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
這些年, 京城不乏有婦人不得寵,被逼著做了在家的居士, 可每次聞著這消息,嘉敏長公主都滿是不屑。她從未想過,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且, 還是皇兄下的口諭。
??想到這消息若是傳出去,有多少人看自己的笑話, 這哪裏是之前那樁醜事可比的,她這長公主的顏麵, 可謂是被踩在腳底下了。
??不, 說什麽,她都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所以,她想都沒想,便吩咐丫鬟們幫她梳妝打扮, 準備往宮裏去哭求。
??隻讓她意外的是, 屋子裏跪了一地的丫鬟卻並沒一個人起身侍奉她梳妝, 便是連秦嬤嬤, 瞧著也一副掙紮的樣子。
??見狀,嘉敏長公主更是一陣氣急,上前一把把一個丫鬟踢倒在地上,惡狠狠道:“好呀, 我如今還未落魄呢, 你們就這樣不把我放在眼中。我看你們也不必在我身邊當差了, 直接賣到勾欄去!”
??秦嬤嬤瞧著這情景, 終於沒忍住,上前拽著長公主的衣袖,哭著道:“殿下,皇上派禁軍圍了我們公主府,隨之而來又有了這口諭,您這個時候入宮,奴婢擔心您更會惹了皇上震怒,到時候,可就愈發不好收拾了。”
??嘉敏長公主往日裏是很給秦嬤嬤體麵的,可這樣的事情,秦嬤嬤卻要勸她沉住氣,她怎能容她。
??隻見她一把推開秦嬤嬤,似笑非笑道:“嬤嬤,我自問這些年待你不薄,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原以為你會第一個替我不平,可方才,這些個丫鬟竟然都看你眼色行事,我竟不知這長公主府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長公主……”秦嬤嬤怎麽都沒想到,長公主會這樣疑心自己,正欲開口解釋,卻聽外頭一陣腳步聲傳來,竟是平陽侯老夫人過來了。
??“老夫人!”秦嬤嬤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嘉敏長公主看平陽侯老夫人過來,並未上前行禮問安,反倒是一臉淡漠的開口道:“母親這是特意過來看我的笑話的?”
??平陽侯老夫人麵無表情的走進來,看著這跪了一地的丫鬟,她到底沒忍住,猛地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震,厲聲道:“嘉敏,這說到底,你還是我們平陽侯府過門的媳婦。這往日裏,我這老婆子也不往這邊來擾你的清閑,可今日,你看看外頭那些禁軍,你怎還這樣丁點兒都沒有醒悟呢?這在家的居士,皇上已經是念著當年你的功勞,顧忌你的臉麵了,你這若再鬧騰到宮裏,我說句不好聽的,你以為這宮門口,還能由著你隨意進出。到時候,你是連塊遮、羞布都不剩了。當然,你性子倨傲,這些年也不曾把我這老婆子的話放在耳中,不過這次,若你還這樣固執,那我便是讓侯爺冒著失去這爵位的危險,也要給你一紙休書的。我斷不能讓你這樣的任性,牽連到整個侯府的人。”
??平陽侯老夫人這番話,倒也不是故意嚇唬嘉敏長公主。
??方才,她聞著長公主平安出宮,原是已經鬆了一口氣的,也因此,急急便讓人扶著她往這邊來。
??可沒想到,皇上竟然後腳就傳了口諭。
??這不,等傳話的小太監離開,她才走進來。
??她以為,出了這樣的事情,長公主再是性子倨傲,也該知道些後怕,懂得收斂的。
??沒想到,她卻這樣歇斯底裏,生怕外人不知道,她對皇上心存怨懟。
??皇上如今已經是在氣頭上,這府中免不了有誰的眼線,她這樣鬧騰若是傳到皇上耳中,可就更是不好收拾了。若她一個人獲、罪,那也沒什麽,可這平陽侯府和長公主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平陽侯老夫人如何能再這樣任她胡鬧。
??她往日裏給這個兒媳臉麵,蓋因她是長公主之尊,可如今,這接二連三的事情,她若是再不站出來,怕接下來就是滅頂之災了。
??嘉敏長公主也未見過平陽侯老夫人這樣疾言厲色,連丁點兒臉麵都不給自己留。
??而且,還說讓侯爺給自己一紙休書。
??這之前,她圈、養麵首那樁醜事爆出去,老夫人也未曾這樣動怒的。可現在,卻說要讓侯爺休掉自己。
??她怎能不知,老夫人並非在嚇唬自己。
??而老夫人之所以敢在這個時候,拿休書來壓她,不過就是瞧著自己失了聖寵,才敢這樣威脅自己罷了。
??想到這些,嘉敏長公主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心中恨極了。
??可她不得不承認,她怕了。她已經失了聖寵,這個時候,若侯爺執意休掉自己,那自己這輩子怕是再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不,她絕對不要這樣。
??見她還知道怕,平陽侯老夫人暗暗歎息一聲,又道:“我老了,半截身子都已經入土了,所盼之事不過是這侯府能夠平平安安,如此,我哪怕是去了,也對得起列祖列宗。”
??說著,她頓了頓,又道:“今個兒皇上這樣震怒,其實我也細細想過,這約莫和大同總兵府脫不了幹係的。這些年,你行事最是有主意,便是侯爺,也存著心思,想借著顧家,讓我們侯府能夠永享榮華富貴。包括和懷寧侯府的婚事,我又怎能不知他的心思。雖我也有些擔心,怕惹了皇上的猜忌,可我到底老了,想著兒孫自有兒孫的打算,便沒攔著。沒想到,我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造成今日這大禍。”
??說完,她一瞬不瞬的看著嘉敏長公主,又道:“所以,這次我說什麽,也不會讓你胡來了。”
??嘉敏長公主哪裏見過老夫人這個樣子,想到自己竟然淪落至此,她神色間再沒有往日的倨傲,豆大的淚水了落了下來。
??看她這樣,平陽侯老夫人長歎一聲,沉聲又道:“ 你就這樣當了在家的居士,遵循皇上的口諭,我知道你不甘心。可你依舊是長公主,這長公主府,皇上也並未有收回的意思。等到裕哥兒和那傅家姑娘大婚,生個哥兒,到時候,皇上的氣消了,我們再想法子和皇上討個恩旨。”
??一旁,秦嬤嬤聽著,也急急勸著她道:“長公主,老夫人所說沒錯的。這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何須在意這一時的委屈呢?”
??此時的六宮,也聽說了皇上給長公主口諭的消息。
??紀皇後正喝著茶,差點兒沒笑噴出來,“本宮可真想瞧瞧長公主是什麽表情呢?這些年,她仗著長公主的身份,連本宮這皇後也未曾放在眼中。沒想到,她還有今日。”
??鄭嬤嬤也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附和道:“娘娘,您這下子可以安心了。皇上下了這口諭,卻並未攔著懷寧侯府和平陽侯府聯姻,可見,是故意拿了這把柄在手中,許什麽時候秋後算賬,也不一定呢。這會兒,奴婢想,淳貴妃心裏怕也後悔和平陽侯府的聯姻了。”
??紀皇後聽著,果然更開心了。
??看她這樣,鄭嬤嬤又道:“這平陽侯老夫人遞了請安折子往慈寧宮,就衝著這個,奴婢覺得,這次嘉敏長公主不敢再鬧騰在宮裏來的。”
??紀皇後噗嗤一笑,“這平陽侯老夫人往日裏瞧著隻知道侍弄花花草草,這次,做事倒是雷厲風行。”
??鄭嬤嬤也跟著笑了起來:“平陽侯老夫人這次若再不插手,隻怕平陽侯府也跟著遭殃了。”
??紀皇後勾勾唇角,似笑非笑道:“皇上既已經下了口諭,本宮又豈能丁點兒動作都沒有。這樣吧,你吩咐尚衣局的人,給長公主做幾套居士的衣服,就當是本宮送給長公主的。”
??鄭嬤嬤愣了愣:“娘娘,這會不會有些不妥當?”
??紀皇後冷哼一聲:“嘉敏長公主的性子那可是不見黃河不落淚。況且皇上讓她做在府的居士,已經比那些攪了頭發往庵堂修行的婦人幸運許多了。可即便是府中修行,也該知道規矩,本宮這如何是在羞、辱她,明明是在幫她。否則,就她那倨傲的性子,哪裏會靜下心來修行。”
??說罷,她突的想起什麽,又道:“順帶把本宮書桌那本經書拿給長公主。”
??這個時候,鄭嬤嬤再是愚鈍也回過神來了,皇後娘娘這是因著平陽侯府和懷寧侯府聯姻,長公主選擇站在二皇子那邊,故意在給長公主顏色看呢。
??可她還是有些猶豫,“娘娘,您不怕激怒了長公主?”
??紀皇後幽幽道:“本宮便是故意羞、辱她,又如何?何況,她日後少不了想瞅著機會和皇上討道恩旨,這宮中,淳貴妃經此一事,怎可能替她說話。也唯有本宮,可能救她了。她就是再蠢,也得忍了這委屈,否則,她便一輩子在府中修行吧。”
??紀皇後的話才說完,卻見有小宮女進來回稟:“娘娘,方才太後娘娘宣了順妃娘娘往慈寧宮。”
??什麽?
??紀皇後直接就站起身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小宮女。
??順妃在自己麵前失了規矩,被她讓人押回了頤和宮,還在禁足中。這個時候,太後娘娘卻召見她,這是故意和自己過不去嗎?
??那小宮女看她這樣,戰戰兢兢又道:“娘娘,聽說皇上方才也往慈寧宮去了,慈寧宮侍茶的宮女說,順妃娘娘這次並未和往常一樣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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