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北去
這些火球都是王洵的軍士,用幹草或者樹枝編成然後潑上火油,現在從東麵的山上燃著熊熊烈火,從山頂滾下來的火球,又點燃了穀中的山草灌木,一時間整個山穀濃煙滾滾,無數的宣武軍士卒被火球咂中,身上沾上火油後,一下子整個人燃燒起來,口中發出了淒涼的叫聲。
更令人恐怖的穀中的濃煙,嗆得穀中的宣武軍將士,喘不過氣來,那裏還顧得了結什麽陣,北方的士卒基本都不會水性,自然不敢向另一邊穀水中去,所以很多人隻能紛紛往兩邊的出口奔逃。
河穀出口的感化軍,所有人全部蒙著衣服上撕下的濕布,而且王洵已經吩咐各營的將領,每兩營相互交換著,攔擊敢衝出來的宣武軍散兵遊勇,不一會各營的軍陣前麵,已經是厚厚的一層宣武軍士卒屍體。
河穀入口處是更為可怕的河東騎兵軍陣,他們就著坡度分批不停的衝擊,退出來的宣武軍,每次一衝地上就是數十數百具屍體。
穀中的霍存還想著組織兵士殺出穀去,但是士卒們被大火和濃煙,已經熏得到處亂竄,雖然他的親衛連續斬了很多亂竄的士卒,可是依然控製不了這個崩潰的局麵。
“穀中間的河上有橋……”
這時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宣武軍的士卒聽到,大叫著‘河上有橋可以逃命’的聲音,紛紛向河穀中間湧去,很多人見河上,真有一坐廊橋,更是將身上的甲胄手中的武器,或是背著的箭支都通通丟棄,捂著嘴鼻,瘋狂的往橋的方向跑去……
但是僅容兩三人通過的橋,那裏過得了這麽多人,無數的宣武軍士卒,直接被擠入河水中,掙紮著被河水吞沒。
宣武軍無數的人為了自己能過橋,那是在橋口拔刀相向,被自己人用刀劍砍死,用長槍捅死的人,怕不下五六百人……
剛剛從廊橋上過去數十人後,已經年久失修的廊橋終於,承受不住這麽多人的壓力,轟然坍塌,橋上的百餘人全部跌入水中,落入水中的士卒命好的還能抱著一快木頭,隨波漂流,剩下的在水中撲騰了幾下,隨後沉入了水中。
雖然廊橋已經垮塌,但是後邊人那裏看得到,依然是不停的往前麵擠去,更多的人被擠入水中淹死,淹死士卒的屍體,順著河流而下,密密麻麻……
穀中火越燒越大,穀中的道路上,到處是被射死、燒死、熏死,又或者是被自己人踐踏而死的宣武軍士卒。
站在山頂的王洵,筆直的立著身子,右手扶著腰間的配劍,身上的衣甲在陽光閃閃發光,此刻他站在一麵碩大的帥旗底下,百餘名一身戎裝的將士,把他簇擁在人群中間,沒有人敢越過他身前半步。
山頂的大風把王洵身後數麵軍旗一吹,旗幟迎風招展,襯托的王洵越發的有威儀,他身後的百餘將士,現在那是對王洵佩服得五體投地,看他的目光裏都是無限的尊崇。
立在眾人前列的王洵,看著穀中這種殘忍場麵,還是有些於心不忍,他假借和高鬱說話把頭轉到了一邊。
不過他身旁的錢三兒、高鬱、還有王洵的親衛這些人,倒是看得興致勃勃,一副本應如此的表情。
穀中宣武軍主將霍存,僅帶十餘騎親衛,想要從入口處逃跑。
霍存剛到穀口,就被河東將領安肅,帶著數百凶悍的河東騎兵圍攻,霍存雖然驍勇,可是架不住安肅人多,在霍存殺了二十多名河東騎兵後,還是被安肅斬於馬下。
穀中的大火,一直燃燒至夜裏,才慢慢的停了下來,今夜的月光比較明亮,滿是點點火星穀中,還時不時有一兩聲慘叫傳來……
夜裏的王洵正在一大堆火旁,跟高鬱兩人商討,明天大軍該何去何從問題,在王洵的旁邊還有數百名軍士,他們在一邊吃幹糧一邊談論著,王洵今天的‘豐功偉績’。
“高先生,大軍的糧草隻剩一日,明天我軍如果往宿州去,那就一定會與宣武軍的主力相遇,到時候恐怕就不會像今日這般僥幸了!”
王洵說完抬頭望向北方,其實在他心裏已經決定要往哪裏去了。
今天宣武軍追兵全軍覆沒,主要是因為霍存仗著他是宿將,輕視王洵這種小白,又太過想要立大功才輕敵冒進,不然王洵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將這數千宣武軍,盡數埋葬在這片山穀中。
正在吃著炒麵的高鬱,聽完王洵的話,捋了捋下顎的胡須,將上邊沾上的食物去掉,這才望著他笑了笑說道:“將軍,你心裏已經決定去那,又何必問我!”
高鬱說完也是望向北方,他也是同意王洵的想法的。
他覺得王洵費盡心機的,招攬這麽多人才,還有創立軍中的各種製度,難道隻是為了打幾個小小的山賊強盜嗎?
顯然不是……
高鬱這次下定決心跟王洵出征碭山,那是他在徐州時,就已經想好的事情,詩詞歌賦他不擅長,那是他誌不在此,男子漢大丈夫,青史留名、封公封候,那才是他的誌向。
“曹州北依黃河,東靠鄆州、充州,南部隻要將軍取了單縣,就可與徐州接壤,這兩年天平軍節度使朱瑄,在曹州數次被朱溫擊敗,已無力收取曹州,朱瑄僅剩的鄆、兗兩州,已經無力抗衡朱溫,此時將軍趁曹州空虛取之,朱瑄也隻會當將軍是盟友罷了,絕對不會與將軍相爭。”
高鬱放下手中的炒麵,認真的向王洵分析了他心中所想。
王洵聽完高鬱的分析,用樹枝將火堆中燃燒的枝木一挑,火苗一下子竄了起來,他轉頭望向高鬱微微一笑道:“高先生,那為何不是揚州呢!”
高鬱聽王王洵的話,用樹枝在地上畫了一條簡易的河流,又在旁邊點了幾個點,指著其中的一個點,開始向王洵講了起來:“廬州的揚行密,占據宣、蘇、常、潤數州,一直對揚州虎視眈眈,且現在占據揚州孫儒,此時士氣正盛,將軍現在去恐怕無法與之爭鋒,況且將軍擅自帶軍去攻取揚州,一定會開罪時溥,而如果將軍此時去攻取曹州則不同,朱溫正在河中跟李克用交戰,而此次宋州的數萬宣武軍,一定會被拖在宋州、蕭縣一帶,此時的曹州之地,雖不是最好的,卻是最適合將軍的起家之地。”
王洵聽完高鬱的話心裏也是讚同的,揚州的孫儒此時已經同時溥結盟,王洵去揚州一定得不到時溥的支持。
去宋州也是不行的,宋州本來就是宣武鎮的轄地,並且宋州的碭山還朱溫的家鄉,朱溫肯定是不會放棄的宋州的。
但是曹州就不同了,時溥現在一定不會,放任蕭縣背叛不管,他肯定會帶兵去攻打,到時候朱友裕曹州軍,一定會被拖在蕭縣一帶,而王洵則是可以從容的帶軍,取得曹州各縣之地。
且曹州本來就不是宣武鎮的轄地,朱溫將河中戰事了結後,就算王洵占據了曹州,他也不會來曹州,一定要跟王洵死磕到底。
王洵和高鬱商量好後,找來了王彥章、符存、杜彥球、這些軍中的高級將領,一起商量北去曹州的事情。
大家自然是沒有異議,聽從了王洵的安排。
和眾將商量過後,王洵又去向安肅,借了二百匹馬給杜晏球,命令他連夜帶著三百餘輕騎,偽裝成宣武軍向北越過碭山,趁現在霍存兵敗的消息,還沒有傳回宋州、曹州,拿著霍存的符節去詐取單縣。
王洵則是帶著剩餘的人馬繞過碭山,連夜輕裝趕往單縣。
現在王洵軍中沒有什麽輜重,如果行軍快一些,明天中午王洵就可以趕到單縣了。
一切盡在掌握,王洵望向北方的天空,他隻覺得天空中的北鬥七星,竟然比往常更加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