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偷聽
正廳很熱鬧。
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從座上站起，布滿皺紋的臉龐，驟然綻放慈和笑容，給了出現在門外的周瑤瑤極大的麵子。被一致否決的周山，臉色陰沉憔悴，漠然坐於座上，一雙眼睛不再看向如今春風得意的周瑤瑤，而是若有所思的低頭注視著地麵發呆。
周瑤瑤看了周山方向一眼。
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周山正眼瞧她一眼。無論族老們如何誇大其詞讚揚周瑤瑤，正廳內談笑的聲音如何歡快，周山都仿佛被隔離在另外的時空，不言不語。
走出正廳後，周瑤瑤抿唇笑著望著廊簷盡頭，燈籠光芒下，一切都開始變得美好起來了。
幾位族老逼迫下，周陌陌的下任繼承人資格被剝奪。為了討好她，他們一致決定，周瑤瑤成為周家重點栽培對象，下一任繼承人最佳人選。
至於周陌陌，性子還太過任性，一致要求族長周山將周陌陌外放或是嫁人。
無論是外放，亦或是嫁人，從某種意義上，周陌陌毀了。
周瑤瑤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幾名先前對她慈眉善目的族老，此刻，神情冷漠的圍聚在周山身邊，身材魁梧的周山，萎靡不振的低垂頭，甚至扶著把手的手，緊捏著拳頭，木屑粉碎的渣渣紛紛揚揚，但除此之外，他身為一任族長，也是無能為力的。
“權勢、地位，誰也留不長久。”周瑤瑤忍不住感慨，邁開步子，朝著廊簷盡頭走去。
屋外。
盤腿坐著一人在台階中間處，背後是一扇棕色的高大厚實緊閉的門。他低著頭，雙手手指百無聊賴的撥弄著一根台階縫隙中隨手摘取的枯萎雜草。
一角堆放著一大包手提黑色行李袋、一隻黑色大拉箱。
“就這樣離開嗎？”周瑤瑤問道。
“跟養父說過了。”周骨正丟了枯萎雜草，站起身，台階上他很高大，燈籠光下籠罩出一大片陰影，斜投印在了周瑤瑤身上，使得她揚起下頜，隻能看到周骨正皺著眉頭，眼神複雜，神情鬱鬱。
周瑤瑤安慰道：“大膽去闖吧。你一定可以的！”
“是嗎？”
對前途，周骨正還是有擔心害怕的，但更害怕的……回來再也見不到周瑤瑤了。
“等我回來，你還會在嗎？”周骨正咽了咽唾沫，怔怔地注視著笑意盈盈注視著他的周瑤瑤，悶聲問道。
“我在。”周瑤瑤道，“隻要你願意，我一直都會存在的。”
周骨正點點頭。
走過去，提起包包，拉起行李箱，擦肩而過的時候，深深地盯了周瑤瑤一眼：“我走了，在外邊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你也要保護好自己！”
“好。”
送周骨正出去，在周家宅院門前，碰到了正在抽煙的屠蘇海銀，以及站在不遠處正在跟福安交代著什麽的禦明耀。
周骨正不是善談的人，看了一眼禦明耀的方向，快步離開了。
等到周骨正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盡頭，周瑤瑤才朝屠蘇海銀方向走去。
屠蘇海銀掐滅了煙蒂，循聲朝著她看來，吐了一口濃濃的煙霧，眼神迷離憂傷：“你對自己，有幾分信心？”
“發生什麽事了？”
被問蒙了，周瑤瑤退開至煙霧淺淡些的風角處，不想吸二手煙，一邊詢問道。
屠蘇海銀將煙蒂精準的投進一旁的大個藍色垃圾桶。
“五年一度的比賽，十月份要開始了，如沒有意外，少爺要帶你出去曆練幾個月。”屠蘇海銀幽幽道，“你最好快點把周家這堆破事料理清楚……”
屠蘇海銀的口吻有些煩躁，似乎碰上了什麽糟心事，話語說到一半沒有再往下說了。
禦明耀走了過來，抬手拍了拍屠蘇海銀的肩膀。
“給她多一點時間。”禦明耀意有所指道。
屠蘇海銀看了一眼周瑤瑤，沒再說什麽話，對禦明耀點點頭，“我知道了。”邁開步子離開了。
禦明耀將目光轉向周瑤瑤，見她一臉疑問，解釋道：
“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了。”
“好。”還不如不解釋，反而讓人心裏癢癢的，總想要探究一番。周瑤瑤抿了抿嘴，半晌才主動找了話題：“我還可以在周家待多長時間？”
“一個月能解決得了這些事嗎？”禦明耀很平靜的問道。
一個月？
應該是足夠了。
周瑤瑤點點頭。
“這段時間，我要離開帝都一趟，你一個人留在周家，沒問題吧？”禦明耀道。
“恩。”
“雅麗娜是魔術書的守護魔神，你要是碰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可以設法將雅麗娜喚出來。”禦明耀提醒道。
至於召喚術，魔術書頭一頁，就有一串串細小拗口的符號，禦明耀曾經教過她讀法，周瑤瑤利用諧音記憶法，雖然拗口，但是也能照著魔術書符號一個字一個字讀，關鍵問題——能不能召喚出魔神，還得看魔神心情，因為她如今的實力實在有些弱小。
而魔神的實力，有些實力強大的，可以依靠消耗自身能量行走遊蕩在世間，也有些實力弱小的，隻能依附著術士。一旦被通過契約的形式召喚出來，魔神能使用出來的威力，是跟召喚術士掛鉤的。按禦明耀的原話，魔神不願意被召喚出來，一彼此不熟悉，二不願意力量瞬間拉低幾個檔次。
也不知道這番話算是安慰，還是算打擊式鼓勵，反正周瑤瑤當時聽到時，臉上隻能掛上一抹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好。”
周瑤瑤半晌，才點頭回應禦明耀的囑咐。
“你進去吧，我該離開了。”遠處駛來一輛普通的運輸貨物的小車，在禦明耀說話的空隙，停在了對邊街邊，周瑤瑤看到駕車的司機是屠蘇海銀，愣了愣，但是禦明耀沒有解釋的打算，邁開步子，大步流星的往那邊走去，上了副駕駛位置，車子屠蘇海銀飆車式一溜煙消失了。
角落處。
陰影底下躲著一人，正好將這一切都聽在耳中，唇角上揚一抹奸險冷笑。
周瑤瑤若有所感的抬起了下頜，回身朝源頭看去，看到了從那一角緩步走出來的周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