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座上的男人
好半晌，邁爾斯冷哼一聲，掃了一眼馬修等人身後用來上貢山魔的二十幾個巨大箱子，道：“算你們識相，還懂得先行準備厚禮賠罪。半年前的事，我們迪恩大人可謂是損失慘重，前不久迪恩大人還和我們幾個部眾商量著，要不要下山到坦爾村洗劫擄掠一番。”
??塞繆爾在那場討伐戰當中輸得很慘，這是毋庸置疑的，但這並不代表他什麽也沒有幹。
??山魔迪恩花費他大半輩子尋找到的靈植，其上麵的葉片一共有九片，迪恩服用了九片當中最大的那一片，在他徹底熟悉人類形態後，他通過無可匹敵的強大實力和強硬的手段馴服了巴瓦納山裏麵的八頭凶獸，將剩下的八片靈植葉片賜給這八頭凶獸，助他們化為人形，收歸麾下。
??這八頭凶獸，坦爾村的人稱他們為山魔迪恩的八部眾。
??現在卻不能這樣叫了，隻能稱他們為五部眾，三頭凶獸，在半年前死於塞繆爾討伐軍的襲擊下。
??黑豹邁爾斯是幸存下來的五名部眾之一，他口中所說的損失慘重，指的就是他死了三個兄弟。
??從邁爾斯珞黃色眼瞳散發出來的嗜血氣息逐漸濃鬱，配合他口中充滿威脅氣味的話語，使得在場的坦爾村人的心驟然一寒。
??他們仿佛回憶起當年籠罩在坦爾村上方揮之不去的黑暗恐懼。
??每天都有一兩個幼小的孩童失蹤，幾天後，孩童慘不忍睹的碎屍塊被隨意拋棄在山野間不同的角落裏。
??焦慮、恐懼和無助……數之不盡的陰暗情緒彌漫整座村莊，那段黑暗的日子，家裏有小孩遭難的人家如同行屍走肉般艱難度過每一分每一秒。
??痛苦沒有消失，隻是恐懼讓他們將這份悲痛深深隱埋心底，隻為活下去。
??邁爾斯用來威脅的話，似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每一位坦爾村的村民胸口上劃上一刀，硬生生將所有人心中的悲痛從他們的心底殘忍挖出來。
??看著在場的人臉部的表情逐漸由悲痛轉為憎恨，再不阻止的話，大有集體出手的趨勢，肖心底暗叫一聲糟糕。
??再這樣下去，這些不知內情的村民很有可能會發起暴動，手無寸鐵的他們看似人數眾多，但根本不是黑豹邁爾斯的對手。
??肖不敢再想象下去，最後的結局一定非常血腥，巴克爾在臨出發的時候叮囑過他，要他安全帶這些人回去，他不能令巴克爾失望。
??他踏前一步，義正言辭反駁道：“邁爾斯閣下，半年前發生的慘劇，和我們坦爾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一點，我相信邁爾斯閣下心裏非常清楚，請不要將這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們坦爾村頭上。”
??如此鏗鏘有力的爭辯，肖並不是把心一橫說出來的，他和眼前這位邁爾斯曾經見過幾麵，他知曉邁爾斯雖然手段殘酷，但並不是不講理的無情劊子手，一是一，二是，隻要對方有理，他是聽得進去的。
??邁爾斯轉過頭盯著肖，在肖的瞳仁裏麵，他看到的是無畏和勇敢。
??足足盯了一分鍾，邁爾斯聳聳肩，攤開雙手，無所謂道：“好吧，你說得對，我們的確沒有證據證明你們和半年前的那件事有關係，或許現在探討報複你們坦爾村的事情，還為時過早。”
??被肖這樣一打岔，邁爾斯看似也有認錯的樣子，怒上心頭快要出手泄憤的村民們，他們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不少人望向邁爾斯的眼光，竟透出半分欣賞。
??一直在旁邊安安靜靜看著一切發生的王爾德，在心中暗歎一口氣，村民們的前後變化，令他深感諷刺，在沒有真正被逼上絕路之前，溫順的兔子對凶神惡煞的獅子過分的索取不會拚命反抗，獅子微微擺低一下姿態，就足以令兔子欣喜若狂。
??或許是這種普遍的兔子心態，令坦爾村的村民選擇了每年奉上一個“新娘”來換取和平的道路。
??幸好並不是所有人都是這種兔子心態，才有漢森拚命反抗命運枷鎖以保護伊芙琳的發生，巴克爾村長籌劃多時的毒殺山魔計劃。
??邁爾斯突然閉上眼睛，鼻翼在空氣中貪婪嗅了嗅，很快睜開眼睛，同時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道：“這次送來的酒品質不錯，再加上兩名細皮嫩肉的‘新娘’，我相信迪恩大人一定很滿意。你們……帶上所有貢品，都跟著我進去覲見迪恩大人，迪恩大人心情不錯的話，或許會留下你們享用晚餐。”
??最後一句還沒有徹底說完，邁爾斯早已轉身，上身突然倒地般向前撲過去，隻見他在摔倒之前，身上的肌肉、骨骼和毛發驟然發生巨大的變化，在半空中變回一頭身形頎長的黑豹，四足落地時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接著踩著不快不慢的腳步，閑庭信步般走進黑嗚嗚的洞口。
??馬修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回頭向王爾德和伊芙琳兩人肅穆地點了點頭後，大聲嗬斥後麵的人趕緊抬著貢品跟上去。
??洞口是黑嗚嗚的，裏麵的通道同樣也是黑嗚嗚的，伸手不見五指，馬修他們早有準備，點燃了火把，這樣才不至於摸著黑前進。
??通道的牆壁有不少人工挖掘和修葺整理的痕跡，王爾德心想，山魔一行人是花了心思經營這處巢穴的，並不是將這處地方看作是可以隨意舍棄的暫駐點。
??昏黃中帶有點點赤紅的火光中，前麵帶路的黑豹每一次邁步前行都顯露出他頎長體態的健美。
??邁爾斯一邊往前走，一邊往後往後望著眾人，珞黃色的瞳孔露出鄙夷，道：“弱小的人類，真悲催，在曆史的長河中，竟喪失了在黑暗中自由活動的夜視本領，這難道是神給予你們的懲罰嗎？”
??他並沒有期待有人回應他，或者說，他說這些話，隻是吐出心裏對人類的鄙夷，說完後，便轉過頭繼續前行。
??後麵的一行人自然不願意熱臉貼在別人的冷屁股上，在火把的劈裏啪啦聲中，很快，通道前麵出現了微弱的光芒。
??光芒逐漸變得越發明亮，還隱隱約約傳來男人的狂笑聲，還伴隨著許多說不清的雜亂聲。
??聲音越發清晰，最後甚至恍若就在跟前，王爾德突然感覺豁然開朗，原來他們已經走出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嗚嗚通道。
??眼前是一座天然雕琢的巨大圓形石室，其麵積足以容納一座小型宮殿，巍峨的天頂上一根根倒刺般的暗灰色石條倒垂而立，仿佛一把把利劍瞄準著底下所有不懷好心的來客，巨大的壓迫感拂麵而來。
??令王爾德感到詫異的是，他發現在不少石條與石條的間隙中，閃爍著如同星光一樣的亮點，隻是距離太遠，他無法分辨出那些亮點到底是什麽東西。
??但這些亮點，幾乎為整座石室提供了三分之一的光線，其餘的三分之二的光線，是石室地麵各處大大小小的火台提供。
??石室麵積足夠開闊，然而裏麵的設施卻寥寥無幾，占據的麵積不到石室的十分之一，顯得異常寒酸，也令得整個石室十分空曠。
??王爾德細細一想，心中突然了然。
??山魔所有的一切都是從坦爾村搶掠過來的，坦爾村是一條隱世的村莊，說不上有多富裕，山魔再極限地搶掠，也不可能搶出一個金碧輝煌的宮殿。
??突然冒出來一幫子人，石室裏麵頓時鴉雀無聲，卻也齊齊望著通道盡頭的這一行人。
??黑豹原地直立，眨眼的功夫，便重新變為人類狀態，他先是扭了扭脖子，然後朝著石室中央的高台單手撫胸，弓腰道：“迪恩大人，坦爾村送來了今年的貢品，分量還比上一年多了不少。”
??王爾德這時才發現，在石室中央，有一條長長的青石階級通往一座高聳的高台，高台上擺放著一張金光閃閃的王座，王座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玄黑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梔子花的鑲邊，像牛一樣的健壯身軀將身上的衣袍撐得異常威武。
??棱角分明的輪廓下，身姿挺拔如蒼鬆，氣勢剛健似驕陽，一股王者氣息撲麵而來。
??如無意外，王座上的這個男人就是漢森等人口中所說的山魔迪恩。
??王爾德瞳孔赫然放大，他的心莫名其妙地一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傳遍他的全身。他突然深深感到，山魔迪恩，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好對付。
??山魔迪恩翹起一隻腳，手肘落在王座扶手上，單手撐腮，用他冷漠的眼神居高臨下望著眾人。
??他沒有笑，隻是冷冷盯著下麵。
??許久，山魔迪恩冷漠道：“新娘和貢品留下，其他無關人士，通通離開。”
??邁爾斯轉過身，一臉可惜道：“看樣子，迪恩大人並沒有留你們享用晚餐的打算，無關人等，還是趕緊離開吧。”
??馬修三人再度互相對視一眼，背對著邁爾斯向王爾德和伊芙琳兩人沉重地點了點頭，帶領著其他人退出石室。
??王爾德瞥了一眼旁邊的伊芙琳，伊芙琳也很隱秘望了他一眼。
??兩人心裏都知道，接下來可不可以毒殺山魔，就靠他們兩個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