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嫿篇
傍晚。
??青城豪門世家聚集在薑宅參加薑老太太的壽宴, 薑老太太年輕時陪著薑老爺子打下薑家江山, 雷厲風行做事果決，無人不敬佩。
??因此, 今晚的壽宴極為熱鬧，鮮少有人不給麵子。
??程鄴北到時被幾個世家長輩拉著聊了幾句, 他右手端著酒杯，麵色淡淡看不出什麽, 隻是偶爾視線不動聲色地掃視一圈。
??“抱歉，失陪一下。”微微頷首，他說了句而後朝左前方角落的薑妤走去。
??薑妤正被齊修攔著。
??她懶得理他, 一抬眸瞧見程鄴北朝自己走來, 她腦中赫然閃過一個念頭。
??“鄴北哥。”她打招呼。
??原本想說話的齊修語一噎, 轉身。
??“鄴北。”
??程鄴北漫不經心地抿了口酒, 看著薑妤問得隨意：“薑嫿呢？”
??果然。
??薑妤心中暗想, 被她猜對了。
??“鄴北哥找我堂姐有事？”她不答反問。
??程鄴北淡淡地嗯了聲。
??“什麽事啊？”薑妤好奇。
??指腹在杯身上隨意劃過，程鄴北睨她一眼：“嗯, 有事。”
??薑妤笑，眨眨眼：“我可不覺得分手的男女還能有什麽事兒。”
??程鄴北睨著她。
??“她走了？”須臾，他再問。
??薑妤笑而不語。
??眼底一閃而逝一抹無法捕捉的異樣，程鄴北沒有再問, 再開腔時他的嗓音仍是淡淡的：“知道了。”
??微微仰頭, 喉結滾動, 紅酒浸潤。
??末了, 他轉身要走。
??一旁的齊修見狀眉頭皺了皺。
??“鄴北哥！”薑妤忽然出聲叫住他。
??“嗯？”
??薑妤看了齊修一眼, 笑盈盈地說：“昨晚我看到一種說法，有關你們男人的，不太確定，鄴北哥能不能幫我分析分析？”
??程鄴北撩起唇角：“你說。”
??薑妤笑：“就是……我看到說男人還是男生上學的時候，如果喜歡一個女生，通常會幼稚地欺負她，以此來吸引女孩兒的注意力。”
??“等成為男人了呢，”她蹙眉，神色看起來很是不解，“明明喜歡，但就是不承認，嘴還那麽毒，還用討厭她來掩飾來獲得存在感。”
??她頓了頓。
??“鄴北哥，是這樣嗎？”最後一句雖然問的是程鄴北，然而她卻是看著齊修說的。
??齊修臉色驟然一變！
??“薑妤你什麽意思？！”他幾乎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薑妤無辜：“什麽什麽意思？我就是不了解男人，不知道是不是這樣，所以問問鄴北哥啊，怎麽，不行？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你……”齊修語噎。
??薑妤視線重新落回到程鄴北身上：“鄴北哥？”
??程鄴北沒有回答，隻是將高腳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後身姿筆挺地離開。
??齊修下意識想要追上去，然而雙腳卻跟被膠水粘住似的突然間怎麽也邁不開動不了。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程鄴北的背影消失。
??“薑妤！”他臉色極沉。
??薑妤也懶得再裝。
??“嘖，看來果然是被我揭穿所以惱羞成怒，”她衝他微微一笑，“我說你怎麽老是針對我堂姐，原來懷著這樣的心思呢。”
??齊修胸膛微微起伏。
??“你……”
??“我就是故意的，怎麽了，”她哼了聲，“我心眼小著呢，你敢欺負我堂姐，就要做好被我報複的準備。你猜猜，鄴北哥聽明白我的話沒有？”
??齊修薄唇緊抿。
??薑妤十分好心情地笑了笑：“你再猜猜，就算我堂姐和鄴北哥真的沒可能了，她就會選擇你？齊修，我看把我堂姐當施蔓替身的那人是你吧！”
??提及施蔓，齊修臉色倏地難看至極。
??“行了，不陪你玩兒了，告訴你，以後別惹我，也千萬別惹我堂姐，不然我要你好看。”格外溫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薑妤瀟灑離開。
??齊修立在原地，抿著唇，久久未動。
??*
??“抱歉程總，”趙風一臉懊惱，“動用了所有關係，但還是查不到薑小姐那晚是從哪回來的青城，如今又去了哪裏，她所有的痕跡好像都被人抹去了。”
??程鄴北咬著煙，並不言語。
??半個多月了，仍是沒有薑嫿的下落，她就像是人間蒸發。
??趙風見狀，想了想說：“程總，不如找時小姐問問吧，時小姐是薑小姐唯一的閨蜜，她應該會知道薑小姐的行蹤。”
??“你覺得時染會告訴我？”吞雲吐霧間，程鄴北要笑不笑地低哼了聲。
??趙風皺眉。
??“那……”
??“繼續找。”程鄴北淡聲吩咐。
??趙風應了聲，離開。
??煙燃到了盡頭，程鄴北將它摁滅在煙灰缸裏，而後撥通了蔣朗的電話：“是我，我有事要找岑衍，私事，把他電話給我。”
??蔣朗很快給他發來了岑衍的手機號碼。
??程鄴北沒有浪費時間，待那邊接通後直入主題：“岑總，有時間嗎？想和岑總談個交易，關於時染。”
??岑衍拒絕了。
??程鄴北並不意外，雖然他和岑衍不認識，但關於岑衍他是聽說過的。
??指腹在手機屏幕上劃過，眼眸微眯了眯，他給秘書打去了電話，讓他把他這兩天的應酬推了，再訂一張去江城的機票。
??待等到岑衍和時染從紐約歸來的那天，他去了江城，托蔣朗幫忙約了岑衍。
??*
??程鄴北自認自己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正人君子。
??他想知道薑嫿的下落唯有從時染入手，他亦清楚，能讓薑嫿痕跡“消失”的，除了岑衍的幫忙再無其他可能。
??所以，他告訴了岑衍時染那四年間的一些事。
??“你和阿衍說了什麽，我認識他這麽久，第一次見他臉色這麽難看。”蔣朗將空間留給兩人後接了個電話，沒曾想一轉頭就見岑衍神色不對地離開。
??他皺眉：“之前你說找他是為了私事，究竟什麽事？”
??程鄴北點了根煙，青白煙霧將他的俊臉襯得模糊。
??“沒什麽。”他沒什麽情緒地說。
??蔣朗盯了他幾秒：“什麽時候煙癮變這麽大了？”
??程鄴北動作微頓。
??“一直如此。”他吐出煙圈。
??蔣朗見問不出什麽，知曉他的性子也就沒再繼續，隻是說：“行吧，不過有什麽事就說，別客氣。”
??“嗯。”
??*
??程鄴北在江城待了一天。
??告訴岑衍那些事時，他並沒有要求岑衍給他答複告訴他薑嫿在那，而是希望他轉告薑嫿他們見麵的事。
??岑衍沒有拒絕這一要求。
??但，薑嫿沒有找他。
??一整晚加一整個白天，他的手機都沒有響過，撥過去薑嫿的號碼始終處於忙碌狀態。
??程鄴北深夜的航班回青城。
??臨走前，他去了紀清讓所在醫院找他。
??*
??紀清讓看到程鄴北的第一眼就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但他沒有點破，隻是問：“出差？”
??程鄴北把玩著打火機，直入主題：“薑嫿在哪？”
??果然。
??紀清讓笑了笑。
??“你和薑嫿都是我的朋友，你覺得，如果她有心要避開你的話，去了哪兒還會告訴我？”他反問。
??程鄴北薄唇微抿。
??四目相對。
??紀清讓定定看了他兩秒：“我聽說你們已經分手了，你和她都是絕不會往後看的人，任何事都不會回頭，你們也沒有喜歡彼此，既如此，鄴北，你還找她做什麽？”
??他向來不是話多的人，哪怕雙方都是他的朋友，他也不會過多幹涉。
??“你喜歡上薑嫿了？”最後他隻問了這麽一句。
??喜歡麽……
??程鄴北收起了打火機。
??“沒有。”沒有半分猶豫和遲疑，他否認。
??語調波瀾不驚，神情淡漠，一絲多餘的情緒也無。
??嘴角溢出淺淡弧度，紀清讓笑了笑，沒再說話。
??程鄴北亦是。
??*
??深夜，程鄴北回到了青城。
??衝了個澡，他去了書房處理工作，隻是文件攤開半天仍是一動一動的狀態。
??他點了根煙。
??漫不經心地抽著，臨別前紀清讓的話卻重新冒了出來。
??趙風的電話在這時打來。
??“程總，還是沒有薑小姐的下落。”趙風第一次覺得自己辦事不利，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不用找了。”程鄴北吐出煙圈淡淡地說。
??趙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程總？”
??眉目間似染著薄情，程鄴北沒什麽情緒變化：“不用再找她。”
??趙風：“……”
??“是。”
??程鄴北掛斷了電話。
??一口口抽著煙，須臾，他低低地嗤笑了聲。
??笑自己。
??她分明是把自己當免費的……鴨，可他竟然會為了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女人如此。
??煙頭摁滅，拋棄雜念，程鄴北開始處理工作。
??他沒有再想起薑嫿。
??隻是……
??當晚，他夢到了她。
??夢中兩人在床.上默契合拍，但她從來不會讓他在她公寓過夜，也從不依賴他，一絲一毫也沒有。
??不談情不談愛。
??她的人高貴冷豔，嗓音則冷冰冰的，對他也是如此，唯有被他折騰得太過時才難得有服軟時候。
??而夢中反複浮現的一幕則是……
??程鄴北驟然睜開眼，清醒。
??看了眼時間，清晨五點。
??視線往下……
??難得低聲爆了句粗口，程鄴北沉著臉去衛生間衝了個冷水澡。
??*
??讓趙風停了查找薑嫿下落後，程鄴北就真的再沒想過那哥沒有心的女人。
??他回到了沒有和薑嫿有糾纏前的生活。
??工作時工作，組局兒玩時隻要沒事都會赴約，日子一如既往，和薑嫿是不是他女朋友時其實並沒有區別，畢竟就算她是他的人那會兒，她從不會幹涉過問他任何事。
??唯一不同的，是家裏長輩開始催婚，想著法的逼他相親。
??程鄴北從不回應。
??日子就在這樣的狀況下過了一年多。
??*
??九月。
??楚肖生日辦趴，程鄴北剛剛出差歸來，本不想去，但架不住楚肖一個電話接一個，最終吩咐趙風改道過去楚肖別墅。
??到的時候，別墅裏熱鬧非凡。
??坐久了飛機有些累，程鄴北嫌吵，就站在門口處點了根煙慢慢地抽。
??楚肖似乎是到外麵接了個朋友正好也進來。
??就那麽巧，程鄴北聽到他興奮地嚷嚷——
??“薑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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