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月羽
京城，衡家刀坊
衡家，刀劍鍛造之術傳世之家，自古便有“南有龍泉劍，北有寶刀衡”的說法。衡家的刀不僅受到民間的稱讚，更是受到皇家的青睞，每年出自大內的訂單也是多不勝數。
刀坊裏看刀的人並不多，畢竟衡家鍛的是兵器，不是日用的那種菜刀。再加上製作精良，費用也不算不上平民容易接受的。
坊主衡於慮無聊的待在櫃台處拍著蚊子，他現在很煩惱一件事，他本可以早早的關了門去幫助那些在大街上苦苦叫喊的好看姐姐，如今卻在這等了一個人好幾天。
“衡坊主在嗎？”
坊外傳來熟悉的令人發指的聲音，衡於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氣橫秋的哼了一聲回道：“滾，沒人！”
坊外站著的正是安逸，他聽到衡於慮的回應露出了苦苦的笑容，看樣子這位衡坊主生氣了。
“坊主，安某可是帶著多年的藥釀來的，坊主不要的話，安某就先帶回去咯。”
坊內衝出一名長的很猴子似的漢子衝了出來，盯著安逸手中提著的藥釀，嘻嘻笑道：“安大人這說的什麽話，我剛剛以為是某個耍人的無奈呢，後來我一想，這聲音好像是安大人的，這不一下子就來接你了嗎？”
安逸聽著衡於慮話裏話外的意思，道了句抱歉，確實是案子纏身，否則早就過來了。
衡於慮笑著接過酒，不打緊，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坐在坊裏與在鍛刀處都差不多，反倒是這邊還要涼快不少。
“衡坊主，這次的藥釀得省著點喝，這可是我腆著老臉求來的……”
安逸無奈的提醒了衡於慮一句，他與衡於慮關係很簡單也很實在，青樓裏結識的，隻不過他是去辦案，衡於慮是被辦，一來二去，兩人反倒成了好朋友。
安逸對於官家配發的雁翎刀本就不是很中意，昨年特意尋了塊隕鐵交於衡於慮鍛刀，衡於慮一手神乎其神的鍛刀工藝也不好確定鍛造成功時間，在前幾日才通知安逸取刀，近乎半年的鍛造，是兩人都沒想到過的。
至於他拿去的隕鐵乃是天啟六年那場事故後殘留的，當時他是辦案人員之一，私自拿了一塊隕鐵用來鍛刀，也隻想著比普通的刀好上一些，現在看來或許要特殊更多，或許好上不少，或許差上一些，也不是不可能。
給衡於慮拿的酒則是與早上賣包子的魯叔新研製的不倒金包差不多的藥用，這家夥，除了鍛刀就一個愛好，進窯子，光安逸辦案子遇見他的次數都不下於五次。
衡於慮從櫃台裏拿出一個木盒，掀開木盒，錦緞裏躺著的是一把長刀，遠長於雁翎刀。
刀身修長，映著冰冷的刀光，長五尺，柄上刻著類似雲與月一般的花紋，冰冷的有些耀眼。
“安大人，你這單子可真好不接，你給我那塊隕鐵可真是讓我費勁了力，時隔半年之久，才得來這把禦林軍刀。”
安逸將刀取出，比起雁翎刀，這禦林軍刀長上不少，也要窄上不少，可是這禦林軍刀比起普通刀來的話，隻能說有過之而無不及。
近可當刀，遠可為槍，殺傷力出眾。
當然安逸不會告訴衡於慮這禦林軍刀在後世會經過一係列變化，最終化為苗刀，雖然最初雛形是仿倭刀，但經過改良，成功本土化，他本人也很喜歡這種霸氣側露的禦林軍刀。
安逸扯下耳邊一縷散發，飄到刀鋒上，輕輕一吹，發絲化成兩半，夠利！
“好刀，衡兄取名了嗎？”
“當夜刀成之時，雲與月相爭，月光與黑夜間隔而行，伴著些許霧雨，我一時興起便與刀柄雕上了當時的場景，名字的話，還是你自己取吧。”
安逸仿佛身臨其境，高高的閣樓上，黑夜中，浩瀚星空下一輪皓月被烏雲半遮住，耳邊響起簷下雨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聲音，聲聲入耳，青翠欲滴。
“就叫月羽吧。”
偷偷嚐了一口酒的衡於慮白了一眼安逸，“果然隨你，隻是可惜了我的寶刀咯，叫這麽醜的名字。”
安逸不管衡於慮怎麽說，抱著刀匣，仿佛抱著自家孩子一般。
“月羽……月羽，我越叫越覺得好聽。”
衡於慮差點一口酒吐了出來，怎麽有這麽厚顏無恥之人？
不過這刀陪了他半年時光，花了他半年心血，一時之間就被安逸取走還真是有一種嫁女兒的感傷，神使鬼差的說了句：“安大人，對我女兒好一點兒。”
安逸摸了摸刀匣，鄭重的點頭，那是必須的。
隨即掏出銀子給衡於慮，這是除去定金的定製費用，衡於慮看都沒看將銀子放在抽屜裏，拉著安逸走向坊外，臉色略微紅潤。
“安大人，這刀你也取走了，這坊裏條件簡陋，我就不招待你了。”
安逸哪裏不明白這家夥是在下逐客令了，再看衡於慮臉上的紅暈，這很明顯是藥釀的藥力上來了，露出一副我懂得的樣子告辭。
“對了，衡兄，最近京城裏不太太平，你記得小心一些。”
安逸雖然不想攪了衡於慮的興致，不過，作為朋友，他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衡於慮，別成了第二個黃晟。
想到黃晟，腦海中便浮現出那幾個神秘符號，希望淨海師傅能夠解他的惑吧。
安逸與衡於慮分道而行，衡於慮直直走向高掛著紅紅燈籠的地方，安逸則漫步於月下，任其自然，感慨著人世無常。
前幾日，他還終日不知所為，渾渾噩噩，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這世間，成為人間蒸發的一分子，盡管有萬般留戀。
現在他卻身為所謂的覺醒者，行走諸天萬界，看著光怪陸離的世界，雖然不知道最後到底能不能活下來，但是這樣的經曆竟讓他生出了一種成為了戲文主角的感覺。
見過最黑的夜，心向光明的念想才愈加強烈，這是安逸竭盡全力想要活下去的初衷，既然有美好的事物在後麵等著自己，何不努力一把，或許下一秒就是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