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城門前的紛爭
維克托從無比沉浸的喜悅中蘇醒,他深吸一口氣,心中異樣的激動情緒終於被他硬生生抑製住,坦然以這種方式,令自己變得稍微冷靜了一點。
??心中思緒紛亂如麻,維克托搖搖頭,稍微捋清側重點,壓抑著心中的興奮,試探著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您可以、可以告訴我嗎?”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他無比渴望著從高貴的少年口中知曉這神奇的一幕是如何發生的,轉念又覺得這隻是癡心妄想,心中拿不定主意和彷徨得失,全顯露在他糾結十分的臉上。
??王爾德看得為之一呆,心中憐意大生,幽幽一歎,神情落寞。
??見狀,維克托的瞳孔頓時染上失望的灰暗色彩,但他心裏也明白,他隻是區區一介平民,對方是高不可攀的貴族少爺,雙方在地位階級上就存在著不可逾越的距離,對方作為上位者,想怎樣就怎樣,根本不用顧慮自己那如同玻璃般脆弱的個人感受。
??況且,自己提出來的這個問題也有可能涉及到對方身上的秘密,維克托聽聞每一個貴族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還非常討厭外人窺視他們或者試圖挖出他們的秘密,內心感到無比自卑的維克托還無比關懷地替王爾德找了這樣一個聽起來信服度不錯的借口。
??維克托誤會了王爾德了。
??王爾德之所以會歎氣還有神情落寞,是他注意到維克托身上無處安放的拘謹和小心,從一開始他一直在用平等的態度對待對方,對方卻兀自在雙方之間砌了一道冰冷的高牆。
??“又是這套虛有其表的華服搞的鬼!”,他幾乎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問題的關鍵出在哪裏,此刻他恨不得馬上將它從身上硬扯下來。
??但王爾德心裏也明白,這是人類國度數千年的人文發展沉澱而成的社會風氣,名門權貴掌控著國家的命脈,理所當然享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奢華生活,他們掌握著巨大的權力,輕易掌控著群體外如同螻蟻般渺小的人的生存和死亡。相反,底層的社會人士隻能苦苦掙紮,用勞碌的一生換取僅能填飽肚子少得可憐的食物。
??絕對的統治性使得底層的社會人士輕易不敢挑戰貴族自身具備的權威,王爾德自認他不是一個真正的貴族,他和帝國裏千千萬萬生活平庸的凡夫俗子一樣,隻是一介平民,所以他不喜歡維克托對待他的這種拘謹的態度,也為維克托這種根植於心的卑微感到悲哀和可歎。
??維克托開始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和對方相比,是多麽不可同日而語,前一刻還在蠢蠢欲動的激昂情緒,早已莫名消退,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上麵,透心涼。卑微的自尊心促使他想要盡快逃離此處,逃離這個連空氣都顯得無比沉重的地方。
??這一切,絲毫不差的落在王爾德的眼中,這種企圖逃避殘酷現實的躲閃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抵抗不了而選擇逃避,這是他非常不樂意看見的。
??就在維克托想要轉身默默離開之際,耳畔傳來一道不容置疑的堅定聲音,“你想要知道想知道的答案,就不能中途而廢。告訴我,你內心真正的回答,你還想知道那個答案嗎?”
??維克托心中一震,臉上略顯迷茫,接著是一番肉眼可見的掙紮之色,好半晌後,倏忽間,他豁然而悟,原本略顯消極的心態逐漸有了積極的改觀,對於自己珍惜追求的事物會更加努力地去爭取而不再是消極等待。
??這是種無法解釋的感覺,至於為什麽會有這種轉變,則怎麽都難分得清楚,其實也無須去追究太多,此刻的維克托,隻需要更積極地享受他自己想要的追求。
??“我想要知道答案!”維克托瞳孔裏,不再有一絲拘謹和躲閃或者逃離,有的是堅定不變的意誌。
??王爾德聞言嘴角勾勒出滿意的笑容,他坦然道:“那不過是一種用力技巧罷了,我曾經夢想成為強大的戰士,為此我不惜花費大量的精力鑽研有關鬥氣的書籍,試圖邁進那個力量的世界,這種普通人也能使用的用力技巧,是我所有的收獲成果。”
??維克托聽出了王爾德話語中的一絲落寞,鬼使神差的,他多嘴問了一句:“您最後失敗了?”話音剛落,維克托馬上意識到他犯了很嚴重的錯誤,這不是故意在別人傷口上撒鹽嗎?
??他剛想道歉,卻被王爾德先行一步搶話。
??“失敗?可能是吧……不,我反而開始疑惑,我到底有沒有失敗。”王爾德口風突然一轉,盯著他的雙手,口中吐出一番令人莫名其妙的話。
??這聽得維克托頭腦發脹,成功就是成功,失敗就是失敗,這難道中間還有互相交疊的灰色地帶?
??維克托不知道王爾德在山魔巢穴經曆了怎樣一番詭異的曆險,自然無從領略到王爾德話中的含義。
??王爾德的身體還十分虛弱,高級魔法火焰巨人幾乎抽幹了他體內所有的力量,經過一番周折後,伊弗裏特之祭順利完成,他喚醒了心中沉睡的戰士,他的體質似乎也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但自他在坦爾村蘇醒以來,一直沒有好的機會好好檢驗自己的身體,突然獲得夢寐以求的饋贈,王爾德無疑顯得十分謹慎,在他不確切虛弱的狀態下,強行測試會不會損害他來之不易的體質前,他不願意冒這個不必要的險。
??『時間會檢驗一切。』
??這是王爾德從一本哲理書裏麵讀到的一句話,多年的堅持他都等了下來,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自己身體徹底恢複後,再以飽滿的精神和充滿力量的軀體,去迎接最後的測試。
??等待進城的隊伍終於開始動了,人群中頓時爆發唏噓的浪潮,由此可見,長時間的等待,使得每一個人都心有抱怨。
??維克托猛然想起他要趕在菲妮克絲之前收拾妥當回到那個四麵透風的家,他倏地躬身朝著王爾德無比誠懇地請求道:“對不起,我要趕著進城,您可不可以讓我先行一步。”
??也不知是不是王爾德教授的用力技巧起了作用,這一次維克托竟神奇地沒有栽跟頭的絲毫跡象。
??王爾德霎時一愣,看著維克托一臉焦急的神色,倒也沒多想,應聲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令王爾德哭笑不得的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維克托早已撒腿就跑,身影縮小到一半時,小屁孩一句充滿真摯感情的“多謝了”才悠然飄來。
??“殿下,他似乎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這支隊伍裏,可不隻有我們排在他前麵。”道格拉斯幽幽地道。
??王爾德還沒說完的後半句,正要提醒維克托這件事。
??“不,他想得比我們還要周全。”王爾德正要點頭默認道格拉斯的話,他突然眼睛一亮,閃過一絲難得的讚許。
??隻見在王爾德的視線中,維克托每到隊伍前一個人跟前,都會率先向著對方鞠躬行禮,再用真摯的語氣道明他的請求。
??俗話有言『伸手不打笑臉人』,實際上有不少人對維克托無禮的請求感到不滿,但可能是看在維克托一直表現出來的赤誠真切上,都沒有刻意為難維克托,隻是不耐煩揮揮手,讓維克托趕緊上前,眼不見心不煩。
??道格拉斯一副愕然的模樣愣愣看著維克托越過一個又一個等待進城的人,眨眼間,便消失在人群當中。
??“道格拉斯,不要再傻站著了,我們也是時候動身了,幾天沒有回去克比莊園,還真有點懷念那裏。”王爾德率先鑽進車廂裏。
??“是,殿下。”道格拉斯收拾了一下臉上的驚愕,恢複一臉的冷淡,慢慢驅動著馬車向前移進。
??……
??“放開我!你們不能拿走我的藥簍子,那是我的東西,你們這是在光天化日下搶劫!嗚嗚……那是我的東西……你們不能拿走它。”維克托臉紅耳赤,臉上眼淚鼻涕橫飛,混雜在一起,弄得像個大花貓一樣。
??隻見兩名全身武裝到牙齒的黑色鎧甲守衛分別站立在維克托兩邊,一人架起維克托的一條手臂,瘦弱矮小的維克托雙腳懸空,踩在空氣上,無法借力的他,根本難以擺脫高大強壯的黑甲守衛,隻落得一副異常狼狽的淒慘模樣。
??不遠處,一名副將懷抱著一個裝滿草藥的藥簍子,麵露不忍之色,他也是平民出生,好不容易過上舒適一點的生活,如今卻要眼睜睜看著昔日的同類,遭受來自上層的不平等對待,心裏總有一種難受的滋味。
??“殿、殿下……我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傳出去的話,可能,可能會有損殿下的聲譽。”副將最終還是忍不住惻隱之心,試圖用溫和的方法,勸說他的上級。
??“哼,我是什麽身份,他是什麽身份,這個國家的一草一木,都刻上聖赫利爾帝國的印記,作為繼承帝國皇帝高貴血脈的第五子嗣,我塞繆爾·奧斯頓,連區區一些藥草都不能要?他應該跪下感謝我,能夠讓我看上他的草藥,是他的榮幸。”塞繆爾盡量將自己肥胖的身子縮在臨時架起的簡陋布棚內,可毒辣的夏日熱浪依然從四麵八方入侵到他刻意縮小一個尺碼的鎧甲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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