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我有一個夢想
將穢命與孟小希請進了屋子，蘇護突然發現，他們家客廳已經被擠得滿滿當當的了。
見蘇護又帶了兩人進門，秦白纓從裏屋又搬了兩張凳子出來。
穢命接過凳子，對秦白纓道謝：“謝謝。”
楚雲音便將帽簷壓低了些，繼續靜坐一旁。
穢命與孟小希她認識，對於這兩人來找蘇護的目的，之前也聽了個大概，她很好奇蘇護為什麽會突然態度大變，應下這事。
見人都坐好了，蘇護笑道：“我向大家隆重介紹一下這兩位，這位是穢命，赫赫有名的遊民街大統領，邊上這位咱們的老朋友了，孟小希。二位今日到來，真是讓咱大秦武館，蓬蓽生輝。你們也自我介紹一下，認識認識。”
孟小希翻了個白眼，她對於蘇護這番看似熱情的介紹，完全不感冒。
看著穢命臉上掛著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蘇護便知道他這番開場白將的有些生硬。
秦白纓第一個應和蘇護，笑道：“我叫秦白纓，很高興認識兩位姐姐。”
穢命與孟小希很喜歡這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都笑著點頭示意。
“白起。”
白起的回答簡單明了。
別看白起平日裏在蘇護身邊似乎有些天然呆，可在別人眼裏，這個紅發赤眉滿臉桀驁的家夥還是挺難打交道的。
至於坐在一邊的楚雲音壓根就沒理會蘇護，她就是一圍觀群眾，沒必要湊熱鬧。
幹咳一聲，蘇護坐下：“既然彼此已經認識了，那咱們就開始聊聊正事吧。”
穢命搖頭笑道：“稍等，在這之前，我有一個疑問，還請為我解惑。”
穢命認真說話時，雙眸中似乎帶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光，仿佛能看穿人心似的。
“蘇護，你為什麽要幫我們？”
兩日後的擂台賽，關乎整個桃源城的命運，如此重要的對決，卻將一個名額交到陌生人手中，這是極為冒險的舉措。
所以穢命今日才會跟著孟小希來見一見蘇護，她要看看這個男人值不值托付遊民街的未來。
穢命看人極準，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天權城守備司對穢命的檔案有厚厚的四十幾頁，其中第一頁第一句便是：姿容美，極具識人之明。
跟蘇護聊了這麽久，穢命對於眼前這個臉色隨時帶笑的年輕人有了一個初步的判斷……
謹慎、理性，麵上的笑容還有看似略微懦弱的舉止都是保護自己的偽裝，這應該是一個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功利性極強的人。
這樣的人如果沒有底線將會很可怕……
所以穢命必須知道蘇護突然轉變答應幫她們的理由，要不然哪怕另尋他法，穢命也不想把桃源城的未來交到這種人手裏。
蘇護摸了下腦門，這事還真有點不好解釋，關鍵是哪怕他願意解釋，也得對方信啊。
大首領，我腦袋中有個腎結石，對，你沒聽錯，這玩意現在正長我腦子裏。
它可不是一般的腎結石，因為我莫名其妙開啟了個付費的任務模式，導致現在負債累累，所以不得不接受它發出的任務，而你們這檔子事便是它發給我的任務……
蘇護相信，他要敢這麽對穢命說，穢命就敢把他當神經病給轟出桃源城。
見蘇護沉默，穢命身體微微前傾，盯著蘇護再次說到：“我看的出你對於我們提供的回報其實是不在意的，所以請你回答我，你答應幫助我們，到底是……為什麽？”
麵對穢命的質疑，蘇護雙肘撐在桌上，雙手合起撐住下巴，直視穢命的雙眸：“大首領，我有一個夢想……”
“我夢想有一天，幽穀上升，高山下降，人類求生的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夜幕降臨後，人類能再也不畏異鬼，安然入睡。
“因為這個夢想，我懷著這種信念來到了桃源城。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從絕望之嶙劈出一塊希望之石。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把所有遊民刺耳爭吵的聲，改變成為一支洋溢手足之情的優美交響曲。
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一起工作，一起鼓舞，一起鬥爭，一起反抗，一起維護自由；因為我知道，終有一天，我們會不再受異鬼侵擾，不再受城內貴族統治，我們……是會自由的。
“如果桃源城要成為一個在末世下複興人類的希望之地，這個夢想必須實現。我們人類不再是異鬼口下圈養著的豬羊，我們遊民不再是城內貴族眼中的牲畜，我們是自由的，我們是不屈的！”
“我有一個夢想，我夢想著讓自由之聲從桃源城最高的鍾樓巔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在大陸每一寸土地上回蕩開來！讓自由之聲在我們每一位遊民同胞的心間奏響起來！”
說到最後，蘇護眼泛淚花，雙手重重撐著桌子站起身來：“這，就是我想要幫助你們的原因。”
穢命怎麽也想不到蘇護說出這麽一番宣言，感情炙熱，仿佛字字出自肺腑。
孟小希更是被蘇護的這個‘夢想’震驚到無以複加，因為蘇護所描述著的景象，正是她還有穢命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願景。
“啪！”
孟小希雙腳並攏，對蘇護行了個軍禮，這個禮節是她爺爺教她的，文明前她爺爺是一名軍人，所以孟小希從小都以軍人的要求對待自己。
行禮過後，孟小希深深地吸了口氣，對蘇護誠懇說道：“想不到你竟是懷著這樣崇高的願景來到桃源城的，我……要為之前對你的冒犯做出道歉！”
蘇護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緩和仍在胸前激蕩著的情緒，過了片刻蘇護睜眼看著孟小希笑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蘇護的話讓孟小希愣了一愣。
蘇護搖頭笑道：“因為我不值得你道歉，或許我的夢想有些大，但不代表我就是一個好人，也不代表我就是一個崇高的人，我活這麽大，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再少數，就像隔壁周大慶那幾個徒弟，便是我殺的，你眼中的我狡詐、市儈、貪生怕死這都是真實的我，所以……你不必向我道歉。”
深吸了口氣，孟小希對著蘇護深深鞠了一躬，不僅為蘇護的夢想，更為了對方的坦誠。
這時，穢命站起身來，也對著蘇護微微屈身行了一禮，她看得出蘇護這番話並非是臨時編撰的話，要不然絕不會有這般炙熱的感情，這番話至少在蘇護心中默默念了百遍，千遍，萬遍……
蘇護說出的這番宣言，帶著極為強烈的信念，這種信念絕對做不得偽裝！
“蘇護，請容許我稱呼您為蘇先生，先生的夢想實在是……令人欽佩，不論此戰勝敗，穢命代表桃源城十萬遊民，在此謝過先生為桃源城，為所有遊民做的一切。”
似乎是被蘇護這番宣言給震到了，穢命與孟小希後麵沒再說什麽，隻是約好明日相見的時間，之後很快就起身告辭。
走到門前將她們送離，蘇護看著屋外依舊下著的大雪，怔怔出神……
這時，楚雲音走到蘇護身邊，就像第一次認識蘇護一般看著他，疑惑道：“方才那番話，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看到蘇護似乎陷入了沉思，楚雲音沒有打擾他，輕輕的從蘇護身邊走過，離開了大秦武館。
見所有人都離開，蘇護目光突然變得淩冽起來。
因為方才的那番回憶，對於他來說，並不怎麽美好。
之前他對穢命、孟小希說的那番宣言，確實曾經是他的夢想，因為這番話出自那人之口，是那人這輩子奮鬥的目標。
當初他們那個小團體中能人輩出，每一個都有著極為出眾的才華，正常來說將這樣一群俊傑匯聚在一起生活，一定誰都不服誰，可因為有那人的存在，大家才凝聚的如此團結。
大家都將那人的夢想當做自己的夢想為之奮鬥！
哪怕理性如蘇護這樣的人，都一度相信，隻要有那人的帶領，未來某一天或許人類真的能將自己救贖，或許他們的夢想真的能實現……
可惜，那人死了。
沒死在異鬼口裏，而是死在了他希望耗盡一生來拯救的遊民手中。
“蘇湛，人類，不值得被拯救，像我們這樣醜陋肮髒的遊民，不配活在你的夢想中！”
說著這話時，蘇護的目光殘酷而淩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