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要向你宣戰
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響聲,在屋簷廊道回蕩。
潮濕的空氣夾雜著雨珠,飄進了正廳。此刻人都已經散去了,隻留下主座上的一名軍裝中年男人,他頭疼的支肘按捏著鼻梁骨,眉宇緊蹙成川字紋。
那個叫禦明耀的男人隨意地幾句話,決定了周陌陌的婚姻大事……
周山頭疼,腦海掠過更多的畫麵,是一張俏麗稚嫩的臉龐,分不清是陌陌還是瑤瑤的臉龐,小小的人兒穿著鵝黃的及膝圓領短裙,怯生生的躲在盆栽發財樹背後,水靈靈的杏眼透著對父親的敬愛,仰望著他……
那時候,似乎臨時接到任務,無暇理會這個幼童。孩子長大後,越來越不跟他親近了。周山感歎於過往,又有些無法接受,在他看來似乎一夕之間轉變成仇敵的周瑤瑤,得勢後的行事作風,完全脫離了掌控。還是那個隻敢躲在角落,偷偷仰視著他的小丫頭嗎?
“我能找你聊聊嗎?”
門外突兀地傳來一道女音。
周山抬頭看見是如今春風得意的周瑤瑤,不悅地撇了撇嘴角,犀利的眸光幽幽的瞪視著問話後,未得到邀請便自動邁步走進正廳的周瑤瑤。
什麽時候開始,這丫頭也變得沒規矩起來了?周山有些恍惚,頭一回意識到,這些年來,他對周陌陌傾注心力,而對這個小女兒周瑤瑤,基本是放養冷落的。
吱呀——
椅腿被扯動,傳出了刺耳的摩擦聲響。
周瑤瑤坐在椅上,雙膝上擺放著雙手,她眼眸含笑從手背轉向了一臉複雜的周山,那張發福的國字臉,明明怒意未消,眼底又古怪的有愧疚流竄,讓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麽。
“爸爸,你是不是在恨我讓九帝出麵,操縱了周陌陌的婚姻大事?”周瑤瑤啟唇道,打破了廳內的沉寂。
瓷白的花瓶上插著一束幹花,幽幽漫出清淺的香氣。
周瑤瑤目光若有所思的注視著那束幹花。末日後,塑料幹花銷量大增,替代了真花的大量市場,而真花的市場價格則一路攀升。甚至到了後期,有不少富人以罕見的真花炫富——是個投資的最佳場所呢。周瑤瑤抬起玉白的指腹,輕輕點著幹花花瓣,她手上缺錢。
缺錢到了,隻有幾身周陌陌不要的不值錢衣物。
每月周家給的零花錢五百塊,也隻剛剛好,被周陌陌身邊各類奇葩的狐朋狗友哄騙訛詐走。
似乎,誰都有奇怪的名頭,跟她這個掛著周家二小姐名頭的小丫頭比窮。
唯一慶幸的,沒有被誰忽悠著寫下借條。
周瑤瑤恍惚間,隱隱聽到周山說了什麽,醒過神,才炯炯的轉過眸光望著周山:
“我上不了台麵?容易在以後摔跟頭?周陌陌以後能成為我的靠山?”
周瑤瑤重述著周山的話語,每一句,她眼底的笑意,唇角的嘲弄,便更濃了幾分。
良久。
周瑤瑤站起了身。
深深吸了一口氣,周瑤瑤滿腹憤怒,瞬間爆發,破口大罵道:
“周山,你這個自以為是的老家夥!你算什麽狗屁爸爸?這些年你捧著周陌陌,每捧高一寸,就是把我往穀底踩低一寸,我住的、吃的、用的,都是些什麽東西,你有發發善心問過身邊人嗎?”
“你真的相信我討好了周陌陌,她以後當上族長,就能給我過好日子?”
“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為人父!”
周瑤瑤大罵道,心底的怨氣,也隨之消減。
周山頭一回被個小丫頭紅著眼睛破口大罵,坐在太師椅上,他整個人都是懵的,忘了反應,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周瑤瑤。
嘭——
瓷白的花瓶被一雙玉手捧起,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片飛濺散開。
“躲在人群後邊,每天盼著你這個當爸爸的人能發發慈悲,救救我;可你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吝嗇的每一份父愛都投給了周陌陌。”周瑤瑤指著地上的碎片,“這花瓶摔碎了,修補好都要留下疤痕,更何況一顆傷痕累累血淋淋的稚子之心呢?”
“你想說什麽?”周山咽了咽唾沫,深吸氣喝問道。
他分明看到了這個女兒對他滿滿的怨恨。
“我要向你宣戰!直到有一日,你向我真心懺悔道歉為止!”周瑤瑤道。否則,難以消解心底那份深埋的委屈、悲傷、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