟悉的月白色身影快要蜷成一團,再看看地上那一片柔光,楊初心無語地抽了抽嘴角——那可是夜光杯啊夜光杯……
楊初心手裏還拎著水桶,也未加思索,便朝那屋頂上喊道:“韓公子?”
韓希猛然抬頭,盡管距離甚遠,臉對方臉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但韓希總覺得楊初心的眼神裏,多了些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韓希才剛被拒絕過,此刻見那人主動打招呼,便站了起來,在高處有夜風吹過,帶起柔軟的衣角,一副孤傲出塵的樣子。韓希努力裝著冷淡的樣子道:“什麽事?”他總覺得楊初心下一句話能把他氣到從屋頂上滾下來。
楊初心揮了揮手,“高處不勝寒,你病才剛好,別又著涼了,要早點回去休息才是。”
韓希說不清心裏是失望還是什麽,即便楊初心這話隻是非常平常的關心之舉,卻仍透著淡淡的疏離。這並不是韓希想要的結果。
他覺得楊初心大概已經發覺了一些他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所以總是努力地拉開兩人的距離。自相識以來一直都是韓希在一頭熱,楊初心除了遠離,還是遠離。他大概是在用這種方式委婉地告訴韓希,這件事是沒可能的。
韓希站在高處,俯視著院子裏那個小小的人影,默不作聲。也許他喝醉了,現在竟然覺得有些莫名的愁緒在蔓延。
楊初心仰著頭看韓希,等著他跳下來或者走開,偏偏靜默了半晌除了衣角隨風擺動以外,那人竟像被冰凍一般靜止了。楊初心不得不再次高聲道:“韓公子,你聽沒聽見我說話?”
韓希猛然回神,癟了癟嘴,轉身就走。偏剛才打翻的一大杯酒漿就淌在腳底下的瓦片上,韓希心不在焉,腳底便打了滑。韓希原本輕功絕頂,這一個趔趄躲不開怎麽都說不過去。可也不知怎麽回事,韓希腳下竟軟得跟踩在棉花上似的,隻電光石火間,韓希竟然沿著斜斜的屋簷頭朝下直直摔了下來。
那一瞬間韓希腦袋裏轉過許多念頭,比如他會不會摔得腦袋開花啊,比如他會不會變成癡呆啊,比如,這糗樣會不會讓那姓楊的恥笑啊……
韓希等著落地的那一刹那始終沒有到來,不過是短暫的一瞬,他落入了一個溫暖堅硬的懷抱。兩條鋼硬如鐵的手臂緊緊托著他。韓希那時還能天馬行空地想,喲,這是哪裏來的見義勇為的壯士?
韓希轉過頭,麵前赫然是一張放大了的楊初心的笑臉,“韓公子,小心一點兒。”
“……”韓希一隻手臂還抵著楊初心光裸的胸膛,手掌下的觸感十分曼妙,韓希征愣愣的,忽然轟地一下燒著了臉龐。
隻是短暫的失神之後,韓希便開始疑惑起來。
他記得楊初心先時是在院子中央的,從那裏到這屋簷下起碼也要二十來步,韓希往下摔的那會兒功夫,給人反應的時間都不夠。楊初心是長了翅膀不成?韓希頓時沉下臉,“你怎麽做到的?”
楊初心不答,反而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能先下來嗎?我動不了了……”
韓希這時還在楊初心的懷裏,聽到這話,頓時覺得這姿勢真是曖昧無比,連忙輕身跳了下來,卻見那楊初心雙臂仍然曲著,保持著托舉的姿勢,而一整張臉色已經變得煞白。韓希忙問道:“你怎麽了?”
楊初心冷汗從額間沁出,咬牙道:“好像,拉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