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神棍
原宋州防禦使府，此刻已經成為朱溫的臨時行營，府內到處張燈結彩，侍女們正抬著各種吃食竄梭其中，府衙內都是喜氣融融的氣氛。
而和府內一牆之隔的街道上，完全是一派死氣沉沉的樣子，隻是偶爾有一隊隊巡邏的軍士，舉著火把匆匆而過。
道路兩邊還掛有很多所謂叛軍的首級，密密麻麻吊在木杆上，大晚上就著月光可以看到，那些首級隨風擺來擺去，使得寂靜的街道，看起來非常的恐怖。
一陣夜風揚起街道上的塵土，都可以嗅到塵土裏的血腥味。
這是朱溫對敢於反叛他人，所做出的威懾。
這幾日心情大好的朱溫，就著要征討感化軍時溥的機會，在宋州大宴諸將。
此時身材魁梧的朱溫，正身著一身緋紅的朝服，坐在府內會客大廳的上座，臉色滿是醉意，卻是還是能隱隱透露出暴戾之氣。
朱溫麾下的其餘眾將，則是吵吵嚷嚷的端坐在大廳的兩側。
大廳的一角有幾名樂師，大廳正中幾名女樂衣著清涼，正在表演著節奏舒緩的唐代軟舞。
諸將也是喝得一臉醉意，膽子大的人看到舞女到了跟前，都敢伸手出去摸上一把，也不怕朱溫怪罪。
宴會吵吵嚷嚷的風格，跟演奏的宮商羽音完全不符。
朱溫看著這亂哄哄的宴會，渾然不注意，醉意間倒是生出了一副，天下舍我其誰的豪氣。
仿佛距離他橫掃天下群雄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這也不能怪朱溫這麽想，如今他所占領的地方，除了原先宣武鎮所轄的卞、鄭、宋、亳、潁五州。
忠武軍節度使趙犨和其下轄的許、陳二州，早也是聽命於他。
朱溫去年又攻取了秦宗權的數州之地，河陽的張全義也是攜懷州、衛州、汝州、陝州歸順了他。
山南東道節度使趙德諲，本來是秦宗權的部將，前年朱溫屢次擊敗秦宗權，趙德諲見勢不妙，就以山南東道七州之地為代價，投降了朱溫。
現在的中原，也隻有河東的李克用，可以單獨跟他抗衡了。
…………
在朱溫躊躇滿誌的時候，王洵他們也是逃奔到了穎上一帶。
潁上南臨淮河，中跨潁水，是穎州最南的一個縣，去年蔡州軍南下淮南，破了縣城屠殺全城百姓、劫掠四周，如今基本是荒無人煙之地。
臨穎水的一處小村，一條鮮有人跡的小道旁，有兩人正著匹馬，馬兒自己找一些幹草吃，在小道對麵數百米地方，又有四人正在河邊打水。
“吳大哥，看不出來王參軍這麽能喝，前天他可把賊軍的那幾個頭頭，全都灌翻了，真是厲害。”
說話的人正是王洵軍中的陳六一，他邊給水袋灌水，邊和身邊的吳八講話。
吳八正在對著水麵的倒影，整理頭上的發髻，聽到成六一的話後，他捋著額頭垂下的頭發說道：“可不是，俺聽說王參軍他們幾人，把那個軍寨裏的酒都喝完，王彥章校尉去拉他的時候，還拉都拉不走，我們抬著他走了一天一夜，到現在他都還沒有醒。”
“誒，你們說參軍大人和那守將說了些什麽，不但好吃好喝的招待俺們，還給了不少補給。”
四人中一個麵相忠厚的軍士，聽到兩人的談話他也加入了進來。
“你打水，打你自己的就好了，幹嘛幫他們打。”
陳六一見到看了一眼剛剛說話的趙十六，他腰間纏著一堆水袋，手上還拿著兩個，沒好氣的說道。
趙十六灌滿一個水袋紮到了腰上，又從解下一個另一個水袋，聽到陳六一的話，他憨憨的笑了笑：“反正打一個打，俺就一起幫他們打了。”
“前天俺們抬大人的時候，他嘴裏一直囔囔著什麽‘都沒金手之，玩果脊薄穿一’這是什麽意思，你們知道嗎？”陳六一插話道。
“我也是聽到了，還喊了好幾次，就是不知道大人喊的這話，是什麽意思！”對王洵的那話吳八也是不解。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
四人中一直沒有說話的人，洗了一把臉神神秘秘的說了一句。
剛剛說話的人叫趙九熊，據他自己講，是因為他爹獵過九頭狗熊，這才給他起了這麽威武霸氣的一個名字。
並且趙九熊在軍中，常常標榜自己是文化人，因為他覺得，他是聽村裏老秀才，說書長大的，算是見多識廣。
吳八聽完他的話回到：“趙九熊，就你這熊樣還能知道？”
“九哥，你見多識多，給俺們說一說那話是什麽意思吧！”趙十六聽完趙九熊的話，水也不打了，忠厚的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向趙九熊講道。
“告訴你們吧！這法咒……”
“法咒……”
聽完趙九熊的話，三人齊呼！
“對，這是法咒！”
趙九熊看到三人驚訝的表情，不緊不慢的的繼續說道：“你們想想看，我們從營地逃出來，一路上的遭遇，不是都和參軍大人在營地說的，一模一樣的嗎！”
說完他又從河捧了水，洗了一把臉，還順帶著搓了搓脖子。
“你他娘的不要賣關子趕快說！”吳八不耐煩的催促道。
趙九熊繼續說道：“俺們逃出來這麽多天了，一根毛都沒有少，還有吃有喝的，換以前你敢想？
陳六一一臉疑惑的問道：“這些關法咒什麽事。”
趙九熊望著陳六一呆頭呆腦的樣子，拿起身邊的武器，用刀鞘戳了戳他的腦袋，沒好氣的說道：“你豬腦子啊！這是因為大人施了法術啊，不然你的這顆腦袋，早他娘的被賊軍拿去領賞了，你還能在這裏問東問西？”
陳六一還是不解，但是他旁邊的趙十六，他好像是也就明白了，隻見他興高采烈的對著幾人叫道：“對對，大人就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俺聽說書的先生講過，這叫料……料事……料什麽來著。”
趙十六料了半天，也沒有料出來。
“料事如神。”趙九熊說道。
陳六一聽完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屁股往河灘上一坐說道：“對！就是料事如神，俺也聽過，凡是這種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說書的都這麽講的。”
趙九熊這個神棍繼續說道：“還不止這些，就說大人在宋州時，搞出來的那個叫‘麵包’的東西，那東西雖然難吃，可是也是救了不少人，這可不少尋常人，可以搗鼓得出來的！”
“所以啊，俺們這些人能活著，都是大人的功勞！”
幾人聽完趙九熊的話，雖然都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但是看他分析的頭頭是道的，都是跟著在不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