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結繭
我微閉著眼睛，緊緊控製著自己不要就這樣淪陷了自己的理智。可是，心裏卻異常的煩亂。我受不了這種侮辱，更無法承受住內心湧起的欲望。
那些黑衣影子持續著自己的行為，拳打腳踢已經遠遠的超過了我的限度，我忍受不住這樣的捶打，因為自身的欲望，已經占據了自己的理智。
血紅的充斥著這個世界，憤怒之中夾雜著一陣快活。我大笑著，突然站起，用手按住了身邊黑衣影子的頭，直接放到在了地上。我聽見莉迪亞在大叫，隨後便聽到老板的阻止。
“別犯傻！現在我們需要這小子的幫助！”老板大吼著“阿諾，快來給這家夥冷靜冷靜，看樣子，這架勢足足可以吃了我們。”
阿諾回答了什麽，我已經聽不見了。我隻知道，或許老板說的是對的。這裏需要我的幫助，我將成為這裏的主導者，決定著這裏的未來。可是，我並不需要什麽未來，我隻想在這裏大開殺戒，滿足我一直渴望的血液的新鮮。
躍起、轉身、拿起周邊散落的木屑狠狠劈下。血液在飛舞，笑聲在回蕩，這是一種享受，就好像有一群五彩斑斕的蝶，要湧出我的喉嚨，向著血紅的天空飛舞而去。
手指控製著木偶的殘肢，卻好比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劍刃。耳畔，風聲滑過，帶著血液滑出的弧線在眼際綻開，像是一朵怒放的百合，妖豔之中帶著肅殺。一個又一個黑影在我的麵前消失，我好像長出了潔白的羽翼，在這漫天的黑色雪花之中輕舞。帶著每個影子的回憶，帶著每隔影子的痛苦。他們的血液似乎正在將我的羽翼打濕，身體雖然變的沉重，可是心裏的喜悅卻遠遠戰勝了身體上的負擔。
我知道，莉迪亞正在看著我，我也知道，我此時的樣子徹底毀了我在莉迪亞心裏的形象。我看到她驚恐的眼神，我也看到老板一臉擔憂的模樣。阿諾在一邊盡力的斯達著，絲毫不去關注自己已經被撕爛的衣服。
每一個人都在驚恐之中，每一個人都在陷入絕望。現實的絕望，心裏的絕望，靈魂的絕望。當一切都被殺戮取代，除了最初的瘋狂，剩下的就隻有無休止的恐懼與無望。
最後一片碎片在我的眼前消失，一切又恢複成原本的寂靜。我站在一片荒涼之上，大口的呼吸，這呼吸甚至帶著喉管裏的血腥味兒。
“這麽快就結束了？”嬌媚的聲音在耳畔傳來，雖然幻聽仍然存在，可是依舊可以確定，這聲音是來自那已經死去的白發女人。
我抬起頭，滿眼的血紅之下，綻放著一個慘白的笑顏。“怎麽？這幅表情是說明，你還沒有殺夠嗎？”她緩緩的向著我走來。
“我明白，現在即使對你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畢竟，一個正在處於瘋狂狀態之下的人，是很容易失控的。”她在莉迪亞身邊停了下來，一下將她的脖頸兒摟了過去。“記住了嗎？站在你麵前的這個人的樣子，就會是下一個你！”
這話顯然是對莉迪亞說的，可是莉迪亞卻並沒有驚魂剛與恐懼。她隻是看著我，默不作聲。
那銀發女子用纖細的手指將她的臉轉了過來，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你將會變的像向她一樣瘋狂，成為一條發瘋了的野狗。汙濁的，肮髒的活著，不動悲喜，部分醜惡，甚至不知恥辱。就算你的眼睛再明亮，最後剩下的，隻會像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珠，雖然潔淨，可是卻失去了生機。”
阿諾正想向前動手，卻被老板攔下，小聲議論著什麽。我清楚，這是一場對局，一場靈魂和肉體的較量。我努力站的很直，雖然此時的我醜陋而頹廢，但至少，我還要在莉迪亞麵前，保持著自己的尊嚴。
我們的目光相互對視，渾濁的氣體將我們包裹在一起。
誰知道，莉迪亞突然大笑了起來，她散亂的頭發上下顫抖，臉上濺落的血跡和殘破的衣服，讓她顯得狼狽。她叉著腰，不住的向後仰著，樣子很誇張，可是卻沒有絲毫的做作與掩飾。沒錯，根本就不需要掩飾，在莉迪亞麵前，我就是真實的自己。不管多麽醜陋；不管多麽狼狽；不管多麽難以理解。我們相互擁有著彼此，這是赴湯蹈火之下，逐漸積累起來的情意，永遠不會改變。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她看著那銀發的女子，雙眸的淚卻突然滑落，“也許你的複活也是有理由的，不過我不一樣。如果我們兩個人之間隻有一個人會活下來，我也不會選擇複活去找她，因為再一次的複活，即意味著再一次的痛苦。要死，就死的痛快。”
她抿了抿嘴，直視著眼前的女人。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莉迪亞如此決絕的樣子，沒有任何猶豫，甚至帶著些許的帥氣。這才是我認識的她，這才是真正的莉迪亞。
那銀發女子搖了搖頭，“可憐，想不到你是一個如此可憐的人。你不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這一路，你付出的太多，甚至失去了自己的手。現在，還想在這裏為了一個荒唐的理由獻出自己的生命，你才活了多久，又明白什麽。”
莉迪亞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她習慣性的皺了皺眉，才繼續說道“或許，我確實沒有在這個世界上多長時間，也沒有經曆生死輪回，可是，至少我不會後悔！”
“莉迪亞……”我念著她的名字，心裏卻湧出莫名的感動。認識你我也不會後悔，不是因為你給我賦予了新生，而是因為你改變了我。弱小的人也會長大，雖然現在不足以用自己的肩膀承擔已經發生的一切，可是正在嚐試著接受這一切，擺平自己的位置，慢慢的適應。
我向前動了幾步，可是全身卻好像失去了力氣一般，癱軟而無力。喉嚨之中有些發幹，渴望著血的感覺再一次湧起。我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思維，讓自己冷靜下來。我閉上眼睛，卻看到那數不清的肉蟲正在地上扭曲著身體。
它們並不像以往那般活躍，相反，卻出奇的平靜。我看到無數的蟲獨自在地上扭動，嘴裏不住的吐著紅色的絲，將自己包裹。
它們在結繭？我悄悄的走近，用腳輕輕挑逗著一個白色的肉蟲。刺耳的尖叫讓我覺得有些恐懼，腳下的蟲子在嘴裏突然湧出了一團紅色的黏狀物，黏糊糊的附著在我的鞋麵。我向後退去，卻突然覺得腳下開始沉重，似乎在地上有著什麽東西，正在抓握著我的腳腕。
低頭向下看去，這才看到，剛剛那隻蛆蟲吐出的不明物體上，正長出無數隻眼睛，大睜著，沒有絲毫光澤的看著我。我想努力擺脫，可是這粘液似乎是由生命的軟體動物，順著我的腳腕不斷向上攀爬。
“你確定你可以在這裏逃離嗎？”有聲音在耳邊傳來，帶來一陣蕭瑟。這聲音使我熟悉，又讓我覺得生疏。
我向後退著，隻想快點走出這裏。這些蟲子似乎在無止境的擴大，吐出的粘液將我包圍。我的世界一片空白，可是周邊卻很柔軟。我用手觸碰四周，這才發現周邊的空氣是粘的，就連移動肢體都覺得困難。
“你是逃離不過的，因為你在出發時，就已經預示著你的死亡。”那聲音又一次傳來，像一陣搖擺的銅鈴。
我低著頭，靜靜的深呼吸，讓濕潤的氣體進入我的身體。“希爾.……”我緩聲問道，“是你嗎？”
四周沒有回答，隻有風吹過的浮動聲。“你還活著，讓我很開心。”我繼續說道，“或許，在一段時間之後，我們又可以向之前那樣見麵，我又攢了很多故事，這一回，我會獻出我的心髒，過來陪你。”
我的回音很大，可是卻依然沒有人回複。希爾隻是受害者，這件愚蠢而可笑的事情的受害者，我不願意讓任何人在這裏犧牲，我還有任務沒有完成，我要阻止這一切，在這裏出去！
我大吼著，不住的捶打著我周邊困住我的薄膜。化繭成蝶是需要覺悟的，有的蟲子因為沒有做好準備，就堵上自己的性命沉睡在這裏，就連死，也在自己的夢裏。我不想做夢，因為夢裏總是可是看見曾經經曆過的那些痛苦，所以我才要擺脫，隻要死的瀟灑，死的灑脫。
作繭自縛，那麽就由我扯斷。我大吼著，用手指抓撓，甚至用牙撕咬。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要完成我最後的使命，再過來這裏墮落。
“剛剛你想的那些事真的嗎？”希爾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可以聽得到你的呼喊，如果你真的做好了回去麵對現實的準備，這最後的機會，我可以幫助你。”
“我要去，雖然我很害怕，可是我想親眼見證真相的來臨，也想親眼見證自己的死亡！”
“所以，請你遵守好這最後的諾言，我等著你的心髒。”有一隻冰冷的手突然在薄膜外伸了進來，徑直插入了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