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性子

  傅妙的話才說完, 便有丫鬟進來回稟,“主子, 老夫人那邊差人來傳話,說讓您過去一趟。”


  ??聽著這話,周氏怎能不知,定是提親的人到了。


  ??很快, 兩人便到了老夫人住的榮春院。


  ??想到今日之後,薑玉淑和平陽侯世子爺的婚事就能落定, 傅妙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隻她怎麽都沒想到,她這才剛進屋, 便遇見了熟悉的身影。


  ??這陳大娘子,怎麽會是她?她來府中做什麽?

  ??一旁, 周氏也愣住了。


  ??長公主既點名讓妙姐兒嫁過去, 說什麽也是懷寧侯府和平陽侯府聯姻, 長公主即便因著之前的醜事, 請不動府中德高望重的長輩,可也不該讓這陳大娘子來啊。


  ??這不是故意作踐她的妙姐兒嗎?

  ??可不管心裏再怎麽犯嘀咕,長公主手中如今握有她的把柄, 周氏也隻能搶忍下心中的酸澀, 恭敬的給老夫人請安問好。


  ??傅妙見狀,不由想起上次在陳大娘子身上吃的虧,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放肆, 隨周氏給老夫人行了禮。


  ??傅家老夫人瞧著眼前這情景, 心中對長公主差了陳大娘子往府中來, 到底是有些不滿。


  ??可這不滿歸不滿,想到這畢竟是懷寧侯府和平陽侯府結親,若為了這點兒小事,亂了大局,倒是她這老婆子眼界短淺了。


  ??陳大娘子則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輕抿一口茶之後,便笑著道:“老夫人,我也未想到,竟然這麽快,我又往府中叨擾了。”


  ??話說完,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傅妙。


  ??傅妙被她這眼神看的頓時一陣不舒服。可也隻當是因著上次的事情,所以也未曾多想。


  ??陳大娘子卻是心中冷哼一聲,不過她麵上並不顯,反倒是恭敬的從袖子裏拿了平陽侯世子爺的生辰八字出來。


  ??這兩家人結親,雙方的生辰八字,自然是要看的。


  ??傅家老夫人並未伸手接過這紙張,反倒是直接把視線落在了周氏身上。


  ??周氏在老夫人這樣的目光下,終於也從袖子裏拿了傅妙的生辰八字出來。


  ??一旁,傅妙瞧著眼前這白紙黑字,頓時神色大變,急急道:“姨娘,您可是糊塗了。我若沒記錯,薑表姐是四月的生辰,姨娘怎寫成了七月。”


  ??經過上一次的事情,在人前,尤其是眼前這場合,傅妙是再不敢稱呼周氏娘親的。


  ??周氏在這樣的質問下,頓時喉嚨如堵了一塊鐵一般,不知該如何開口。


  ??陳大娘子卻是一副不嫌事大的樣子,佯裝幾分驚訝道:“這,這怎麽會,難不成姨娘還未和三姑娘提及她要嫁給我家世子爺的事情嗎?”


  ??什麽?誰要嫁給平陽侯世子爺那混蛋!

  ??傅妙隻感覺腦子裏一片空白,似乎眼前所有的人都瘋了一般,說起了糊話。


  ??看她這神色,陳大娘子怎能不知,她的揣測沒錯,這周氏竟然至今都未和三姑娘提及要嫁到平陽侯府的事情。


  ??不過,這件事情也容不得她置喙,畢竟這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周氏沒說,也算不得錯。


  ??眼前的沉默讓傅妙心中更是慌亂了,尤其陳大娘子看著自己時那諷刺和奚落的目光,她再忍不住目光直直瞪著周氏,哽咽道:“姨娘,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陳大娘子怎會說這樣的糊話。這整個京城誰人不知,表姐會是未來的平陽侯世子夫人。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這個時候,周氏是再瞞不住她了,隻故作鎮定道:“妙兒,姨娘還未來得及告訴你,長公主殿下瞅中了你,想讓你嫁給世子爺。”


  ??“而你父親,也是點了頭的。”


  ??傅妙不可置信的猛地搖頭道:“不,不會的。不會這樣的。姨娘,您騙我是不是?爹爹素來最寵著我的,怎麽會把我許給平陽侯世子那混蛋……”


  ??話還未說完,就聽陳大娘子意有所指道:“姑娘慎言,我家世子爺自幼得長公主殿下教導,你怎能這樣說我家世子爺。”


  ??說罷,頓了頓,又道:“何況,這兒女婚事,曆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不成,姑娘要當這不孝之人?”


  ??好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傅妙從未覺得這樣諷刺過。


  ??明明該嫁到平陽侯府的是薑表姐,可這才幾日,自己竟然被推到了前麵。


  ??更可悲的是,自己竟然一直被蒙在鼓中。


  ??想到自己被這樣愚弄,她猛地站起身,上前一把撕碎案桌上寫著生辰八字的紙張,歇斯底裏道:“我不嫁,除非你們想抬著我的屍、體進平陽侯府的門,否則,我絕對不會踏入平陽侯府一步!”


  ??傅家老夫人瞅著眼前這麻煩,到底沒忍住,狠狠一巴掌把她甩在了地上。


  ??一旁,周氏急急跪在地上,哭著請罪道:“姑母,求您恕罪,是我的錯,我早該告訴妙兒的,是我考慮不周,才讓這丫頭這般失心瘋的。”


  ??事情鬧騰成這樣,傅家老夫人也沒必要在陳大娘子麵前藏著掖著了,直接瞪著周氏道:“周氏,我告訴你,若不是念著你肚子裏的孩子,這懷寧侯府,我斷容不得你呆下去的。”


  ??“那日,老大過來和我說妙丫頭和平陽侯世子爺的婚事,我隻當你們私下裏已經和妙丫頭說過此事,可誰知,竟讓她這樣鬧騰。你這是想故意拖累我們懷寧侯府,讓我們懷寧侯府和長公主府還有平陽侯府結、仇嗎?”


  ??周氏斷沒想到老夫人會這樣疾言厲色,哭著求饒道:“姑母,天地可鑒,我做什麽事情不是為了侯府著想,若非如此,當初我又怎會眾目睽睽之下請旨避居妾位。”


  ??說著,周氏頓時是淚流滿麵。


  ??傅家老夫人如何能不了解這個侄女,怕是知道自己拿捏不住妙丫頭,才一直推到今日的。


  ??這樣的她,既可悲,又愚蠢。


  ??一時間,傅家老夫人也不知該說她什麽了。


  ??暗暗歎息一聲之後,她看著傅妙道:“妙丫頭,這為人子女,但凡有些孝心,便不該把你姨娘逼到這般境地。何況,這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還要再鬧騰下去,讓人看了笑話不成?”


  ??傅妙萬沒有想到,最終所有矛頭竟然都指向了自己。


  ??她承認自己有時候不懂事,難免驕縱任性。可是,眼前這事她又有何錯,外頭所有人都知道是薑表姐要嫁給平陽侯世子,可這一夜之間,竟然成了自己。


  ??她心中有怨,難道還不應該嗎?

  ??可眼前這情景,反倒是自己才是那個罪無可赦的人。


  ??似乎,除了自己,大家都是無辜的。


  ??她從不知道,大家可以這樣顛倒黑白。


  ??想著這些,她自嘲的勾勾唇角,憤恨的望向傅家老夫人,又看向周氏,冷冷道:“你們都逼我,都逼我去死!”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們!”


  ??話音剛落,眾人都還未回過神來,便見傅妙猛地衝向了柱子。


  ??空氣瞬間凝滯了一般,等眾人反應過來時,傅妙早已經滿頭的鮮、血,倒在了那裏。


  ??周氏第一個恍惚過來,啊了一聲,急急上前摟了女兒在懷裏。


  ??外頭,早有人急急去尋了太醫來。


  ??看著眼前這一團亂,傅妙氣虛微弱,可開口的話卻是讓在場的人忍不住後背涼颼颼的。


  ??“我說了……除非我死了……”


  ??說完,便見她直接暈了過去。


  ??出了這樣的事情,陳大娘子也萬萬沒有料到,急急就告辭了。


  ??她替長公主殿下辦差,雖存心奚落這三姑娘,可眼下這樣的意外,多少是她辦差不利了。


  ??這不,她急急便回長公主府回稟去了。


  ??隻這出府的路上,她忍不住暗暗嘀咕道:“這回去之後可得回稟長公主殿下,傅家三姑娘這樣的烈性子,可不是什麽好事呢。”


  ??屋裏,李嬤嬤忙攙扶著傅家老夫人坐了下來。


  ??很快,太醫便來了。


  ??瞧著眼前這情景,太醫也不多問,把了把脈之後,緩緩開口道:“姑娘氣急攻心,加之受了傷,還是好生將養著為好。”


  ??說罷,開了藥方,便告辭了。


  ??太醫一走,傅家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吩咐院裏侍奉的婆子道:“把這孽障給我抬下去,等她醒來,你們隻問她一句,她到底是願意攪了頭發一輩子往庵堂當姑子,還是願意嫁給平陽侯世子爺。”


  ??周氏不可置信的看向傅家老夫人。


  ??她怎麽都沒想到,老夫人會這樣狠心。


  ??傅家老夫人卻是鐵青著臉道:“既你不願意當這個惡人,那便我這老婆子來當。我也把話放在這裏,她若是要嫁,那我願意拿了體己錢,讓她風風光光出嫁。若她執意錯下去,那便一輩子往庵堂去住,我絕對不攔著。至於和長公主府的婚事,既是懷寧侯府和平陽侯府結親,我們侯府也不是沒有別的姑娘。”


  ??聽老夫人這麽一說,周氏怎能不知,老夫人說的別的姑娘,是二房的大姑娘傅嫻。


  ??這些年,老夫人一直和二房不對付,可如今,盡然撂了這樣的狠話,可見是真的被氣著了。


  ??她再了解不過老夫人的性子,老夫人這可並非氣話。若妙兒再不回頭,老夫人真有可能逼著她往庵堂當姑子。


  ??畢竟,老夫人要給長公主殿下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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