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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不解風情

  一路上韓希都隻靠著僅剩的一點意識在支撐,眼見原本熙攘的街上人潮越發洶湧,每個人都幻化出好幾個腦袋,如同一群妖魔鬼怪。


  韓希一顆心砰砰亂撞,腦袋卻越發沉重,等到踉踉蹌蹌奔到無味樓門口,整個人已經不大清醒了。韓希看見那楊初心從大堂裏麵跑出來伸手扶住他,心裏一鬆,便立刻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楊初心身上。


  楊初心見他神情有異,四下望了望,發現並沒有人注意這邊,便架著人穿過大堂往院子裏走,一邊低聲問道:“韓公子,你這是怎麽了?”


  韓希眼睛半睜半合,朦朦朧朧地瞧見楊初心的側臉,頓覺身上無比煩躁,心裏某根弦好像忽然崩斷了。韓希隻緊摟著他,麵皮便在楊初心的頸窩裏不住摩挲。


  楊初心察覺到韓希的異狀,本來已經快要走到客房,腳步一頓,又轉了個方向,朝小門走去。將韓希帶到自己住的小院,讓他安坐在院裏的石凳上,自己則走到井邊打水。才剛放開韓希走了兩步,背後一個火熱的身子就貼了上來,雙臂緊緊纏繞,亦步亦趨地跟著楊初心。


  “希望你醒過來後不要後悔。”楊初心歎氣,沒有掙開他。


  因背上還黏著一個人,楊初心的動作就有些不便,別別扭扭地將水桶扔進井裏,手腕一抖,再用勁拉了繩子,一桶冰涼的井水便給打了上來。楊初心把水桶放在井邊上,用力掰開韓希緊貼的身軀,溫聲道:“站好。”


  韓希站在楊初心麵前,不明所以。他兩腮帶血,一臉無辜,望向楊初心的桃眼迷蒙帶水,眼波流轉,竟別有一番魅惑。


  楊初心心下一動,默不作聲地垂下眼眸,仍是彎腰將水桶提起,然後高高舉起,傾斜……嘩!冰冷冷的井水傾桶而出,從上至下把韓希澆了個通透!

  韓希被刺骨的冷意凍得一激靈,尋回了一點意識,原本燥熱不安的心在刹那間似乎都被冰凍停頓。他緩緩抹了一把臉,將因為被水衝刷而貼在臉上的頭發撩開,睜眼便看見罪魁禍首提著水桶麵帶笑意地站在他麵前。韓希不由惱羞成怒,狠狠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楊!初!心!”


  楊初心晃了晃手中的水桶,笑問道:“還要嗎?”


  “你竟敢用冷水澆本公子!”韓希並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就已經凶惡的撂下狠話,“我一定要把你扔到井裏去!”


  楊初心淡淡道:“恩將仇報費君子所為。”頓了頓又故作訝異,“公子沒去那花柳巷陌找姑娘,直接回了無味樓,難道不是讓我用這種方法給您“醒酒”?”


  楊初心故意把“醒酒”二字說得意味深長,韓希無言以對,瞬間氣短,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哪知身上濕嗒嗒的綢衫緊緊黏著自己,像被什麽惡心的東西包裹住一般,連走路都覺得別扭。韓希一把扯了外衫,隨手丟在地上,仍舊高傲地抬著下巴,大步朝自己的客房走去,“本公子要沐浴!”頓了頓,又補充道:“要冷水!”


  楊初心失笑,撿起地上被井水和塵土混髒的衣服,又望向韓希遠去勁瘦清雋的背影,想起剛才那人還未清明時眼波流轉的媚態,不由得一陣失神。


  楊初心打了滿滿一個浴桶的冷水,送進韓希的客房,那人正撅著屁股在裏間翻包袱,又是他那些個瓶瓶罐罐。眼見他拿了一個小瓶子,倒了幾顆藥丸出來,一把塞進了嘴裏,楊初心有點目瞪口呆,雖然知道韓希有很多奇藥,但他不知道藥也能這樣吃的。


  韓希轉過身看見楊初心的呆樣,勾起嘴角,“清心丹,你要吃嗎?”


  楊初心連忙擺手。


  韓希也不理,隨手將那小瓶子往楊初心懷裏一丟,施施然往屏風後走去。擦肩而過的時候,韓希淡淡地拋下一句,“可以當糖吃,敗火。”


  楊初心無可奈何地接了,暗想,到底是誰需要敗火啊?


  剛想要退出去,又聽得屏風後韓希跳進水裏“撲通”的一聲響,接著傳來一聲隱忍的呻吟。楊初心想了想,還是本著職責問道:“你沒事吧?”


  韓希緩了一陣,才咬牙道:“你出去!”


  直到外麵再無聲響,韓希悶頭潛進水裏,將整個身子浸泡在冰冷的井水中,以期緩和那仍然躁動的心緒還有體內不斷上湧的熱火。韓希這次大意,吃了暗虧,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尤其……還是在楊初心麵前。


  韓希懊喪不已,在水裏泡了半日,凍得麵皮青紫,渾身發抖。待到腹中邪火漸漸冷卻,韓希估摸著藥效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這才慢悠悠地起身,擦幹了身子,換了幹淨的褻衣,也不喚人來收拾,一頭鑽進被窩裏。


  前堂楊初心一直在忙活,直到想起韓希的時候,天色已經將暗下來,奇怪他怎麽不出來覓食,到底不放心,放下手頭的事,就去敲他的房門。


  敲了半日無人理會,楊初心暗想,該不會是覺得丟臉,避開他悄悄出去了吧?想起他房裏的浴桶還未收拾,當下便推了門進去。房裏光線不足,有些昏暗,楊初心也懶得點燈,徑自朝那屏風後走去,眼角瞥到床上的被子隆起一個大包,心下一愣。


  床上那人定是韓希無疑,隻是這天不早不晚的,怎麽就睡下了?楊初心悄步走至床邊,靠得近了,才聽到韓希的呼吸聲比平常略顯凝滯,猶豫一下,楊初心還是伸手在韓希的額上探了探,果然燙手。


  楊初心這才起身去點了燈,托著燈罩往韓希臉上仔細一瞧,竟比日間見的更多了些不正常的潮紅。想是泡了半日冷水,染了風寒了。


  果然燈草美人,風吹吹就壞了。


  楊初心悄悄歎氣,不知怎的,心底竟湧上了一絲怪異的感覺。楊初心放下燈,給韓希拽好被子,出去央告掌櫃請了大夫,又打了盆熱水進來給他擦臉,期間韓希一直迷迷糊糊,半夢半醒,偶爾呢喃幾句,也聽得不甚清楚。


  直到大夫來看過,確診的確隻是風寒,開了一劑藥方,交代了幾句,便離去了。掌櫃、謝大廚等人聽說韓希病了,都來探望。


  天色已晚,楊初心緊趕慢趕地跑到藥房,按著方子抓了幾副藥回來,當下就到廚房給他煎了。


  備好了滾燙的湯藥,猜想那人應當不大喜歡苦味,楊初心又裝了一碟金棗蜜餞,並一大碗清粥和若幹小菜。將這些東西全部盛到托盤裏,送進韓希客房時,楊初心忽然想起當日自己挨打,韓希來看他的情形。楊初心不由搖頭暗笑,果然風水輪流轉啊……


  彼時韓希被來來往往的人群折騰了一陣,正鬧得不清,好不容易掌櫃、大夫、謝大廚等都出去了,迷迷糊糊將要睡去,又見楊初心進來了。


  韓希向來高傲強勢,如今又是中春藥又是染風寒的,這種脆弱的姿態在他十八年來的人生中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韓希不知怎地覺得在楊初心麵前尤為羞恥,於是將臉埋進被窩裏,故意裝著看不見他。


  楊初心可沒有心思去琢磨韓希的那些彎彎道道,反正在他看來韓希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個耍公子脾氣的小孩,哄哄就好了。楊初心拉開被子,看見韓希憋得通紅的臉色,笑了笑道:“韓公子,我給你送了點吃的來,你先墊墊肚子,等會兒好喝藥。”


  韓希一聽,立馬皺著眉頭道:“本公子才不需要喝藥。”韓希說話雖然有氣無力,但其態度卻十分堅決。


  楊初心了然,哄道:“我嚐過了,藥不是很苦,況且還給你準備了金棗蜜餞,絕對不會讓你難受的。”說著把那大碗的清粥端過來,用羹匙拌了拌,送到韓希眼前,“吃完了這個,藥就剛好溫了。等夜間發發汗,明兒個就好了。”


  韓希征征地聽著,不知怎地眼眶一紅,手指緊緊攥著被角,低聲道:“你怎麽跟我娘似的?”


  楊初心聞言愣了愣,又仔細地打量韓希的神色,見那平日飛揚跋扈的勢頭去了幾分,倒多了點罕見的柔情和脆弱,尤其那雙永遠溢著水光的桃目,竟有了一點子嬌羞的味道。楊初心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瞼,半晌無話。


  第二日韓希果然已經精神大好,卻因昨日的失態介懷不已。本有心事未了,又添一樁,韓希便覺苦悶,也總有意無意地躲著楊初心,大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而楊初心照舊忙乎自己的活計,也並未睬他。於是剛剛有點曖昧趨向的兩人在一夕之間竟疏遠成路人狀態。


  韓希大失所望,出了無味樓卻茫茫不知所往。眼看城門守衛一點兒也沒鬆動,短時期內出城無望,卻又無法可想,唯有在此地繼續縮著脖子等待。偌大個人煙鼎盛的築月城,竟讓韓希生出了無處可歸的惆悵和挫敗感。


  是不是,該回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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