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身紅衣
而楚贏更是甚少在同僚麵前提起自己的女兒，尤其是在大臣們談到兒女的姻緣的時候，他更是三緘其口，生怕又有窺探上自己的女兒。
等到楚慕大約收拾好了，楚悠帶著她走了出來。
一出來就看見兩匹駿馬，楚悠眉頭一皺對著身後的府內管家說道：“將府中抬轎拿出，姑娘坐轎子去！”
“你這？”楚贏疑惑的看著楚悠，楚悠直接說道：“是你有多想別人知道，你一直說的體弱多病的女兒，能騎這一等一的烈馬？”
聽見這話，楚贏才想起來，之前很多宴席為了避免楚慕出席，自己都是拿著幼女多病來推脫的，這的確是自己的武將腦子未曾多想。
轎子來了之後，楚慕一上轎子，楚贏就急忙趕了過去。
而此時的大皇子家中，可以說的上是一片狼藉，一半的仆人在忙著家中喪事，而另外一半就在忙著清掃地上還未幹淨的淤血。
白色的帷幕掛在這偌大的府邸，五個棺槨齊刷刷的擺在了園中，高高掛起的靈幡上寫著大皇子的生辰八字，在冷風中來回飄動。
第一個到場的便是前兩天被參的顧焉，他一身黑，裹著白腰帶，手裏拿著的扇子也換成了純黑色。
眼微微的一皺，看著不遠處那匹白色的駿馬的方向，旁邊站著的長生小聲念叨，“公子，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元朗公子吧！”
顧焉輕輕的嗯了一聲，轉身收扇，一雙丹鳳眼收回了目光，看著一地的落葉，皙白的手輕輕的拽了一下長生。
“你去幫那個婦人把地上掃了，一會兒大臣們都來了，看見這一片狼藉不好！
”說著長生便走了過去，很迅速的把這地上的東西清理幹淨，然後跟上了顧焉的步伐。
這大皇子府邸設計的很直白，沒有那麽曲折，最裏麵的院子就是一些庶出子女的院子，如今繼承這所有東西的人大皇子的庶長子顧元朗就住在其中。
顧焉走進一陣大風迎麵而來，而那前方不遠處的池子旁，顧元朗呆呆的坐著，卻穿的一身紅，在這白衣素裹的時候，這一身紅實在是太刺眼。
顧焉快走了幾步，站到這顧元朗麵前的時候，他隻是微微抬眼看了那麽一眼。
手裏拿著一隻珠釵，左右看了那麽一下，就將其丟在了這渾濁的水中，癡癡說道：“故人已不在，相思若幾何！”
眼神無力，一雙手枯槁一般握住了顧焉的手，那一雙微微帶著棕色的瞳孔看著顧焉，嘴角微微的顫抖，那一晚上他失去了自己此生全部。
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幾天來看他的人，卻都在恭喜他，說若不是那一場屠殺，他怎有可能坐上這穩固的忠王之位。
“侄子，你要看開一些，萬事皆有定律！”
顧元朗不過隻小了顧焉幾歲，但是平時他倒是尊敬這位叔叔，不知道為什麽覺得這位叔叔是所有親屬之中最為磊落的那一人。
“叔叔，你不恭喜我繼承這位置嗎？”
聽見顧元朗如此一問，顧焉突然苦笑一聲，一把抓住了這池中一隻正在盛開的蓮花。
拿起來的時候蓮花的底部卻掛著一隻正在啃食的蟲子，他指著笑道：“別人不知，我還不知麽，說是位居高位，不過也就是這蓮花罷了，表麵光鮮而背地裏興許我們還不如那普通人！”
說著，顧元朗倒是笑的實誠了那麽一點，默默的點著頭。
就在這個時候，顧焉看著他無奈的說道：“已經身為皇家人，不比太過感慨，如今是你父親發喪的日子，這一身紅，我看見還好，若是那沒事就喜歡參人的言官看見，你該如何是好！”
“這是我的婚服，可是我沒了新娘！”
顧元朗低聲說著，一絲梗咽雖然如此微小，卻也在這個小小的地方顯得那樣明顯。
顧焉有些疑惑，而此時的長生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今天本來是元朗公子的婚期，但是那晚，元朗公子的心上人慕纓郡主死在了兵亂裏，還被人淩辱了一番！”
長生聲音放的很小，顧焉聽了一個大概，此時看著這個婚服突然心中一緊。
怕是今天也是那個慕纓郡主的發喪日，他有些低聲的問道：“你莫非想要與那死人拜堂！”
顧元朗點著頭，卻帶著令人刺痛的笑，手緊緊的捏著，指著前麵擺了一排的各種衣裳說道：“但是叔父們都不同意，說我有違祖製，將我鎖於房中，退了慕纓的婚事，如今慕纓在那冰冷的地獄裏，有多麽的恨我！”
此時風依舊是那樣的陰冷，顧焉正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卻聽見門口的奴仆喊到了這楚贏的名字。
他立刻拽起來顧元朗，連忙說道：“這護國公來了，他必然是要來看你的，雖然不是那些言官要多說你些什麽，要是看見你為了一個女子如此傷懷，怕是要當著你父親的棺槨前狠狠的教訓你，你趕緊去屋子裏麵裝病去吧！”
說著拉著他就進去了，然後把房門一關，隻留下了長生在門外守著。
果不其然，這楚贏帶著楚慕倒是沒耽擱馬上就來了。
“慕兒，你到時候就在外麵站著就好，畢竟是外男！”
“是的，爹爹！”
楚慕低聲說著，看見楚贏進去了，就在門口站著，這長生倒是沒有攔著楚贏，隻是大聲通報了一聲。
“您是楚家的大小姐？”
長生問著，楚慕點點頭沒有說話，長生卻低頭笑了，想起來那天在皇宮見到這位大小姐的時候，還是煞爽英姿，今天卻裝作弱小可欺，怪不得這公子對這個姑娘感興趣，這不就是第二個顧焉麽。
世上最會演戲的人！
說著，楚慕在風中站的有些久，加上肩膀上的傷口前兩天有些發炎，就有些頭暈，微微的咳嗽了幾聲，躲在了假山後麵。
而此時的楚贏進去卻隻看見了顧元朗裹著被，而旁邊的顧焉帶著紅眼圈說道：“可憐我這侄子，經曆如此大事，真是讓人心疼！”
“老臣特地前來看望元朗賢侄，見狀是病的不輕，那老臣便退下了！”
說著楚贏走到門口叫了一聲楚慕的名字，楚慕從假山旁走了出來，不小心被假山上的枝椏勾到了擋紗。
此時的顧元朗恰好起身，看見楚慕那側臉之時，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
“慕纓！”
他衝了出來，這一身紅就徹底的擋不住了。
顧焉低聲一句哎呀，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而顧元朗卻依舊站在門口楚贏的旁邊，癡癡的看著楚慕。
“大膽顧元朗！”
楚贏看見這一身紅，就怒氣衝天，怒吼了一聲，一把拽掉了這顧元朗的一身紅衣。
“來人送孝服前來，如此不忠不孝的人，若不是今天是你父親出喪，我必然要打你一個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