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深坑見聞
“開什麽玩笑……”,莉迪亞挑著眉毛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我明白,她原本是想占個便宜,沒想到便宜沒有,反倒是受了驚嚇。青年人二話沒說,後退了幾步,便順著深坑堆起的土沿直接跑進了坑裏,不一會兒,便隻剩下了土塊槍支滑落的聲音。
一片雲被風吹過,再一次遮住了剛剛探出的太陽,“我說……你聽得見吧?”莉迪亞動了動唇,四周無人,很明顯是對我說的。
“偶爾也要在白天的時候多出來見見陽光……”,她的話語中讓我深感殺機,我抿了抿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莉迪亞一個人平靜了一會兒,她動了動自己的腳,一副試探的樣子。隨後,隻見她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我見勢不妙,一下跑了過去,千鈞一發之際握住了她的手。
誰知她卻冷笑一下,倒在地上雙手反握住我的手,“上鉤了……”,還沒等我來得及反應,她便一個鯉魚打挺,雙臂猛一用力,將我推了下去。
“莉……迪……”,我緊閉著眼睛,禁不住大叫起來,任憑身體在空氣的托舉之中擺出各種姿勢,頭暈的很厲害,但是更嚴重的是,我的心髒好似要停止跳動一般,靜止不動。
我有輕微恐高症,這深坑的高度對於我而言簡直就算得上是萬丈深淵,我大叫著,眼看著就要落在抗底,所幸陽光照的及時,將我及時送回了影子界。
我大汗淋漓,一時說不出話。不一會兒,隻見莉迪亞也順著坑壁滑了下來,體態輕盈,絲毫沒有像我一樣的狼狽。
她停了下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很誇張地歎了一口氣,雖說是在調整呼吸,但是眼神卻在不停地瞄著坑沿的上邊,似乎是在觀察著什麽。她定了定神,徑直走到了坑裏的陰影處,這裏確實遮天蔽日,將陽光死死地擋住。
我本想直接衝過去,讓她老實交代清楚,沒想到事與願違,出現在莉迪亞麵前時,我的腿還是依舊在抖個不停。
莉迪亞看了我的樣子,緊緊忍住笑意。一張臉似笑非笑,顯得有些微妙。
我看了她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你這麽做是不是太狠心了……”,沒想到莉迪亞卻一下把我按在了土壁上,湊到我耳邊耳語到:“剛剛過去的頭帶毛巾的人有些奇怪,如果不把你推下來,你可以小命不保……”。
我正想問個清楚,隻聽見那個在車站聽可憐人在後麵叫著,讓莉迪亞盡快過去。莉迪亞簡單的應和一聲,隨即對我說:“總之,提醒你小心那個人,特別是在白天你獨自一個人的時候……”。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再一次回到自己的世界時,那滴水的聲音也變得分外刺耳,我借著有限的視覺大致觀察了一下坑底。
這底部還算平坦,幾處帳篷,稀稀落落地散落在周圍,偶像有人鑽出帳篷做一些瑣事,四周的土壁很高,那棵長的怪異的樹,沿著土壁,竟然吐出了嫩芽。幾隻毛都黏在一起的長毛狗不停地飛奔著,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
老人、孩子、寵物,這裏雖設施簡單,但卻明顯可以看出是一個生活區。莉迪亞與青年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沒有搭話,我微微向上望去,隻見那坑邊閃過一個人影。隨後便再無其它。
小心那個帶著頭巾的人……我想著莉迪亞的話,心裏湧出些許的奇怪。正這樣想著,隻聽見那平穩的滴水聲開始出現細微的波動,心裏也開始覺得有些發毛,這一切都在提醒著我:有人正在向我這邊過來……
我抿了抿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能夠過來這裏的,多為我的同族,不管怎樣,應該還是有開脫的機會。
腳步聲逐漸清晰起來,那聲音不像是皮鞋踏出的,反倒是像赤裸的腳跟撞擊形成的,隱隱約約,隻見遠處出現了一個人影,身材很高,肢體細長,裏麵扭曲著身體,骨頭也隨之發出“劈啪”的響聲,或許是因為它一身漆黑,這人頭上的魄頭巾卻異常顯眼。
是那個……帶著頭巾的人嗎?剛才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沒有看見他竟是如此高大,那奇怪的走路姿勢更讓我有些不寒而栗。這不像是一個人正常的走路形態,相反,更像一個被人牽引的提線木偶。
我微微向後退去,這家夥讓我有些莫明的恐懼,特別是在陽光明媚的白天。他似乎發現了我,腳步突然加快,腳跟踏在地麵之上發出一聲又一聲鈍響,我本能的向後退去,幾乎是在同時,莉迪亞進入了一座帳篷之中,我趁機跑了進去。
“這裏……就是我的住所……”,還未等那青年講完,我便三步並做兩步地跑了進去,莉迪亞被突然出現的我嚇了一跳,但也馬上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她一下抓住了我的手,隨後便笑著對青年說:“你的住所確實讓我震驚……”。
莉迪亞在身邊,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張望了許久,也沒有看到那個帶頭巾的人出現。
這帳篷裏很黑,裏麵沒有過多的用具,簡易的行李鋪在地上,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這裏……沒有燈嗎?”莉迪亞向裏望著,隨口問道。
“沒有……她不能見光……”。那年輕人擺了擺手,眼中透著些許憂傷,“你們的帳篷已經準備好了,就在我們的對麵,行李都是新的,如果不嫌棄,就住在這裏好了……”。
他們的談話依舊繼續,我眯著眼睛,注視著這帳篷中的黑暗,直覺告訴我,這裏麵躺著一個人,他的生命體征很弱,但確實,也有喘息的跡象。
“不知你是否介意……”,莉迪亞看著那個青年,有結尷尬的問道:“你說的‘她’到底是誰?”
青年人搖了搖頭,好像一時被戳中了痛處,他的眼睛頓時紅了起來。用手遮住鼻子,以防被別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樣子。“米婭她是我的未婚妻,半年之前突然就……”,她的話語變得哽咽起來。
莉迪亞慌忙拿出一塊手帕遞了過去,“別激動……雖然我不一定能幫上你的忙,但至少可以幫你緩解一下壓力,必竟,痛苦沉在心裏久了,會使人走向不歸路……”。
那青年接過手帕,道了聲謝,靠在帳篷邊,等些許平靜焉之後,才緩緩開口:“其實這裏本來是一片村落,半年前,突然過來了工程隊,要把這裏移建成住宅區。這就需要我們集體拆遷,去往別處。”
他歎了口氣,眯起眼睛望著天空“我們的村落,祖祖輩輩供養著神靈,雖說是神靈,倒不如說是一個被巫師鎮壓在這裏的魔靈。他神出鬼沒,唯一的恐怖之處,就是他習慣用牙齒將人置於死地。
“牙齒?”莉迪亞差點咳嗦出來“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家夥平時喜歡咬人嗎?”
那青年人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一臉認真地說“聽上一輩講,他出現之時,有很多人死於它的嘴下。一開始,皮膚上出現些許的瘀傷,再之後,便開始全身潰爛。有一位老者曾經親眼看過以為全身潰爛的人,皮肉逐漸脫離了身體,隨後在空氣之中消失。這樣死亡的人數,在全村大約占了三分之二。”
“情況大概持續了幾年,當時我還是一個小孩子。村子裏來了幾個巫術師,將這個看不見的魔靈封印在了村子裏的古樹上,並告訴我們,五十年之內,不要隨意遷移。”
“可是,這個告誡卻被突如其來的工程隊打破了?”莉迪亞皺了皺眉“你確定那個被封印的東西是真是存在的?”
那青年歎了口氣“這件事已經快要過去將近三十年了,如果不是長輩提醒,恐怕沒有人回哪相信。可是……”他握了握衣角,手背上青筋暴起“米亞她……米婭她在那天早上竟然出現了瘀傷,隨後便出現了全身潰爛的跡象。”
“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全村人隊工程隊進行了示威,住在了這深坑之中,守護著那顆裸漏在外的巨樹。”他的話語鏗鏘有力,但是卻有著些許悲傷。
我明白那種酸楚,自己的未婚妻突然得上傳說之中的怪病,即將逝去的擔憂與即將背離的痛苦相互參雜,不惜尊嚴犢子外出祈求不相識的人給予幫助。
“你每天去車站,在等什麽人幫你?”莉迪亞低啞著嗓子緩緩的的問道。
“我在等,下一個巫術師到達這裏,求他幫助米婭治好她的頑疾。可是知道現在,依然沒有出現。”
帳篷內頓時陷入了一遍寧靜之中,這寧靜,又帶著巨大的悲痛。我實在無力幫助他解決這件事。在這種生命的極限麵前任何人都是渺小的。現在站在一起談笑風生,一轉身班有可能灰飛煙滅。
如何生活,有如何把握生命的節奏,是每一個苟活的人麵對的巨大的難題。
“那……以後有什麽打算,沒有辦法去請醫生了嗎?”莉迪亞有些擔憂的問道。
“什麽方法都試過了,可是沒有效果。我什麽辦法也沒有,唯一能做的,出來去小站等巫術師,就是每天為米婭祈禱,希望她可以活過今天。”
“我決定了!”未等那青年說完,莉迪亞便把拳頭按在了門邊“在火車到來之前,幫你找人。”她的眉宇之中帶著些許堅毅,雖然這件事聽起來像大海撈針。
青年抹了一把眼淚,動了動唇,說出來的話變成了一陣哽咽。沒有任何語言可以表達一個人的感激,除了眼淚。
帳篷裏的黑暗處傳來幾陣輕咳,年輕人頓時抬起了頭,想著黑暗之中走去。
“米婭,你醒了嗎?”他的聲音帶著些許急切,腳步慌亂,隨後便消失在黑暗中。
我和莉迪亞相互對視著,我正想和她提起那個帶著頭巾的怪人時,那黑暗深處缺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這聲音是一個女人的驚吼,恐懼之中夾帶著血的提醒“不要過來,西澤,不要靠近我……”
一聲未消,另一聲又起“他過來了……他就在我身邊,他又要過來咬我了!不要過來,求你不要再過來!”
隨後,一陣淒厲的叫囂聲傳遍了整個深坑。那聲音不是來自接近她的女人的,而是那個,與我們促膝長談,一身憂傷的青年小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