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要走，勿留
美妙的歌聲飄蕩在暗淵霧色重重的水麵上，歌婦族全族冒出水麵，她們正在迎接一位尊貴的客人，除了一個特殊的人，千歌！
青雨獨自來到暗淵，要見的就是千歌。
“她在哪兒？”
“泉眼。”
阿吉當初拯救了整個歌婦族，她打破了漩渦的結界，現在那個地方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泉眼，裏麵剛好可以用來關押歌婦族的罪人。
“自願被關在這種地方，你用情很深。”青雨對她說，“他死了，你就自暴自棄？”
千歌抬眼看他，身上無處不在的血痕昭示著她的自殘又多無情，一個對自己狠心的女子必然是愛得夠深，受的傷就更重。
“是你？哼，皇族上仙是不是已經沒人了，你當天帝還真是大材小用！許久不見，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青雨不理會她的嘲諷，右手輕輕一揮便解去了她身上的束縛，哐當落地的千歌跌落在地上，懶得再爬起來，幽靈王這一次是真的死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
千歌眼神無光，兩眼毫無焦距地盯著某處，說：“你需要我幫助你，我幫的不夠多嗎？歌婦族不是你們仙界的奴隸，先是之前，再是你，青雨，你跟他沒有任何差別，你走，這裏不歡迎你。”
“這倒不見得，你一個人代表不了歌婦族，她們已經唱起了迎歌。”青雨欣賞著歌婦族美妙的歌聲，隻有這裏的聲音最讓他感到親切和懷念。
“是嗎，那你還來看我一個廢了的人，”千歌笑著說，“她們歡迎你，你需要我幫忙，不覺得矛盾和自大嗎？不過隻要你天帝一句話，我想她們肯定會鞠躬盡瘁，否則我當初放走了幽靈王的罪孽就永遠都欠你們的，這算盤打得好，可我不願意。”
青雨讓身邊的歌婦族人退下，“由不得你，這件事隻有你才能完成，幫我之後，歌婦族可以回到仙界。”
“嗯，條件不錯，非常誘人，我是放走了幽靈王，可我已經不欠這裏了，你以為我自願回來遭罪是為了什麽，我欠下的東西已經還清了，在那個人女兒的幫助下。”
千歌終於舍得從地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牢籠，那裏才是她的歸宿。
“我不會再和這些事情有任何牽扯，他死了，我也死了。”
青雨眉頭微皺，道：“如果是有關他女兒的事情呢？”
“天帝不會好心為了一個幽靈女而來找我幫忙，我雖愚鈍，可還不至於被衝昏頭腦，你來找我無非就是為了仙界的統治，或則為了你自己的私事，魔女對嗎，如果我記得不差的話，她現在比以前看起來好得多，你忍心去破壞嗎？她是魔族的人，你是仙界的人，你們兩個，早已注定不會有結果，她心裏的人不是你，愛情這種東西，仙界之人根本不會懂。”千歌想到自己和幽靈王，她期望的結果已經不會再有了。
“她為了幽靈女舍棄了身體裏一部分的魔靈，我需要你幫我找回來，她們要去幽靈族，我想你應該有興趣。”
如果千歌真的心如死灰，真的因為幽靈王的死而失去意誌，那她就不會很有理智的回到這裏，所以青雨篤定了她對幽靈王的情結。
但是，青雨想錯了。愛一個人和紀念一個人是不同的，不是說對方一走另一方就跟著一起走，幽靈王的死深深烙印在千歌的內心，她在愛上他以後從未對他說過自己的心思，她所做的就是默默陪伴，默默為他的野心和仇恨付出所有，這樣的感情是內斂而沉穩的，她能夠等幽靈王那麽多年，毫無怨言的為他傾盡所有不是為了得到他，隻是因為她愛上他而已，所以暗魅到死都不會明白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千歌愛上了幽靈王，寧願為這份得不到回應的感情萬劫不複，僅此而已。青雨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可千歌愛的隻是一個男人，她根本不在乎這個男人來自哪裏，不在乎他有著什麽樣的過往，不在乎他們有沒有未來，不在乎出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和事！
這個男人在，她就在，這個男人想要什麽，她就會給他帶去什麽！當這個男人從世界上消失了，她也就死了。我們說哀莫大於心死，千歌的哀莫和別的人真的不一樣，她的愛是偉大而自私的，她的愛，隻和她自己有關。
青雨等了半響也不見千歌有任何的反應，想來是自己沒有說動她。歌婦族其餘的族人對此無能為力，千歌是歌婦族的罪人，而她們也接受了她贖罪的方式。
“天帝是要回去了麽？”族裏最有資格代表整族發言的長老千語問道，她們其實並無打算回去仙界，千歌拒絕了也好，“關於幽靈族，我想千歌已經不願意在涉及，還請天帝莫要怪罪。”
青雨沒有說話，他這次來也是為了魔女，千歌不願意出麵，他隻能去找別的方法。一半的魔靈，她還真敢借出去！青雨一想起這事就生氣，他是想讓魔女重新接回仙骨成仙，可如果沒有全部的魔靈支撐，仙骨就不能被接上，他和她還得分居兩地，長久的！就是不知道古幽當初是如何說服她的……
“我不會怪她，我給你自由，若是以後想回到仙界，盡管回來。”
千語不驚不喜，歌婦族在靈界已經經曆過大風大浪，什麽才是真的為了全族好，她們心裏有數。
“謝過天帝。”千語沒有許諾，她們做得足夠好，足夠配得上天帝的承諾。在今後的一段很長的時間內，三界應該不會再有大的災難，她們想保持這種寧靜的不被打擾的生活。
青雨離開前，想著千歌的話，思索了好一會兒，道：“她若想走，勿留。”
千語畢恭畢敬：“是。”
“為什麽不幫他？你還要傷害自己到什麽時候，千歌？”
自從千歌離開後歌婦族始終沒有新的族長，不是所有族人都在責怪她，被仙界統治的日子並不好過，她們雖然很幸運的擁有別人羨慕的能力，可幸運往往是相對的，她們成了仙界在靈界的千裏眼和順風耳，所有的恩賜不過是為了無上的控製，她們是傀儡。可千歌身為一族之長，居然為了一個還是囚犯的男子拋棄了歌婦族，懲罰過後的漫漫歲月裏，她們得到了深刻的反醒，族人裏無人怪罪她，反而因為她的勇氣而感到出了一口氣，歌婦族所有族人都是渴望浪漫和冒險的，如果不是因為身份的原因，她們自然不必偽裝在暗處窺探三界裏那些狂歡和歡騰，她們是告密者，是秘密的守護者，是被禁足的囚犯。
千歌此時還算清醒，沉醉於一份已經消失的感情是痛苦的，她的臉色早已蒼白，“我已經不是這裏的人，為何要幫他？等哪天我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
“愛情真的這樣讓你難受的話何必忘記呢？你明明知道我們有這樣的方式，千歌，活下來，歌婦族還在等你，我們都需要你，那些曾經譴責你的人已經原諒了你，你不用再自責。”
千語的懇求沒有得到千歌的回應，這樣的話她早已說了很多次，千歌聽不進去，她現在一心等死，歌婦族的人不會靈散，因此她選了最痛苦的一種死法，如此自我傷害，千歌隻能越來越微弱，到最後必死無疑，她在用她的痛苦還自己欠下的債，歌婦族被懲罰了七千年的債！
“你這樣我們就能安心嗎！我等到現在的結果就是眼睜睜看你自己自殺？千歌，長老們早已知道歌婦族後來會發生的事，我們不是傻到真的不去窺視我們自己族類的命運，她們從得到這樣的能力後就知道有一天我們會自食其果，現在不同了，天帝和帝妃都死了，新的天帝是皇族上仙的人，歌婦族的新生才剛剛開始，我們需要你帶領大家走出過去那段悲傷的過去，也隻有你才做得到，聽我一句勸好嗎，停下來，為了我們！”
太多的話憋在心裏非常難受，千語不忍心看到千歌傷害自己，歌婦族族人的數量所剩不多，她們都迫切希望離開這個牢籠一般的地方，新生！
千歌還是沒反應，但至少她的眼裏有淚流出，她就是無法原諒自己給族人帶去的懲罰，那些懲罰本該由她一人承擔。千歌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但她會自責，她知道有一天，她會回來償還，償還族人那蒼老的容顏！
“你們的臉還有別的方法沒有？”
千語大喜，還以為這次又要無功而返，突然聽到她說的這麽一句簡直就是奇跡，千歌是強悍的，她很聰明，從歌婦族的族長到死靈族的族長，再到天魔身邊的得力助手，歌婦族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傳奇的奇女子來擔任族長，所以她們一直在等待她的歸來。
“應該有，我們的臉是因為狐族族長卿菱為了私欲所害，但她已經靈散了，隻要去到她靈散的地方，我們就能慢慢恢複。”千語的語氣很激動，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族人們——她們的族長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