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

  很快到了第二天。


  ??傅姒才剛用過早膳, 便聽青榆低聲回稟道:“縣主,聽說昨個兒夜裏, 二殿下的腿疾不知怎麽又犯了。隻奇怪的是,娘娘並未急著連夜傳禦醫,倒是讓表姑娘近身去侍奉二殿下呢。”


  ??傅姒聽著,心中冷哼一聲。


  ??二哥哥的腿疾突然又犯了, 姑母當然會心急,可這連夜召了禦醫, 不知又惹了多少流言蜚語,還以為姑母因著三哥哥被封為靖王, 心中憤憤不平,才借此讓二哥哥在姑父麵前刷存在感的。


  ??什麽時候, 姑母竟然變得如此小心謹慎, 傅姒雖是重生一世, 也不由有些覺得諷刺。


  ??見自家縣主沒有說話, 青榆又道:“娘娘素來也是顧忌流言蜚語之人,昨個兒卻這樣讓表姑娘侍奉二殿下,連男女大防都不顧了, 奴婢瞧著, 都有些不得不佩服表姑娘了,能讓娘娘如此放心。”


  ??傅姒聽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青榆這話倒是提醒她了, 二哥哥這腿疾確實來得有些詭異。


  ??要知道禦醫可已經說過, 二哥哥的腿疾已無大礙了, 再過些日子,連護理都不需要了。


  ??卻突然間,再次折、磨起二哥哥來。


  ??傅姒不得不懷疑這裏麵是有人動了手腳。


  ??而到底是誰?自然不可能是姑母,姑母避嫌都來不及,怎麽可能再坑二哥哥。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皇後娘娘了。


  ??畢竟太子那樁醜事之後,皇後娘娘已經是暗中派人想算計二哥哥和薑玉淑了。


  ??傅姒隻以為皇後這些日子沒動靜,倒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還以為她會等到姑父給她和二哥哥賜婚之後,才鬧騰出這樣的醜事,沒想到,因著三哥哥被封為靖王,皇後娘娘已經是沉不住氣了。


  ??其實,傅姒也可以理解,畢竟在所有人看來,三哥哥即便受了封賞,那日後很大可能也是成為二哥哥的左膀右臂。對此,皇後娘娘又怎麽能心中沒有計較呢?所以才提前想讓二哥哥陷入醜事中,如此一來,皇後娘娘也不至於落了下風。


  ??對此,傅姒倒覺得皇後娘娘間接幫了自己。


  ??也因著這事兒,等這日傅姒往淳貴妃屋裏去請安時,非但沒有對薑玉淑昨晚侍奉二哥哥一夜有什麽不滿,反倒是笑著開口道:“姑母,昨個兒夜裏多虧了薑表姐呢,姑母可得好好賞賜薑表姐一番的。”


  ??淳貴妃倒不疑心兒子的腿疾有什麽隱情,而且昨個兒淑姐兒過去一番按、摩,今早已經緩和不少,她自然也不會太過擔心。


  ??是以,她笑著點頭道:“你這孩子,瞧著倒是個鬼機靈的。那你說說,想讓姑母如何賞賜了淑姐兒。”


  ??傅姒聽著,故意道:“薑表姐千裏迢迢入京來,所求不過是一樁好的婚事。姑母不如替薑表姐尋個好夫婿,如此,薑表姐肯定會一輩子記得姑母的恩典的。”


  ??淳貴妃見她這麽說,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僵了僵。


  ??這原先長公主府未出事前,她是打算把薑玉淑許給大同總兵顧家嫡子的。


  ??可如今,她再不敢有這樣的小心思。


  ??淳貴妃倒也說不上因著這事失落,可總覺得錯失這樣的機會,總有些可惜。


  ??傅姒見她這樣,怎能不知她在想什麽,笑著又道:“瞧姑母這神色,倒像是已經替薑表姐尋好夫婿一般,也不知姑母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呢?”


  ??淳貴妃深深吸了口氣,強撐著嘴角的笑意,笑罵她一句道:“你這丫頭,倒學會打趣起姑母來了。”


  ??沒等傅姒開口,她又道:“你表姐的婚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姑母自有安排,總歸,不會委屈了她的。”


  ??傅姒聽著這話,眼中閃過一絲諷刺。


  ??她如何能聽不出,姑母已經打消了讓薑玉淑嫁到顧家的想法。


  ??淳貴妃並不知傅姒心中所想,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提及了瞅著時間請徐家老夫人和勇國公夫人往翊坤宮吃茶的事情來。


  ??傅姒乖巧的點點頭,“一切都聽姑母的。”


  ??傅姒的話才說完,便見有宮女進來,低聲回稟道:“娘娘,聽說安順侯夫人方才往長春宮去了。”


  ??安順侯夫人這個時候入宮,想必是因著東宮那樁醜事。


  ??是以,淳貴妃冷笑道:“皇後娘娘以為自己選了薛家姑娘為太子妃,便能借了薛家的勢。可她卻忽略了一點,薛家作為皇上的母族,可比別的侯門世家難纏多了。”


  ??淳貴妃這話所說不假,東宮出了醜事,眼瞅著那太子婕妤怕是會先於太子妃生下皇長孫。


  ??這若是換做別府,也隻能忍了這委屈。


  ??可安順侯夫人卻這個時候入宮來,可見不過是仗著安順侯府是皇上的母族,才有這樣的膽量。


  ??如淳貴妃所想,這邊,安順侯夫人一進長春宮,便哭著跪在地上,“皇後娘娘,您可不能讓那賤婢生了皇長孫啊,如此,太子殿下可不得一輩子被人指指點點。便是皇上瞧著皇長孫,恐也會如鯁在喉,想起禦花園那樁醜事。”


  ??雖早已經知道安順侯夫人會替自家姑娘訴委屈,可看她連安都沒來得及請,便這樣哭訴,紀皇後心中怎能不惱火。


  ??這若換做別人,她早就冷眼訓斥了,可眼前這畢竟是薛家。


  ??她也隻能好生安撫道:“夫人擔心東宮有了皇長孫,本宮又何嚐不擔心。隻是,這個時候若這孩子有了什麽意外,莫說別人,怕是連皇上都會覺得是本宮暗地裏動了手腳。這眼瞅著太子大婚在即,再不宜生任何的意外了。”


  ??那樁醜事發生已經這麽些日子,安順侯夫人眼睜睜的看著那賤婢進了東宮,聽說皇後娘娘還差了嬤嬤和宮女盡心侍奉,她就已經知道,娘娘不會這個時候動那孽種。


  ??可她還是這般在皇後娘娘麵前哭訴,不過是想讓娘娘知道,薛家不是別的府邸,可以任意羞、辱。她更要的是皇後娘娘一句承諾,那孽種可以出生,可絕對不能一直存在。


  ??若是能早夭,也算是解了女兒心中的煩惱了。


  ??所以,聽到紀皇後說太子大婚在即,不宜生事,她更是委屈了,拿著帕子擦起了眼淚。


  ??見狀,紀皇後也一陣心煩。


  ??一旁,鄭嬤嬤急急勸著她道:“侯夫人,你說的這些,娘娘又豈能不懂。你放心,娘娘萬不會往太子妃受任何委屈的。”


  ??鄭嬤嬤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大紅人,安順侯夫人這個時候,自然也不可能再糾纏,順勢斂了斂神道:“臣妾糊塗,竟因著心急在娘娘麵前失了儀態,還請娘娘責罰。”


  ??大家心裏都跟明鏡兒似的,又豈能不知她這打的什麽主意。


  ??紀皇後強忍著心中的惱怒道:“夫人關心則亂,本宮又豈會不理解。夫人難得往宮裏來一趟,剛巧本宮這新來了西湖龍井,夫人不如嚐嚐,怎麽樣。”


  ??說罷,便讓宮女們奉了茶。


  ??安順侯夫人坐在黃花木如意紋椅子上,喝了一口,倒是丁點兒都不客氣。


  ??紀皇後看在眼中,心中一陣不屑。


  ??這安順侯府是絲毫沒有底蘊,即便因著是皇上的母族被封了侯爵,可那滿身的暴發戶的氣息,紀皇後有些時候也覺得有些瞧不上。


  ??可誰讓人家是皇上的母族呢?隻憑著這一點,也已經打敗了京城那些個世家大族。


  ??紀皇後也隻能安慰自己說,權且當做看不見了。


  ??熟料,這安順侯夫人喝了幾口茶之後,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瞧著紀皇後。


  ??紀皇後心中一陣不喜,隻麵兒上並未表現出來,反倒是笑著道:“侯夫人還有什麽事情,在本宮麵前,又有什麽不可說的。”


  ??聽紀皇後這麽說,安順侯夫人終於是開口了,隻出口的話卻是讓紀皇後差點兒抓穩手中的茶杯。


  ??“娘娘,這皇上親自給趙家世子爺和徐家姑娘賜婚,這不是打我們安順侯府的臉麵嗎?這說到底,薛家才是皇上真正的母族,皇上也榮登大寶這麽些年了,是不是該瞅著機會,給娘娘追封後位,供奉太廟。”


  ??這安順侯夫人口中的娘娘自然是薛太後了。


  ??隻是,這薛太後隻薛家人敢這麽說,畢竟皇上並未真正追封,這些話,別人可不敢這麽說的。


  ??就連紀皇後,聽了她這話,也不由低聲訓斥道:“夫人慎言!”


  ??紀皇後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趙太後已經和乾平帝主動提及替薛氏追封的事情,昨個兒,乾平帝離開慈寧宮之後,趙太後便下了禁口令。所以這件事情,也唯有當時在屋裏的順妃和平嬤嬤,還有傅姒知道了。


  ??安順侯夫人卻丁點兒都不覺得自己說錯了,隻緩緩跪在地上,繼續道:“娘娘,臣妾也不和您藏著掖著。您選了愫兒為太子妃,最大的原因不就是礙著薛家是皇上的母族。可也正因此,娘娘也該讓朝臣上折子諫言,給娘娘追封後位,供奉太廟啊。否則,薛家也隻會是名不正言不順。”


  ??紀皇後臉色一白,她全然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畢竟,太後娘娘還身子康健。


  ??這樣的事情,一個不好,可是給皇上背了不孝的名聲。


  ??難不成,還能逼著太後娘娘鬆了這個口不成?


  ??見紀皇後猶豫,安順侯夫人緩聲又道:“如今外頭都在傳東宮岌岌可危,這個時候,若娘娘您能暗中謀劃,讓薛家真正名正言順,那些朝臣也會知道,皇上並未真的放棄太子殿下。這難道不是絕好的機會嗎?這樣,等太子殿下大婚,也不至於因著這樁醜事,讓眾人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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