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

  長春宮裏, 紀皇後瞧著崔氏的請安折子,到底有些疑惑道:“這勇國公夫人往日裏也不是這樣風風火火的性子, 這次竟敢直接遞了請安折子入宮來,她瘋了不成?”


  ??鄭嬤嬤聽著,緩聲道:“娘娘, 這俗話說的好,為母則強, 勇國公夫人若這個時候再忍了委屈,怕徐家姑娘的婚配真的被耽擱了。”


  ??“誠王世子這麽一鬧騰, 徐家姑娘還不知這會兒被人怎麽背後指指點點呢。要奴婢說, 也不怪勇國公夫人這樣心急。”


  ??話才說完,卻見柔安公主緩步走了進來。


  ??自那日母後和自己提及有心讓紀菀嫁給鎮南王世子,她這心裏就一直有些覺得對不住紀菀。


  ??畢竟鎮南王府原本求娶的是自己,說直白一些, 紀菀也算是替自己離京外嫁了。


  ??也因著這樣的愧疚, 這幾日她總有些故意躲著紀菀。


  ??直至昨日聽說誠王世子做的荒唐事, 她終於決定出宮一趟, 這不,今個兒往母後這裏來,正是要和母後說此事的。


  ??紀菀這些年對趙緒滿滿的癡心,可若聞著外頭那些流言蜚語, 知道趙緒恐早就和徐家姑娘不清不白, 紀菀該也就放下這樣的癡情, 而等到鎮南王世子求娶她, 自己也算不上對不起她了。


  ??紀皇後聽說她要出宮去,倒也沒攔著。姑娘家嘛,也唯有尚未出閣時能這樣無憂無慮的,所以紀皇後在這方麵並不怎麽給女兒立規矩。


  ??見母後同意,柔安公主笑著坐在紀皇後身邊,陪紀皇後後吃了半盞茶,就急急出宮去了。


  ??看她離去的背影,紀皇後卻是暗暗歎息一聲:“柔安這眼瞅著也要及笄了,可皇上那邊,卻從未提過想把柔安許給哪家公子。在皇上心裏,怕隻有明安了。便是和明安一起長大,情如姐妹的端寧,本宮瞧著在皇上心裏的分量,也要重過柔安。”


  ??紀皇後這倒也不是覺得委屈,她能坐穩中宮皇後的位子,自然不會為著這些事情耿耿於懷。隻是有時候,忍不住感慨幾句罷了。


  ??鄭嬤嬤如何能不懂娘娘的意思,想了想,寬慰她道:“娘娘,您莫要這樣想。公主是您嫡出的,皇上這該是讓您全權做主公主的婚事呢。”


  ??聞言,紀皇後輕抿一口茶,幽幽道:“嬤嬤你也無需寬慰本宮,皇上待本宮如何,本宮心中如何能不知道。”


  ??說完,她又道:“這京城這麽多的世家子弟,嬤嬤你覺得,哪家的公子能擔得起這駙馬呢?”


  ??紀皇後入主中宮這麽多年,眼光自然是高,對女兒的婚事自然也是要精挑細選。


  ??說什麽,她也得找個品性絕佳,風度翩翩的好男兒,如此才能不委屈了寶貝女兒。


  ??“既然娘娘問奴婢,那奴婢也鬥膽多說幾句。其實奴婢倒是覺得,比起那些侯門勳貴,穆次輔家的公子,倒是最合適的人選呢。”


  ??紀皇後之前確實沒想到這一點,而且,之前太子選妃,外人隻道穆家姑娘勝算最大,沒想到,自己卻選了薛家姑娘。也因著此事,自己多少是得罪了穆家。


  ??所以,紀皇後從未想過,還會和穆家有什麽瓜葛。


  ??這會兒,聽鄭嬤嬤這麽一說,她腦子飛快的轉著,半晌,她微微勾勾唇角,笑道:“是啊,本宮怎就沒想到這一茬呢。”


  ??若柔安能嫁給穆家公子,那之前的嫌隙,便再不可能有了。


  ??隻是,有了之前的事情,穆家會同意這門婚事嗎?紀皇後心中不由有些嘀咕。


  ??鄭嬤嬤笑道:“娘娘,穆家之前既然想把姑娘推上太子妃的位子,那自然是有野心的。隻要有野心便是好的,能夠為娘娘所用。所以奴婢覺得,穆家不會不樂意的。”


  ??卻說這邊,柔安公主才出了長春宮沒走多遠,便和正要回翊坤宮的傅姒撞上了。


  ??“柔安姐姐,你這是急著往哪兒去?”傅姒率先笑著開口道。


  ??自那日皇後娘娘處置了她身邊的宮女,之後姑母失了協理六宮之權,往日裏還偶和傅姒走動的柔安公主,便鮮少找傅姒來玩了。


  ??甚至是和趙瑾茹,柔安公主也有躲著的意思。


  ??所以今個兒這樣撞見,氣氛便多少有些尷尬。


  ??見傅姒先打破這尷尬,柔安公主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笑著回道:“我許久未和菀妹妹吃茶了,這不,便想著今日出宮去找菀妹妹。”


  ??說話間,柔安公主卻不由暗暗打量著麵前的傅姒。


  ??在她的印象中,傅姒不過是被父皇和貴妃寵壞的小姑娘罷了,可這一眨眼的工夫,她卻覺得眼前的傅姒似乎真的變了些。


  ??再想到之前她逼著周氏避居妾位,還有明頤園處置了那馬廄的管事,柔安公主心中便有些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明明她和傅姒也算是自幼一起長大,可傅姒卻有了這樣的變化,為什麽呢?


  ??難道說,她隻是仗著父皇對她的偏寵,想到這些,她心中不由有些嫉妒。


  ??隻她到底是紀皇後教導出來的,自幼便知傅姒是父皇的掌心寵,她萬不會愚蠢到和傅姒生了嫌隙,這樣,吃虧的隻會是自己,而且,還會連累的母後左右為難。


  ??若是上一世,傅姒許還瞧不出她心中的小九九,可重生一世,麵對柔安公主這樣的小姑娘,傅姒又怎能不知她心中的不平。


  ??不過她並未因此討厭柔安公主,若柔安公主不是皇後娘娘所出,或許她和柔安也能情如姐妹呢。


  ??可惜,這世間沒有如果。


  ??而且,記憶中上一世紀皇後有心把女兒許給內閣次輔穆家的嫡長子。太子之前選妃,外人皆以為會是穆家姑娘入選,沒想到,卻是薛家姑娘出了風頭。


  ??因著此事,紀皇後怎能不知,讓穆家失了麵子。


  ??紀皇後便想借著此事,拉攏穆家,畢竟太子順利登上那個位子,少不了內閣的支持。


  ??隻紀皇後沒想到的是,很快,太子便幸了乾清宮的宮女。


  ??姑父大怒,而穆次輔瞅著這情景,哪裏還敢招惹這樣的麻煩。


  ??這些文臣最是會見風使舵,這樣大的醜事,穆家怎能不知東宮地位怕是不穩,自然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了。


  ??“明安,那我就先走了,有時間了,我再去找你玩。”


  ??到底是生了隔閡,柔安公主也不想再繼續這樣尷尬,想了想,便準備先行離開。


  ??傅姒笑著點點頭:“我也有些日子沒見菀姐姐了,柔安姐姐不如順便給菀姐姐帶句話,就說有時間了也往翊坤宮來玩。”


  ??柔安公主笑著應是,沒一會兒便走遠了。


  ??外頭,早有嬤嬤們備好了馬車,由宮女們攙扶著上了馬車,柔安公主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看她這樣,宮女春蘭低聲道:“公主,您方才怎麽那般看著縣主?”


  ??柔安公主拿起小案幾上的茶水,輕抿一口,喃喃道:“春蘭,你有沒有發覺明安妹妹近來有些變化?”


  ??春蘭搖搖頭,笑道:“公主,奴婢沒覺得呢,縣主不還和之前一樣嗎?見著公主時,也如往日一般。”


  ??說著,沒等柔安公主開口,她又道:“奴婢倒是覺得,是公主您有些躲著縣主的意思呢。”


  ??春蘭是柔安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鬟,這些話別人不能說,她說了倒也算不得僭越,畢竟柔安公主平日裏也不是苛責下人的主子。


  ??柔安公主聽了她這話,隻懶懶的靠在大迎枕上,並未再多言。


  ??見狀,春蘭也忙住了嘴。


  ??馬車很快出了宮門口,而另一邊,傅姒也回了翊坤宮。


  ??隻人才剛進屋,青書便上前回稟說,二殿下又差人來問縣主今日做什麽了。


  ??傅姒想了想,吩咐青書道:“你安排個機靈點兒的小太監往東三所一趟,告訴二哥哥,就說我這幾日就不過去了。”


  ??青書聽著,小聲道:“縣主,依著二殿下的性子,怕是會動怒呢。”


  ??傅姒勾勾唇角,沒有說話。


  ??其實她並未真的故意給宋祁鈺沒臉,主要是這難得的好機會,若自己因著誠王世子鬧騰出的事情不往東三所去,宋祁鈺隻會因此遷怒到誠王世子。而且,不免又想起那日慈寧宮外頭,姑母告誡自己該注意男女有別的事情。


  ??如此,宋祁鈺隻怕會愈發和姑母離心。


  ??如傅姒所想,宋祁鈺聽說傅姒這幾日不準備過來探望自己時,當即就摔了手中的杯子。


  ??劈裏啪啦的聲響中,他狠狠握緊手,氣呼呼道:“若是往日,姒妹妹怎會因著這麽一點兒小事就不來看我,可見,那日母妃的話到底是傷了姒妹妹的心了。”


  ??那小太監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又道:“殿下,縣主自幼和徐家姑娘親近,出了這樣的事情,縣主昨日都未睡安穩呢。這流言蜚語若再這樣下去,縣主怕是憂思過甚呢。”


  ??小太監這話更是讓宋祁鈺氣不打一處來。


  ??在他看來,誠王世子就是個糊塗東西,他惹了麻煩是小,可讓姒妹妹跟著這樣的傷神,那便是他的錯了。


  ??想到這些,他強撐著便要起身,房裏的太監忙攔著他。


  ??宋祁鈺更覺一陣怒氣席卷,猛地一拍桌子,厲聲道:“你們還當真以為本殿下是個廢人了不成?去,該本殿下安排轎攆。”


  ??殿下這是要親自去安慰縣主呢,侍奉的奴才心裏猛地一咯噔。他們侍奉殿下身邊多年,殿下的性子最是清楚不過,這別的事情還好說,隻這一涉及縣主,他們若再勸下去,那便是不想再在這東三所當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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