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流浪狗
當他終於買了那一間房時,沒有人知道他有過高興。他沒有朋友,更無人去慶祝,隻是他變態的喜歡刮風下雨的天氣,其是那雨那風在夜裏作亂,他更是喜歡的厲害。
一遇上那樣的夜晚,他總是會將整個房間裏的所有燈開的透亮,然後點燃個小煤炭盆,坐在窗戶麵前,望著外麵漆黑的與瓢潑的雨哈哈大笑。要是偶爾能從窗戶裏看見一兩個被雨水淋得亂跑的人他的笑就會變得更加大聲,好像硬要將嘴角扯到朵根下才高興。
現在他又來到了天橋下麵,他行屍走肉一般的坐著,臨下車前,那個男人往自己兜裏塞了兩百塊錢,隻要自己一邊磕頭邊叫爸爸就能將錢拿去。
他摸摸磕頭磕的有點痛的額頭,然後帶著一抹笑緊緊的握住了口袋裏的兩百塊錢。
今天他磕了多少次頭?叫了幾聲爸爸?又給那人舔了多少次鞋底?
哈哈哈哈。顧三突然笑起來,瘋了一般的笑起來。
“活了這麽個半輩子了,竟然有人想要當自己老爹,還是個比自己小三十多歲的青年,哈哈哈,真是搞笑,搞笑。”天橋下還睡了很多流浪漢,莫名奇妙的被吵醒後,一個個嫌棄的望望顧三:“哎,傻老頭,要睡就睡,不睡就閉嘴,大夜的吵吵什麽。”
“哈哈哈,”顧三張開嘴瘋了一般的指著天橋下無處可去的流浪漢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口齒不清的對著那群人嘲道:“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我顧三會和你們一樣?哼,你們一直都想把我變得和你們一樣,一直都是,可我與你們不樣,我顧三有房子,我有房子,和你們不一樣。”
“艸,這人是個傻子吧。”一個流浪漢朝著顧三吐一口口水厭惡的說。
“我有房子,我不是流浪狗,你們這群不知上進的流浪狗就活該睡在天橋下,狗娘養的玩意,竟然敢讓老子叫他爸爸,狗不如的東西,竟敢踹老子,老子……”顧三迷迷糊糊罵罵咧咧的將一直藏在心裏不敢罵凶手的字眼現在全部罵了出來,可前半句卻直直的進了那群流浪漢耳朵裏,導致他們隻聽見了一句就火氣蹭蹭的往上漲。
“靠,敢罵老子,誰是誰老子?不都是在這睡覺嗎?咋地還瞧不起各自了,你牛逼到那裏了?要不是老子女兒上大學錢,老子舍不得租房子會睡在這裏嗎?”為首的一個流浪漢回擊了一句。
顧三嘿嘿的笑笑,露出一口黃牙,見那剛剛說話的流浪漢不再言語,還有幾分困倦的樣子,顧三大吼一聲像一匹饑餓了久的草原狼猛地撲到那流浪漢身上,對著那人的鼻梁便是一拳頭。
那流浪漢好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怎麽回事,等他反應過來時,鼻子上的血已經滴在了他的手上。
“呸。”流浪漢吐口濃痰,站起身來,對著顧三便是狠狠的幾腳。
那流浪漢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不論是體型還是個頭都比顧三強了太多。更何況這流浪漢並不是一個人,剛剛顧三是罵在天橋下睡覺的十幾個流浪漢。
顧三紅著眼睛,被凶手欺侮的憤怒一下子填滿了胸膛。他死咬著壓,對著那流浪漢沒頭沒臉的揮著拳頭。雙方都打紅的眼。
顧三這頭老去的草原狼還是抵不過正是有力量的花皮豹,尤其是後來又有幾個看顧三不順眼的加入了打架。顧三隻覺得上的拳頭如雨水一般落下,一拳一腳打的他渾身的骨頭都要散了。
可是他沒有眼淚,甚至他扯起嘴角想要笑一笑。也不知道笑什麽,是笑這天道不公為何要他托生在窮苦人家;是笑這人冷漠無數個夜他冷冷度過;是笑這眾神惡魔眼睜睜看他被生吞活剝?
“好了,好了,別給搞死了,瘋子一樣,回去睡吧。”流浪漢叫那幾人住了手,看看渾身帶著血蜷縮成一團趴在地上的三。
“死狗一樣。”流浪漢朝顧三臉上吐了口濃痰,邁著外八字搖搖晃晃的回到了天橋下,帶著笑的躺在了粗糙的地麵。模模糊糊的,顧三聽見剛剛那個流浪漢帶著笑朝著身邊的人說:“哎,我丫頭可掙氣了,今年考上大學了,過幾天不都月了,該去上大學了,再過幾天我也攢夠錢了,回去,送她上大學去。”
說完,那流浪漢又發出幾聲心情愉悅的笑聲,美滋滋的哼唧了幾聲,轉個姿勢,用報紙蓋住身體沉沉的睡去。
都是在天橋下睡覺為何他會笑的出來?為何他的笑還那麽幸福美滿?
顧三搖搖頭,想不明,悟不透,參不懂。
渾濁的如同經年未擦拭的玻璃那般的眼珠轉了轉,顧三看見自己的血沾染進了冰涼的水泥地裏。這是要死了嗎?
莫名的顧三的心底生氣了一股恨意,這恨意來的好似莫名其妙,又好似頗有淵源。他恨得不是綁走自己的凶手,不是撕的父親,不是打了自己的流浪漢,更不是處在一切源頭的自己,而是自己小學時給自己講課渾身散發這香味的老師。
就是她,如果不是他告訴自己什麽大海,遊廊,自己也不會那麽想要走出去來看看。那麽自己對於課本與上學根本就沒那樣的執念,父親也不會撕壞自己的課本,自己也不會為了那一口氣非要老城市去拚搏發展,更不會因為錢去賭場落得妻離散,更不會,更不會,成了今天這般淒涼晚景。
倘若當初什麽都不知道,那他現在應該在那小村落守著一畝二分地種著一點小菜過得逍遙自在。自己會娶一個不白不香是能勞作肯吃苦的老婆,生一兩個大胖小子,忙的時候去地幹活,幹活回來喝一兩口小酒,抽一兩口旱煙,聽一兩首小曲子教訓教訓大胖小子。
然後米湯飯青葉菜,一喝一大碗,吃完喝完後,有溫暖的炕頭,豐腴的妻子,美美的抱在一起躺在那軟活活的肚皮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