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南都無戰事 【十】
「對了,有一事我需要告訴你……」
冷調寒突然開口。
「最近一個月,陰曹吏死傷莫名增多,觀察他們的傷口似乎不太像是邪祟所為.……」
「你和我說這些沒有用處,我目前幫不到你什麼。」
冷調寒的面色轉瞬陰沉。
「從四面八方送來的那些『誘餌』不會有什麼差別吧?」
「這可不歸我管控,不過那些個府衙送來的該是沒有修為的凡夫,應該不會造成任何威脅才是。」
那廂默然了片刻,才開口
「這可不好說,我先前可是向你彙報了一遍那南都城內書生模樣的邪物,我到現在都沒有查出什麼來歷.……」
「還有早些時候送來的『誘餌』莫名失蹤了,失去了命火的感知,等我趕到現場之後什麼都沒有,就連空氣當中的波動都沒有絲毫變化.……」
「甚至是酆都府內陰曹吏的傷亡都比那些『誘餌』多得多,再這樣下去,各地送來的『誘餌』不僅僅成為不了助力,反倒是會成為.……」
「你想說,累贅嗎?」
「不!」
冷調寒搖了搖頭,灰翳的雙眸閃過一絲霜寒。
「是威脅。」
那廂沉默。並沒有回應,冷調寒接著說了下去。
「城北那廂根據左冬提供給我的報道,是傷亡最多的。她曾經捕捉到一個會用靈氣的誘餌……」
「會用靈氣的誘餌?」
「只可惜啊,還沒開口質問,整個人就瞬間炸成了一團血霧.……有心人已經開始對這些『誘餌』籌謀許久了。」
「這應當是你馗首的失職,和我說這幹什麼.……」
冷調寒聽出了對面似乎並不太想摻和這件事,輕笑一聲。
「你誤會我意思了,只是想你疏通一下關係,看能不能別讓各州各地繼續輸送『誘餌』到南都來。」
那廂一口回絕了冷調寒的請求。
「這並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畢竟是中書台直接下的諭令,還是經過天家親自批示.……」
「那確實沒辦法。」
酆馗的答案在冷調寒的意料之中,冷調寒嘴角掛起一抹笑容,要是旁人看到定是不寒而慄。
「屆時,想將南都城建成鎮龍觀的想法告破,可不要怪我。」
「你什麼意思.……」
「意思很明顯,我會孤注一擲,一道命令下去,無論是邪祟也好,死囚也罷,陰曹吏都要一視同仁。」
「你發什麼瘋!莫要.……」
冷調寒直接高聲打斷了那頭的話。
「我可沒有發瘋!很明顯這已經是威脅到了我手下的安危,我不需要關心那些本就該死的垃圾們的安危!更何況,將近一年時間被囚在這個牢籠內,人心浮躁,這正好是一個發泄的缺口……」
「我知道了!」
那廂急切地吼了一聲,阻下了冷調寒接下來要說的話。
「這件事我會奏明的,但你不要覺得會引起多大的反響。還有,我會催促關山道他們儘快南下。」
「那我要感謝一聲酆馗了。」
「南都這邊你儘快一些,最多五年,還是懇求半天才從天家那得到的恩准!」
「事情都發展成這樣了,還在乎臉面嗎?」
「慎言!眼下可不只是幾大家族的壓力,隔海相望千里之遠的東方三島廬山,西邊的鄰國季淵以及南面鄰國的條詔,甚至是更偏南些的妖脈!他們都非常關切南都一事!」
冷調寒單手撥弄著一塊玉石,在暗中發出詭異的光芒。
「怎麼沒有那群禿瓢?」
「.……這不干你的事!總之,收尾務必要處理得乾乾淨淨,否則,你就滾回你的牢里老實呆著!」
言語甫落,那本還是閃爍靈光的石頭驀然黯淡下來。
冷調寒不屑地淬了一口。
「被打斷脊樑的老狗……」
「不過,若是我入了北都,是否又比他強?」
在桌案上面,冷調寒單手鋪開了南都城的地圖,北區上面被她描上了不少個紅點,大多數的陰曹吏皆是喪命在北區。
必然是和那書生模樣的邪祟有很大關聯.……
只是他到底在哪裡……
冷調寒眉頭緊蹙,百思難得其解。 ……
山嶺之高,唯天知曉。
大海之深,唯地明晰。
越天地之極限,觀宇宙之窮奇。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身歷之苦難,若恆河沙數不思量。
盛衰四瀉,如煙霧浩渺。
難捉摸,難捉摸。
南都北區,關鳩端坐在一處較為頹敗的小屋內。
手腕懸空,一筆一劃寫著關山道口授的刀法心得。
這裡面的沒一個字,組成的每一個句子,組成的每一行。
關鳩都能夠讀得通,讀得順,讀得明白。
可是將每一行連接起來讀以後,關鳩一點也不明白這究竟要表達什麼意思。
關山道曾經和他說過,他也是得自於一高人。
但內容構成的相當雜亂,上下難以找到有什麼聯繫。
與其說是刀法參要,不如說是不著邊際的妄語罷了。
雖是心有困惑,關鳩並沒有因此停下鑽研。
而是決定搬離出酆都府,尋了這一處較為偏僻危險的地方繼續鑽研。
經過一年的功夫,周身氣息已然變化了不少。
不再像是其他酆都府的陰曹吏那般,顯得死氣沉沉。
繚繞在自己身側的氣息除卻了死陰之氣之外,更多了溫潤的佛氣以及浩渺的天地正氣。
更意外的是,三股氣息十分融洽地混雜到了一塊,並沒有絲毫衝突對立。
應和了一句古話,「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屋外,陰風陣陣,吹得窗欞不停搖擺,擠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一盞如豆的燈火立在桌台前面,微弱的光亮壓根照不全手中抄錄的字句。
但這全然不影響關鳩。
明面上,自身的修為並沒有絲毫漲進,實際上的道行卻是有了不小的突破。
具體便是表現在五官感知上,越發的敏銳。
空氣中傳來的波盪震動,關鳩能迅速捕捉得到,並能夠判斷得出方位以及人數。
現下的北區,基本上是換了二階以上的陰曹吏。
像是他的搭檔張順,修為勉強湊數,也歸入北區管轄。
畢竟北區莫名喪命了許多陰曹吏,鬧得酆都府內人心惶惶。
連半點蛛絲馬跡都沒追查得到,似乎是讓馗首相當頭疼。
這些關鳩並不關心,他也不認為就是讓階為更高的陰曹吏駐紮此地便是解決之道。
在酆都府呆了將近有一年半的時間,他也大致清楚了階位。
除卻了一品往上的陰曹吏,確實是有實力。
在二階到四階之間的陰曹吏,他們的實力其實大打折扣。
有的人一年累計辦下了幾十件乙級往上的案子,都不見得會被提拔上去。
而有的人卻是辦下了百個丁級案子,能夠得到順利提拔。
內中的規矩到底如何運作,令關鳩大開眼界。
這都還是和一些低階陰曹吏聊天時候,關鳩得到的信息。
受益匪淺。
只是現今的馗首似乎沒有改變的意思,或者現下的情形她也沒有時間去做改變。
不過去年年末。沒有任何階位變動,倒是南都酆都府建立以來的一件奇事。
驀然,關鳩感知到了不遠處空氣中傳來了波動。
有五個人,腳步相當穩重,但修為不高。
關鳩臉色未有絲毫變化,仍是不停參研著自己所摘錄的要義。
啪!
那破敗的大門直接被來人不客氣地踹開。
為首的一個人,滿臉絡腮鬍子,身穿四階陰曹吏才會有的黑底青紋便服。
後面跟著的四個人穿著普通的黑色便服。
在門被破開的一剎那,為首之人便是迅速掃視了一番關鳩所住的屋子
然後,目光回落到了關鳩身上,大聲喝問。
「整個北區其他陰曹吏都在執行任務,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懈怠公職!」
亮出了別在腰間的刀,雪白的刀身泛著寒氣。
關鳩並沒有被這股威勢所震懾,不慌不忙地將抄寫了要義的紙張卷了起來,收進了袖口。
青鑊色的雙眸直視來人。
「我在酆都府內,從來沒有見過你。」
「你的氣息也不像是一個陰曹吏該有的氣息。」
「而且你身上染有血腥。」
「那似乎是人血。」
平淡地問出了心中的困惑,那人卻沒有解開關鳩的疑惑。
映入關鳩眼帘的,是一道攝人的寒芒。
這刀法相當狠厲,常人不及反應。
直接往關鳩那柔弱的脖頸處砍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