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死亡

  安一早就聽到救護車在大院裏的聲音。


  不知是誰家的，安也沒有圍觀看熱鬧的習慣，就繼續躺著。


  雖然還是清晨時分，離日出還有段時間，但聽到區裏聚集的人卻不少。


  安裹著棉袍走到陽台，但急救車的燈光晃得她睜不開眼。


  聽樓上鄰居竊竊私語，大概是404阿姨病重，至前是一直咳嗽，後來就喘不上來氣，雖然住院一段時間，但並沒根除病灶。


  安聽聞是404家的事情，再有，她女兒剛剛生完孩子，女婿又不是什麽好東西，竟然還讓這個柔弱的女人再經曆喪母之痛？

  安立刻穿好衣服，顧不了發型或者臉麵，抓起鑰匙就匆匆出門。


  晚秋的早上是清冷的，在眾人眼光中走到中心焦點確實尷尬，但麵子在生命麵前，又有什麽價值呢？


  不必敲門，404的大門敞開著，但安並沒有立即踏入，她伸頭向裏張望，想看到什麽，但又確實沒看見什麽。


  有儀器警報的聲音，有醫護人員急救的呼呼聲，但沒有哭聲，亦聽不到喘息聲，安輕輕邁步進門。


  那個每每看到就讓人心裏一驚的緊縮眉頭的老太太，現在已經放開了眉頭的她臉色蠟黃，雙頰和太陽**陷，整個人都似枯柴一般幹癟。


  這樣的狀態，安估計，她已經別死神成功帶走，不會再回頭了，隻是，她的女兒大概不會就此放棄。


  又搶救了一會兒，急救員站起身，擦擦額頭的汗:“不行了，人已經沒了。”


  這時，安才聽到美女低低啜泣的聲音。


  她默默走進美女，緊緊抱住她和她懷裏還在熟睡的嬰兒，哭吧哭吧，哭出來就好啦！


  急救人員開出死亡證明，讓美女簽字。


  看著美女懷裏不曾被這氛圍打擾的熟睡的寶寶，安覺得心裏一下平靜了許多，她問美女要不要自己陪著，美女感激地緊緊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404阿姨的大女兒現在還在國外，一時不能到北京，而二女兒的女婿又是人渣，安願意在此時做英雄，救美女這一時之急。

  殯儀館的車在接到電話不久就來了。


  這時，旁邊單元的大叔也現在門口，輕輕問安他們需不需要幫忙。


  美女把孩子交給安，到門口請大爺進門，跟他大概商量了一下出殯的事宜，然後回身接過孩子。


  大爺，如果大姐還在國外，可以等等她然後再發喪。


  老人用過的衣服，物件，相片，能燒的盡量不留，否則看見都會傷心。


  可以留些照片，等孩長大跟她講講姥姥。


  美女邊聽，邊點頭。


  安也在用心記，大姐不在，她也算美女的姐姐，孩子這麽，安必須幫助她。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動作十分麻利，為老人整理好儀容，就直接將遺體放到紙棺裏，外麵再套上黃色綢緞，倆人將棺材抬出，到車上，這程序就算走完了。


  安有些恍惚:那個總是緊縮眉頭，好像永遠都不開心的阿姨，就這樣走了？沒留什麽話，沒給鄰居留下過什麽好印象的人，就這樣走了？


  時間不容得她恍惚，殯儀館的人催促，誰一起去，看看美女懷裏的孩子，安決定去殯儀館，但門口大爺，一個女孩子不行，他又叫上幾個男鄰居一起上了殯儀館的車。


  一路無言。


  安對這個總是緊繃著一張臉的阿姨印象並不深，她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樣子，她怎敢靠近？


  本來安就有點社交恐懼，再看到這樣冷若冰霜的一張臉，能勇敢地打聲招呼，安都佩服自己。


  現在，這個阿姨就躺在棺材裏，躺在自己身後，和自己同車而行，這是自己第一次和她近距離接觸，隻不過，阿姨已經往生了。


  不知阿姨到另外的世界會不會開心，會不會還緊鎖著眉頭。


  安輕輕轉過頭，又趕緊轉回來，其實，她怕剛死過去的阿姨會在她身後突然坐起身。


  安息吧，希望在堂您能開心，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