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鴿子籠
對不起，埃文……
我看到埃文的頭部湧出暗黑色的血液；我聽到莉迪亞驚醒後的尖叫；我聞到淚水與血液混合產生的氣味；我摸到那把雙管槍冰冷的軀體；我品嚐到了我因為緊張咬破下唇的血液。
埃文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隨後便不動了。他的身體一點點的粉碎破裂，隨後融入了黑暗。就像那天的希爾，埃文他……就這樣死了，而且……是被我殺死的。他額頭上的觸角一點點消失，那從中間撕裂的黑色眼珠也不在轉動，可是埃文，卻再也不會動了。
就當一切再次陷入沉寂之時，客廳裏卻傳來一聲沉默的響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沙發上落了下來。莉迪亞眼淚直流，她那感到驚恐的眼神隻告訴了我一件事：
我，殺人了。
我殺了埃文，卻忘記了他還有一個主人。在失去了影子後，沒有及時采取措施，埃文的主人也……
我不想再想下去。我的這雙手已經變得汙濁，我的心已經發黑。如果我當初沒有讓埃文拾起那隻食影蝶，如果當初沒有和莉迪亞坐在長椅上，如果當初……沒有與希爾相遇，我……我會怎麽樣呢？現在，我殺了他。我殺了一個想找到凶手的影子，更殺了他可憐的主人。可是，如果不殺死他的話……
我跪倒在地上，淚流不止。我真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結束吧，快點讓這個噩夢結束吧。我真的，真的已經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你這個混蛋怎麽活的這麽慫！”莉迪亞突然出現在眼前，揮手就給我一耳光。我頓時一陣頭暈，這是我認識她以來見到的她最生氣的樣子。她打過我兩次，第一次，是被四腳人迷惑的幾近瘋狂時，她打醒了我。第二次，同樣也是在我走投無路之時，她再一次將我打醒。
“是誰喊著一定要去找什麽破主人的！是誰說不論發生了什麽，就算去死也要去拚命的！是誰那天揚言說要守護我一輩子的！不要讓我以為你小子說的都是謊話，更不要讓我以為你前麵所做過的一切都是假裝的！與我公用一個生命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廢物，更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小鬼！埃文已經死了，這不能改變，但至少要把這件事調查清楚。擺在我們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麽幹，要麽死。你也像個男人告訴我你的答案啊”他揪起我的衣領，雙手顫抖，眼裏閃著淚花。
是的，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如果真的放棄，那以前的努力就會失去所有的意義。不是沒有回頭路，而是，我根本就不需要回頭路。我看著莉迪亞的眼睛，那眼神裏滿滿的全是哀傷。“幹，我會幹下去！就算是為了死去的埃文，我也要一直幹下去！”
莉迪亞這才這才放開了手“我隻希望，與你共用一條命的選擇是正確的。”她向後舒了舒肩膀，然後冷冷地說“那麽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呢？”
啊？這個家夥還不知道要做什麽嗎？剛才那足以壓倒一切的氣場到底是什麽啊！說實在的，有時候莉迪亞真的很讓我感到無語。
不過，確實得確定一下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從剛才埃文的變異情況看，食影蝶的事兒是真的。第一個死去的人是伊萊，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經常去傑森的車庫前放一枝花。而第二個死去的人就是傑森，死在了自家的車庫裏。由此可見，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傑森的車庫。
我把食影蝶的事兒和剛剛想到的問題告訴了莉迪亞，她點了點頭表示讚同。但那眸子裏，卻依然有著些許的顧慮。我們排著隊，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埃文的房間。埃文已經消失，他的主人倒在了客廳的地上，臉朝地麵，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對不起，埃文，我殺害了你的主人。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完成遺願。
走下樓道時，我特意看了一眼五樓傑森老伯的門。那扇門看上去有些年頭，甚至有些地方已經剝落了漆。那門上似乎隱隱綽綽印著花紋。我湊上前去一摸，發現那是一朵雕刻的百合花。
“等一下，莉迪亞。”我叫住了正想下樓的她。“我想進著屋子裏看看。我覺得這屋子一定有什麽線索。”
莉迪亞看著我有多說什麽。她歎了口氣“既然是你決定的，那就聽你的。”她在衣兜裏取出了一個已經生鏽的小鐵片。那是上次我在垃圾堆裏拾到的一把壞掉的小刀，想不到莉迪亞現在還保留著。她把刀片伸進門鎖裏上下挑動著，不一會兒，便聽到那門鎖裏有輕微的響動。這動作似乎太過於熟練，我不得不懷疑她以前到底都做過什麽。
門輕輕一推便發出了“吱呀”的刺耳聲響。我咽了一大口唾沫，略顯緊張地向裏麵張望。這間屋子的格局與埃文家裏相同一個客廳，兩個房間。因為整個屋子隻有一張床和桌子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所以顯得很寬闊。
桌上擺著幾張照片，其中便有埃文與老人的合影。剩下的就是一些老人照顧鴿子的照片。照片中的老人看起來和藹可親，如果他還在世，一定會是一位很受歡迎的老人。
“喂，過來看這個。”莉迪亞在一個房間裏閃了出來，要拉我進去。我放下照片，向她走過去。那屋子裏的布局著實讓我感到震驚。
籠子，無數大小相同的籠子從地上一直堆到了天花板。那籠子裏裝著無數隻鴿子。一聲不響地看著我和莉迪亞。它們的眼睛是紅色的，羽毛黑的發亮，全身都長滿了紅色的斑點。我的第一感覺是：它們，是食影蝶。
“莉迪亞，我們……還是不要呆在這裏……”話還沒有說完，其中一隻鴿子突然發出了“咕咕”聲，隨後，所有的鴿子都開始鳴叫。它們撞著鐵籠子，張開翅膀，跳上跳下。我清楚地看到地上那些鴿子的影子，竟然是一隻隻扇著翅膀的飛蛾。
“得快點離開這個房間，這些鴿子不大對勁兒”我拉著莉迪亞便向另一個房間走去。這是一個書房，書架裏的書很多，可是大多數都是關於鴿子和昆蟲研究的。
老人的書桌很混亂，大小紙張鋪滿了桌子。上麵的字寫的密密麻麻，極難辨認。不過，那裏有一張紅色信封，在紙堆裏很是眨眼。那信封上印著一朵紅色的百合，上麵寫著幾個字：奧德利克.戴裏克（寄）
這是……主人的信？正盯著那信封看的出神，隻聽見隔壁那些裝著鴿子的籠子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