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七少!”聽到哭聲的冰清匆忙跑到屋內。
姝凝已是哭的肝腸寸斷了,冰清將她扶起,姝凝隻覺渾身癱軟,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走開,讓我一個人靜靜。”
“七少!”冰清一臉憂慮,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
姝凝不為所動,臉上淚痕點點,雙眼紅腫,分外憔悴。
“出去!”她冷冷的命令道。
“奴婢不出去。”冰清“撲通”一聲跪下,低頭囁嚅道。
姝凝沒有再理她,她靠在桌腿上發呆,想著想著,就淚流滿麵。她倔強的擦幹淚,起身凝視著這方宮殿,精巧無比的梳妝台,指尖緩緩滑過,仿佛在觸摸她的麵頰。
這座宮殿內的她,定也曾寂寞。她愛上了一個帝王,愛上了一個狐狸一樣狡猾的狐狸。她最擅長揣摩人心,但卻生生栽在了兩個男人手裏,夏雲妍能,你這個傻瓜!既然俘獲他的真心,但是為何卻在最後得那樣的下場。打了那樣的下場,還不許她為她報仇。可是她是不會讓她如意的,那些害她的人,她會一個一個收拾!
上輩子的教訓怎的這般輕易忘記,這個傻瓜。
姝凝笑,大笑,瘋狂的笑著。
“七少……”冰清喚了一聲。
素手緩緩摸過柱子上刻著的文字,她似乎可以想到當初她費的那番苦心。
這個傻瓜!她抱著柱子哭的像個孩子。
姝凝擦擦眼淚,走到她睡過的床上,淚在眼眶內翻滾,這張床像極了家裏的那張,柔軟,典雅,但是上麵的裝飾便使人感到溫馨。她幾乎看到了雲妍命人造這張床時的心情。她也是想念她的,否則她不會開啟玄天鏡,不會為了她而逆天而行。
姝凝哭倒在床上,她真的很後悔自己這麽多年的怨懟,如果知道姐姐會因為她再次死去,她死也不會怨懟。
“七少……”看到哭的越來越狠的姝凝,冰清手足無措。她第一次看到姝凝哭的這麽傷心,上次自家主子在這裏哭了三天三夜,她沒忘記,但是卻是在昏迷的時候,可現在課程這個樣子,她心中自是震驚不已。
“小姐,你別哭了,你哭我也想哭,雖然我不知道小姐遇到了什麽事,但是正如小姐平日裏告訴我們的那般,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小姐的眼睛也不宜在這般流淚……”
姝凝抽抽噎噎的擦了眼淚,趴在床上神智呆呆的。眼神聚合之際,她方才後知後覺的看到床頭上擋板上用德文和拚音混合寫著兩行小字。
她動手擦了擦,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看完,她雙眼一眯,腦子飛快的轉著。
十二點,月光,藏書閣,清歌刃小妖。這幾個詞兒瞬時連成一片,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湧入腦海。
她忽然有一種被人設計的感覺,而且這個人是自己的親身姐姐!
原來如此!
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隻是其中漏了一個環節,她並沒有直接來到飛羽殿,而是誤打誤中去了皇宮的藏書閣,這才無意間發現暗格然後找到了裏麵的武學秘籍,以及……軒轅子宸口中的密旨!雖然那時的自己根本沒有打開那個盒子,但是她現在更加肯定那個盒子裏裝的必然是那個所謂的密旨!
可是她是怎麽知道她一定會來這飛羽殿?
姝凝眉頭緊鎖。
她趴在床上,揉了揉眉心,心裏一陣陣的發寒。
小妖,小妖,小妖!對!就在這裏了。秘籍中提到了火芫石和淩龍珠,而這兩種東西在玄機府,而她或許不會為此而去玄機府,但是,清歌刃直指玄機府,所以最終夏雲妍還是達到了她的目的,那便是讓她成功的去玄機府。
可是為什麽要讓她去那個地方?她到底有什麽打算?,但是卻她出現在這些牆上留下關於這些的隻言片語,所以,她這麽做是必然是不能直接對她講的!她到底是為了什麽?
難道……一個不好的麵頭跳入腦海。
難道她最終目的便是為了讓她接近軒轅子宸?!若是如此,隻能說明當初她已經知道軒轅子宸便是玄機府的府主。可是如果是這樣,那麽軒轅子宸的雅馨暴露無遺,她為什麽不早早給軒轅子賢示警,而要讓她來接近軒轅子宸。
難道當初設計一切的人是軒轅子宸?!姝凝心頭樣子很緊跳。她是想借她的手除去軒轅子宸?
不對,這根本不是她的作風,她不會這麽羅裏吧嗦的。而且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她漸漸地冷靜下來,這時她細細的嗅了嗅屋內的味道。
這個味道既然還在屋內,說明有人來過而且還焚過熏香。而她來時並沒有專人守衛清掃,宮門也未鎖,甚至屋內整潔毫無灰塵,方才她指尖滑過梳妝台,但是卻纖塵不染,這說明這裏有人來打掃過。
也說明這人知道她會來,而他在守株待兔!那麽此人必是軒轅子賢!
他為什麽這麽做?況且這香味兒似乎有種很熟悉熟悉的感覺,她似乎聞到過,但是卻著實想不出在哪裏聞過。
她現在更加肯定他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知道她是雲妍的妹妹,顯而易見他必也猜測出了她火鳳的身份了。
他以心弦琴和紫簫為引,目的便是再一次加深她對慕容清羽的好奇心。
可是他是怎麽知道她必定會來飛羽殿的?忽然,望風樓三個字冒入腦海中來。想必是這期間必有什麽接洽。當初軒轅子涵在她麵前引出了望風樓,軒轅子漓試探她與望風樓的關係,而其餘三人,軒轅子賢,軒轅子墨,軒轅子宸呈觀望態度。但是必定是知道,她和望風樓有著一定的關係,而她自己也知道,隻是她故意吊起了眾人的胃口,但是遲遲未望風樓。
但是他們必定也是一直關注望風樓的,而姐姐那麽愛軒轅子賢,所以他必定是知道望風樓是姐姐的勢力。所以當初她去望風樓後,立刻便知曉是她行動了,更何況,她取走的是五年前的有關玄豐皇後的密檔。因此軒轅子賢賞賜心弦琴和紫簫便是為了引她過來。
心弦琴,通曉人意,唯心境平和,欲望純淨者可彈奏此琴。性溫柔,屬陰性,唯女子方可彈奏,若是心境翻湧浮躁,貪欲過重彈此琴必受極重內傷。當初為得此琴,各國女子去越冥國比試琴藝,最終由當時不受寵的五公主,也就是慕容清羽,她的姐姐贏得了此琴,並由此被軒轅子賢特地求娶。
她自是知道這把琴的來曆,所以其實在聽到這把琴賜給她時,她很想知道這把琴是否真的那般神奇。但是她也知道這把琴不是她的,她不想要,而她入皇宮直接來到這裏則是因為對慕容清羽的好奇。
但是不難想到這一切正入軒轅子賢下懷,他的確很能把握人心!
姝凝冷笑。
姝凝擦了擦眼淚,覺得自己被這兩個人給算計了。
至少,姐姐絕對是故意引他去玄機府的!
而軒轅子賢與軒轅子宸是否真的像現在這麽針尖對麥芒也著實令人深思。他究竟扮演什麽樣的角色?!
姐姐葫蘆裏又在賣什麽藥?姝凝揉了揉太陽穴。
既然她能這麽安排這一切,那麽她不會留下一個死局!她一定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她記得,望風樓中取得的玄豐密事中曾寫道,皇後慕容清羽的屍體被高人保存在冰棺之中,玄豐帝與玄豐四王爺久覓不得。
所以,無論怎樣,她必須得先從軒轅子賢那裏弄清此事。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找出救姐姐的法子。
眼底一道暗芒閃過,她唇角掠開一道弧度。
“七少。”冰清見她麵色稍愉,將她扶了起來。
她看著桌上的心弦琴和紫簫,眼中流出一抹狠戾。無論是誰,那些傷害姐姐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手指劃過心弦琴的琴弦,望著屋外一暗處,她淡淡地笑了,“走吧。”姝凝道。
冰清應了聲是,連忙跟上。
“七少,心弦琴和紫簫怎麽辦?”冰清道。
姝凝微微揚唇,手中的銀針一出,一人直直倒地,正要飛走,卻發現身子麻木難動,冰清驚訝的看著倒在園中的黑衣人,心頭一陣亂跳,她眼中一冷,就欲上前。
“慢著。”姝凝不鹹不淡的道。
看來這一切的確是軒轅子賢算計之中的,他必是知道她來了飛鸞宮才命人好生監視的。
“將屋內的琴和簫交給軒轅子賢,告訴他,姐姐喜歡的東西我絕不染指!”姝凝眼中閃過冷光。
冰清疑惑的看著姝凝,覺得主子這話大有深意,可是有什麽深意,她迷糊了。
姝凝掃了眼另一處,嘴角冷冷勾起,軒轅子賢?哼,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在他的掌控內!無論他有著什麽樣的目的,但終究要給姐姐一個交代!他若愛這江山,她便毀了他的江山!
走出飛鸞宮,她遙望天際,忽然覺得前方是前所未有的光明,甚至,她感覺到了那種久違的溫暖。
穿過桃園,走過含香水榭,她去了禦花園。她記得其中有一處栽著成片成片的靈犀花。
雖然現在已經不見當初繁華盛開的模樣了,但是她依然記得靈犀花傲然綻放的樣子,冷傲無雙,清麗無比。
走過睡蓮拱橋,她遙看著不遠處的密林。嘴角微微勾起,絕美的容顏如綻放在朝陽下的海棠花,明媚豔麗。
走進靈犀樹林,姝凝漫步其間,恍惚間,她感覺姐姐與她同在,不知那時的她是否在這片樹林裏想起過她。
姝凝淺淺揚唇,日頭逐漸升起,照在靈犀樹的樹林裏,留下一片片斑斑駁駁的樹蔭,林蔭道間,純白的一身男裝襯的她倜儻瀟灑。
大概走了十幾米的樣子,忽聞一陣簫箏和鳴。聲音嫋嫋,曲調婉轉。姝凝駐足,漸漸的,曲風轉調,簫聲嗚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似乎帶著濃烈的哀傷。古箏更是將悲傷之情演繹的傷感旖旎,纏綿悱惻,像是對情人的思念。
“是誰在奏曲?”姝凝自言自語道。
冰清蹙眉,想了想道:“大抵是幾位公主吧。”
“何以見得?”她問。
“嗯,”冰清想了想,道:“這首曲子源自先皇的第一任皇後,孝穆皇後。這位皇後能歌善舞,作此曲以思念當時征戰在外的先皇,後來先皇聞之,大讚其蕙質蘭心呢。”
姝凝點了點頭,表示了然。但是卻很疑惑,她們為何會在此處彈奏此曲,也不知她們在思念什麽人。
她皺眉道:“我們走吧。”
冰清應諾。
一轉身,忽見幾人從她們來的石板路上走來。其中有幾張臉分外陌生。
姝凝不想節外生枝,改走另一條路。
“七嫂!”一道清亮的聲音叫住了她,姝凝一聽便知是軒王。她不由得蹙眉惱恨。
姝凝假裝什麽也未聽到,抬步就走。
軒王眼中流轉過一絲邪惡,飛身攔住了她,笑的萬分無害的道:“咦,七嫂怎麽會穿了一身男裝?”他蹙著好看的眉問道。
冰清行了一禮,軒王笑嘻嘻的道:“起吧起吧。”
軒王聽到不遠處曲聲俊逸的眉宇稍稍一皺,又笑看著她,似乎昨日的不快,他已忘記了。
姝凝一嗤,看了眼他,隻見他昨日被她打過的地方沒有黑眼圈,淡淡地道:“看來昨日我賞的一拳太輕了。”
抬眸之間,軒王很快發現她兩眼紅腫,顯而易見哭過了。
他一滯,呆呆的看著她。
姝凝發覺他的失態,假意向他揮拳。
軒王連連抱頭,道:“七嫂饒了我吧。”
姝凝微微一笑,斂眸,遮去眼底的酸澀。
遠處的人已走近。
姝凝掃了一眼他們,是軒轅子墨和三個陌生人,看起著裝,分外華麗,姝凝了然。
想來他們便是黎國來的使者了。
軒王看著走進的人,熱情的介紹道:“這三位是黎國此次來玄豐的使者。黎國太子,公主以及明華郡主。”
姝凝淡淡的掃了幾人一眼,軒轅子墨身邊的男子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點了點頭,垂下眼瞼抱拳道:“見過景王,見過黎國太子,見過兩位姑娘。”
“嗯。”軒轅子墨淡淡地應了聲,目光落在她身上,緊緊的凝視著她。
她抬起眼瞼,赤紅的眼睛讓黎國太子身邊的明華郡主失聲叫了出來。
軒王蹙眉,掃過她的眼神閃過一絲輕蔑。
“還不道歉!”黎國太子怒斥道。女子忸怩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姝凝扯唇無所謂的擺擺手,看向北堂夜明。
目光交匯之際,姝凝登時愣住,心中訝異無比。
麵前的男子生的果真絕豔。
漆黑如緞的長發僅用一根發帶束在腦後,微微揚起的發絲俏皮的從他的脖子兩旁垂下來,剛毅的臉龐帶著幾分冷峻之氣,挺直的如希臘雕塑的鼻以及棱角分明輪廓格外均惹人注目,薄唇似乎點著妖冶的紅,粗黑挺拔的濃眉流露出淡淡的疏離。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眉宇舒展,最吸引人的卻是那雙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可以倒映出整個春天的溫暖。琥珀色的眸子閃耀著晶亮的光芒,姝凝失神,這雙眼睛真的好熟悉。她一笑,已然知曉他的身份。他也是一襲白衣,星湖凝視之間,二人均從對方的眼神裏看到默契二字。他腰間墜著一枚紫玉,遍體圓潤,淡淡的閃著紫光,但卻因為眼前的男子黯然失色。
軒轅子墨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咳了一聲。
姝凝連忙收回目光,淡淡的笑了。她轉看著另外的兩個女子。
隻聽軒轅子墨溫潤的笑道:“弟妹似乎與太子認識?”他的語氣是肯定的。
姝凝看著一邊身著淺藍的絕美女子,呆愣了,好生美麗的女子,這般容顏,倒是與她可以相較一二了。待與之對視時,隻見她淺淺的揚唇,道:“見過凝香郡主。”她目光中極快的流轉過濃烈的敵意。姝凝微微眯了下眸子,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殺意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姝凝不由的勾唇,心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看來好戲要開鑼了!
“七少,七少!”冰清喚了兩聲。
“嗯?”姝凝回神了。
軒王笑道:“七嫂還真是愛神遊其外。”
姝凝看了眼軒轅子墨,垂眸尷尬的笑笑,隻聽北堂夜明淺笑道:“這位便是凝香郡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