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隱晦的過去
悠悠歲月，唯有回憶最叫人緬懷。
那舍不去的道不明的思念，是一劑強烈刺痛人心髒的毒藥。
唯有午夜夢回時，才能念叨那隱晦的名字——
阿吉！
無良很少會去想以前，他讓自己丟了那部分的回憶，他隻希望那人能開心。
小貓和斑馬一行人已經開始懷疑，這和當初的預計好了很多，起碼他們不用直接麵對阿吉的改變。無良對上三果投來的目光，他們的計劃就快要完成了。
“帝女的仙骨是她自己毀的，否則會被古幽看出異樣，她想見幽皇，這次有天帝幫忙，古幽去看過她一次。”三果嚴謹的語氣很像一果，“她那邊暫時還構不成威脅。”
無良想到那人故作冷霜的樣子，心底最柔軟處溫柔得一塌糊塗，臉上也悄然出現一絲懷念的微笑。
“我愛上的人，肯定也一定愛我，不然我怎麽會愛上他！”
曾經妄言肯定的癡笑，阿吉現在一定已經忘得一幹二淨了，在無良的心中，他對她誓言，永不背棄。
“嗯，帝女始終是個強敵，她和阿吉之間注定要有一場艱難的對決。”
三果不再言語，它現在的身份是仙奴。
之遙回想起古幽來看她那天，那人的模樣真實的出現在她麵前，她心裏對他一直以來的怨恨竟然一掃而空，隻是看著他，也是歡顏的。
“我的仙骨要是真的接不好就算了，”她對古幽說，“我做了很多錯事，這是我應得的，古幽，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古幽落坐在遠處沒開口，他剛剛為她把仙骨接好，這種簡單的事稍有不慎便會毀於一旦，天帝擔心到連他自己都不敢下手，隻能請出幽皇。
“那我直接問你好了，你心裏，真的一點不恨我嗎？我當初做了那麽多對不起幽靈女的事，如果不是你的話，我現在已經……”
“我走了。”古幽不等她說完就像起身離開，他並不認為自己有責任聽她的言論，尤其是關於阿吉的。
“古幽，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恨她！你可以愛她，但能不能也回頭看看我呢，我的要求過分嗎？七千年了，你什麽時候才能看清楚她的真實麵目，她是幽靈女，不是你養的阿吉！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古幽聞言隻是清淡的來了句：“是我的錯？”
之遙一頓，“你什麽意思？”
這還是他第一次正麵回應她的話，於是之遙趁熱打鐵，說：“你是怪我的吧，你心裏其實對我是……”
“你是帝女，”古幽打斷她，“何來怪罪。”
之遙無語可說，隻是看著他離去的地方發神，他的話究竟是幾個意思呢？
古幽迫不及待回到人界，他剛才想到阿吉的時候竟有一絲心慌，不知是為何。
人界此刻已是夜晚，古力和古桑站在雪地裏迎候。
“她呢？”
“睡了，”古桑回答，“幽皇走了不過才一個時辰。”
是麽？古幽垂眼，他好像是緊張了些。
阿吉並沒有睡著，她在聽雪落下的聲音，很溫柔的落地聲，能讓她整個人靜下來。
“睡這麽早？棋學會了嗎？”
古幽挨著她一並躺下，明明感覺不到寒冷的身體竟覺得有股暖意，他深呼吸一口氣，將專屬於他的味道盡情品嚐。
阿吉很安分，可以說自她被古幽從炎蒼那裏帶走的那一刻起就很安分，古幽霸占她時她也沒有絲毫的反抗。
“你這次為何會如此聽話？”古幽在她耳邊呢喃，“是想好了嗎？”
阿吉睜開眼，藍色的眼瞳讓古幽憐惜，他情不自禁吻上她的眼，將她的身體往自己的方向靠攏，抱她在懷才能心安。
“她怎麽樣？”阿吉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就好像她隻是隨口問問。
“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古幽提醒。
“哪一個？”
“……”
“棋不會！聽話是因為沒有反抗的能力！我還沒想好！”
古幽抱著阿吉半天沒開口，最後無奈道：“你以後不用回答我的問題。”
“這麽武斷？”阿吉反笑。
“對你，隻能武斷。”古幽吻她的額頭，“你怎麽這麽冰？”
“是麽，反正我感覺不到。”
阿吉在他看不見的視線裏，眼神落寞，悲傷傾瀉。
就是因為冷，所以才早早躲在被窩裏。
炎蒼吸走了她的靈力，麵具被古幽摘下，再加上她的神骨……算了，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她不能讓古幽幫她任何的忙。
“你的靈力蘇醒過後，身體自然會發生改變，幽靈族因為生活在深海，你體溫低是正常的，神骨可以幫助你早些適應。”古幽對她解釋，但心裏隱隱覺得不會這樣簡單。
“阿吉，我會在這裏陪你一直活下去。”
阿吉忍了又忍，道：“睡吧，我困了。”
半夜的時候，古幽眯著的眼不經意間流下一滴淚，他後悔了！後悔當初的衝動，後悔對她的曆練，後悔對她的欺騙，若為一個人，就該寵到心裏！
阿吉的身體越來越冰涼，呼吸也開始微弱，可她始終強撐著，現在還不是倒下的時候，無良應該很快就會過來帶她走，隻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古幽對她和從前真的不太一樣，他變得，更有人情味。
“陪我下棋吧，一個人很無聊。”
“要不要去堆雪人？在人界的時候你很喜歡這個。”
“餓了嗎，古桑剛買了很多零食。”
“你想不想繼續讀書？我們可以換一個學校。”
諸如此類！
古幽是真想回到什麽都沒發生的時候，但這次，他不能夠傷害她，哪怕是為她好。
“我愛上了一個人！”阿吉忽然沒來由的對他說。
古幽沒聽明白，問：“你說什麽？”
“你不是想知道當年從靈柱裏出來到你找到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嗎？我掉下了人界，愛上了一個人，我陪他走過了很多世的生命，後來我們”
“阿吉！”古幽凝視她悲傷的雙眼，“你對我，不必撒謊，這個問題，我以後都不會問。”
不是沒有記起當初的事，有人會主動讓她知道。
天上一天，人間一百，所謂的七千年對人界以外的三界來說再平常不過。
阿吉初到人界，一個人的熱情和執著炙熱了她冰冷的盔甲，他長著一副青澀的模樣，不會說話，卻擁有一顆溫暖的心，那一世，他是部落裏最不起眼的瘦弱奴隸，飽受欺負，可他願意省下自己唯一的食物拿給她吃，他卻餓了兩天才讓她知道，阿吉嚐到一絲甜蜜的味道，原來世界上竟真有人毫無目的地對她好。
阿吉勉強讓他活到了五十歲，接著是下一世，他還是不會說話，好在生在一個平凡人家，不會為了生活飽經風霜，這一次，他活了五十五歲，死於疾病；接下來又是一世，他終於能夠開口說話，沒人會嘲笑他啞巴，是個格格不入的官宦子弟；再然後又是一世，他的輪回不斷重複了又重複，阿吉似乎體會到了當初古桑的無能為力，她能為他做些什麽呢？
那是她絕望至極時遇到的星火，照亮她不光彩的過去和現在，將來，她想陪著他一起走下去，可他輪回得太久，終會消失，於是，阿吉想到了一個辦法，正如古桑所做的，用自己的靈力為他續命，換得他們一世又一世的相遇相守，漸漸地，因為靈力的關係，他開始能記住上一世發生的事情，他死，是為了能在下一世和她相守，可是，他不要她為他這般付出。
“所以後來，他不願踏進輪回台，再後來被我逼得沒有辦法，一氣之下遁入了畜生道，你知道我曾守著一隻狗陪他走完短暫的一生嗎？你不會體會到那種絕望！”阿吉說起那段記憶潸然淚下，“我等啊等啊，一直在等，可他不願我委屈為他，很多次都沒選擇再世為人，一棵樹，那是他活得最久的一次，可被人砍去當房梁了，還有一次我跟他在輪回台吵架，他居然成了一隻豬，可我不嫌他，我隻是想再看一眼他對我的笑，那種毫無心機傻頭傻腦的傻笑，那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在我最無助最脆弱的時候，是他無私的相伴，我才能活下來。”
“阿吉！”古幽難過地叫出口，他不想聽到這個故事。
“你知道他為了能跟我在一起付出了怎樣的犧牲嗎？你不知道，因為你從來不會為了一個人而活，你沒有感情！”
“你之前從未提及過，是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古幽，我們真的沒辦法在一起，你發現我的時候是嬰孩，那是因為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為他續命，再也不能見到他，所以我……”
“夠了！別說了！”古幽狠狠地拉她入懷，“別說了！”
“我跳入了輪回台。”
‘被擁在懷裏的感覺很幸福，‘阿吉在心裏說著，‘古幽，我活不到你為我安排好的命格，我不想你為了我成為第二個我，我也沒告訴無良我還有那段記憶，因為這一次，我們終將解脫，可我不能就這麽解脫，我要讓你記住我，我要讓幽靈族得到他們的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