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金土村
“那麽之後呢?王三之後肯定不好過吧?”顧霖夢問。
老常子點點頭:“肯定不好過,怎麽會好過?但在那之後他就開始更加沉溺與掙錢了,在錢上拚了命的去奮鬥,可這又什麽用?半截身子都埋在泥土裏了,早晚都要下去的,留著那些錢幹嘛啊。”
“好嘞,大爺,謝謝您來。”顧霖夢站起身來,朝著老常子道了謝又問道:“大爺您知道王三老家在哪嗎?”
“他啊,就我們城市邊那個金土村的,窮的厲害,小時候都是放牛娃,來城市打工的時候才是十二三的孩子,老家裏應沒什麽人了,前年我回去,看他家的院落早就破爛成一堆土了。”老常子回憶似的說道。
“嗯,知道了,再次感謝大爺的幫忙,天熱,大爺歇著吧,我走了。”顧霖夢擦擦額頭上不住流淌的汗,揮了揮手,拿自己的筆記本便走了。
陽光毒辣的鑽進人體的皮膚裏,王三在警局打了個噴嚏,空調吹得他有些發冷。
冷就冷吧,要擱以前還沒空調來。王三想了想,哆嗦著身子,換了個姿勢繼續睡覺,因為寒冷他將自己蜷縮在一起,空的遙控就在他的手邊,但他終是沒有去按滅關閉空調的那個鍵。
“阿娘,老師說,如果明天還不交學費我就不能去上學了。”穿著破爛的灰色小褂的男孩,一頭髒兮兮的頭發,烏黑著伸出小手扯了扯自家娘親的衣衫。
“小癟三,沒看娘正在忙?和你爹說去。”婦女的頭發在頭頂盤成一團,油亮亮的光彩閃耀耀的,汗水從她的臉頰滑來,混合著灰塵與煙土,帶著黑跡,啪嗒啪嗒滴在正在沸騰的鍋裏。
那口鍋很大,沸騰的也很厲害,好像裏麵煮了滿滿的牛羊雜肉一般。婦女用鐵勺在鍋裏攪拌了兩三下,隻這兩三下,鐵便像有著邪魔一般的力氣似得將沸騰的鍋抽的幹幹淨淨,隻剩下能照出人影的清湯寡水。
小男孩也不過是九,十歲的樣子,聽了阿娘的話竟然將眉頭皺的像條剛出生的毛毛蟲。他的阿爹剛從地裏回來,正坐在子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旱煙。幹旱持久了很長時間,黃土地爭先恐後的裂開大大的能將人類囫圇吞吃的口子。
“阿爹,老師說.……”
“老師說什麽說,明天就給我上山上割草喂豬,都十歲了,什麽都不會幹,你看隔壁王二妞,一個姑娘,才八歲,每天草做飯,喂豬放羊的,你看看你!”男人的語氣越說越變的強烈,旱煙在土地上磕了兩三下,驚的小男孩一個勁的往後退,像這旱煙已經燙在了他的身上,留下大片大片的疤痕。
小男孩點了點頭,輕輕的哦了一聲,又耷拉著腦袋,推頭喪氣的對著自家老爹道:“那阿爹,我先去山上看看,吃飯不等我,我不餓。”
小男孩說著便光著腳丫跑到了自己同樣破爛的房屋中,從床鋪裏翻出一本皺皺的,塞在自己的短褲裏,風一陣的躥家門往後山上跑。 等跑到了後山上,小男孩才長歎一聲,從短褲中將那本皺皺的書拿出來端坐在石頭上,仔仔細細的閱讀著。
山的那邊的是什麽?海又是什麽樣子?海到底有多大?所有的溪水都往海裏匯?那海是不是比村子還大?一定比的上兩村子了。雕欄花棟,欄是什麽?為什麽要雕?
小男孩腦子裏想旋了一個特大的問號,一直轉啊轉的,轉個不停。
“哎,小癟三,你在幹嘛?看書來?現在看什麽書啊,明天在課堂上看不就好了。”遠遠的一個年齡比他稍大的男孩背一筐子青草拿著小石子扔在了小男孩的背上,笑嘻嘻的說道。
“哎呀。”小男孩吃痛揉了揉自己的背,惡狠狠的瞪著那大一點的男孩:“老師說小癟三是罵人的,你不能叫我小三。”
大一點的男孩,又是笑嘻嘻的說:“哈哈,小癟三,你明天是不是不能去學了?你家交不起學費了吧,哈哈,從此之就要和隔壁那王二傻妞一塊割草種地了,黑的像個煤球一樣。”
“誰說我交不起學費了?誰說我要和她一樣了?別忘了我可又考了第一,老師說我要是繼續學下去一定能考上大學,大生,你知道嗎?縣長,省長到時候任我選。”小男孩咬咬嘴唇,毫不留情的反擊道。
大一點的男孩,仗著身高的優勢一個巴掌拍在小男孩的頭上:“做夢,小癟三,你就是交不起學費了,你考第一怎麽了你不上學了,以後第一就是我的了,我會一直上學,我才是以後的縣長,省長,我以後還會去看海,你就隻能在這裏,哈哈割草喂豬,永遠在這裏。”
“你放屁,我不會。”像是戳到了小男孩的痛楚,小男孩一瞬間眼睛變得通紅,咬牙切齒的,手掌緊緊的握成一個拳頭
“啦啦啦,我才不管你承不承認,上堂課不是教了嗎?‘事實勝於雄辯’你就要在這裏,在這鬼地方一輩子,割草喂豬輩子,你走不出這裏的,你也看不到海,哈哈哈,來,好好求求哥哥,等哥哥以後去看了海就給你寫信,告訴你海到底有大。”大個子的男孩嘿嘿的笑著,順手扯了一把狗尾草嗪在嘴邊。
小男孩的胸脯不住的上下起伏著,莫名的情愫讓他一拳砸在了坐著的石頭上,眼眶中也浸出了淚,紅著眼眶,像頭憤怒的蒼狼望著自在的笑的大個男孩。
“喲,怎麽了?哭了?我就和你說著玩玩,哎王二傻妞來了,你不想和我說話就去和她講吧,哈哈,你們之間肯定說來,畢竟明天你們要一起去割草,喂豬。”大個男孩笑笑,在小男孩還沒再度憤怒前,一蹦三跳,哼著小曲慢悠悠的走下坡。
那個被他喊做王二傻妞的人,是個胖嘟嘟的七歲小女孩,頭發剪得短短的,因為長期沒有洗,再加上發量稀少,怎麽看覺得遠遠走來的不是一個帶著頭發的腦袋,而是一個濕了水的用過了的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