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望
第4章失望
??從作坊裏出來，王爾德笑容滿臉，裝著琴的木盒自然不需要他這個皇子親自抱著，在出門之前，道格拉斯早已識相地奪了過去，哪怕九皇子再如何落魄，他名義上還是一名貴族。讓帝都裏的人目睹九皇子雙手抱著一個大盒子的滑稽樣，道格拉斯是不願意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趁著道格拉斯進入車廂擺放木盒的時候，王爾德忍不住再度遠眺被圍觀群眾圍堵得水泄不通的港口第一碼頭，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靜謐無聲，唯有他那雙湛藍的眼睛如同大海般，幽邃而迷人，又時不時透出一絲幹淨和純粹。
??擺放好琴盒的道格拉斯走下車廂，剛欲抬手張嘴喊他的殿下上車返回克比莊園，他卻在此時看到了王爾德眼中的豔羨和向往，於是他默默放下了手，同時閉合上嘴巴，筆杆一樣默默站在王爾德的身邊，和他的殿下一起望著熱鬧非凡的港口。
??港口第一碼頭。
??霍恩比微微躬身做了一個標準的撫胸禮，他稍稍低著頭，哪怕他這個姿勢羅蘭大公根本無法看到他的麵部表情，他臉上依然掛著十分標準的笑容。
??整套恭迎羅蘭大公的動作無懈可擊，哪怕皇宮裏那個錙銖必較的禮儀總管在旁，霍恩比也自信他此刻表現出來的禮儀沒有一絲瑕疵。
??有了帝國皇位第一繼承人率先表態，霍恩比身後的眾多貴族們和宮廷朝臣們緊隨其後，男的躬身撫胸，女的提裙欠身，齊聲高喊恭迎羅蘭大公得勝歸來。
??冷眼望著眼皮底下那一群賣力阿諛奉承的帝國權貴，戰艦甲板上的羅蘭大公眉頭一皺，他久久沒有回應。
??在揚起船帆返回帝都之前，他已經親筆寫了一封密函，命人快他的艦隊一步將這封密函盡快送到皇帝陛下的手中。在密函上，他簡單匯報了這次遠征的收獲，同時他也請求皇帝陛下暫時封鎖他雄獅軍團返回帝都的消息。
??羅蘭大公心想莫非他命人送回帝都的密函並沒有送到皇帝陛下手上？可他轉念一想，又不可能，要是皇帝陛下沒有看過密函，港口不可能聚集如此多的平民，還有大半個帝都的貴族和朝臣。
??正當羅蘭大公花了大半天絞盡腦汁想要找尋答案之際，戰艦底下的霍恩比連同他身後的一眾權貴都不由自主皺起眉頭。其中更以二皇子霍恩比最甚，他臉上保持的完美笑容漸漸變得僵硬，開始有拉跨的跡象。
??霍恩比身後的眾多權臣開始偷偷麵麵相覷，竊竊私語，然而驚訝的是他們所有人依舊保持著恭迎的姿勢，不敢私自直立身體。
??氣氛突然間變得十分詭異。
??就連站在羅蘭大公身後的三個兒子也察覺到了他們父親此際的不尋常，三個兒子互相打了一個眼色後，年紀最為大的斯圖爾特踏前一步，非常隱蔽地輕輕推了推羅蘭大公的後腰，輕聲提醒道：“將軍——”
??羅蘭大公眨了眨眼睛，如夢初醒，但很快，他恢複自然，他終於察覺到底下恭迎他歸來的權貴身體快要支持不下去了，他雄獅般的嗓音驟然響起：“不必多禮，感謝各位的來臨，我，羅蘭大公爵……帶領雄獅軍團……凱旋歸來！”
??“鏗——”
??羅蘭大公拔出他的佩劍，劍指蒼穹，一道黃金劍芒頓時衝天而起，直上雲霄，同時，一股逼人駭然的噬血氣勢從羅蘭大公的身上散發出來。
??二皇子霍恩比等人剛剛站直身體，還來不及做其他動作，攝於羅蘭大公身上散發出來的駭人威壓，紛紛往後倒退一步。
??相比其他手忙腳亂的帝都權貴，二皇子霍恩比苦苦抵抗羅蘭大公氣勢威壓之餘，他睜大的眼眸充滿了狂熱。
??“這……就是羅蘭大公的實力！”霍恩比癡迷地抬頭望著戰艦甲板上的羅蘭大公，他雙拳拽緊，緊緊盯著那個強大無比的男人。
??霍恩比在心中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要挑戰眼前這個男人，將他收歸己用，他要像他父親一樣，將愛布特家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為他將來的開疆拓土大業策馬奔馳。
??最為清晰感受到羅蘭大公強大力量的人不是二皇子霍恩比，而是更為靠近羅蘭大公的斯圖爾特以及他身後的兩個兄弟。
??斯圖爾特敬佩他父親的強大實力，但他不得不再一次提醒他的父親，要適可而止。他匯集身體裏的力量到他的右腳，狠狠在戰艦的甲板上剁了一腳。
??一股連綿的力量透過甲板傳遞到羅蘭大公身上，羅蘭大公看了一眼底下東倒西歪的權貴們，他也意識到他做得有點過了，在盛大的恭迎儀式前，有些興奮過頭，得意忘形了。
??羅蘭大公身上的強大氣勢如潮水般逸散而空，收放自如，在控製力量方麵顯得遊刃有餘。
??這本是羅蘭大公的失誤，然而港口外圍的圍觀群眾卻認為這是羅蘭大公展現帝國力量的宣告，熱浪一樣的歡呼頓時此起彼伏，久久不停。
??“將軍，我們是時候下去了。”斯圖爾特第三次提醒道。
??羅蘭大公點了點頭，收回他的佩劍，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下戰艦甲板，他不忘朝著遠處歡呼的人群招手回應，這些人是帝國的子民，帝國的強盛除了需要有像他這些征戰四方的戰士，還需要帝國的子民生產各種後勤物品，他羅蘭大公是不會這些默默奉獻的帝國子民的。
??正當羅蘭大公的雙腳穩穩踏上帝都的土地之際，一名穿著華麗宮廷服飾的朝臣越過二皇子霍恩比，先是朝羅蘭大公欠身作揖，然後道：“羅蘭愛布特大公爵，皇帝陛下知曉大公爵舟車勞頓，身體一定十分疲憊，陛下特許大公爵不必馬上前去覲見，讓大公爵您先行回大公爵館休憩一晚，明日再攜眾將前去覲見。”
??羅蘭大公躬身撫胸道：“謝陛下體諒。”
??“宮中職務繁瑣，臣先行告退了。”
??羅蘭大公爵知道皇帝陛下身邊的這位內臣在刻意拉開與自己的距離，避免遭到皇帝陛下的猜疑，於是他笑道：“朝政要事要緊，請慢行，有空再閑聊幾句。”
??嘴巴是這樣說沒錯，但羅蘭大公相信對方會明白這隻是一句客套話，他要是真的和皇帝身邊的這個內臣走得太近，多閑聊幾句，恐怕皇帝的手上會多一份有關他的密函。
??穿過凱旋儀式的陣列方隊，接受鮮花的饋贈，互相客套幾句，羅蘭大公任由前來恭迎他歸來的各方權貴離開。
??盛大的恭迎儀式過後，人群逐漸散去。
??二皇子霍恩比很有耐心地等待著所有人離開，羅蘭大公自然注意到這一點，他看了霍恩比一眼，平靜道：“跟我走走。”隨即轉身先行。
??霍恩比趕緊跟上。
??“你能夠前來，我很高興。”羅蘭大公非常欣慰地道。
??霍恩比睫毛微不可為的顫了顫，他此刻真想仰天長嘯，他的付出終於得到回報，他此行的目的達到了。
??正當他試圖再進一步在羅蘭大公麵前表現得更加謙虛之際，羅蘭大公下一句話卻讓霍恩比的心情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但我很失望你一直留在這裏。”羅蘭大公適時停下了腳步，轉身麵對霍恩比，道：“這個時候，你應該早已消失在這裏，而不是向我展示你那笨拙的耐心表演。二皇子殿下，提醒你一句，我效忠的人，從來隻有一個人，帝國的皇帝陛下。”
??羅蘭大公伸手想在霍恩比的肩膀上輕輕拍一拍，但他最後還是忍住了，他放下手，道：“切勿過於急躁。你想明白這句話後，再回去吧。”
??聲勢駭人的雄獅軍團隊列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從霍恩比的身邊，穿著華麗卻呆滯不動的霍恩比殿下在全副猙獰鎧甲的士兵麵前顯得異常醒目。
??斷後的斯圖爾特以及他的兩個弟弟憐憫地望了一眼霍恩比，斯圖爾特的兩個弟弟剛想開口安慰一下高貴的二皇子殿下，卻被斯圖爾特一個嚴厲的眼神製止，一手拉起一個，強迫著他的兩個弟弟離開。
??人群散去，港口一下子變得遼闊和清淨了許多，道格拉斯小心翼翼道：“殿下也想成為像羅蘭大公這樣的大人物？”
??王爾德嘴角勾勒出一道淡淡的自嘲笑容，道：“帝國哪個男兒不想成為羅蘭大公，他不僅在人類國度享譽盛名，聽說在其他族群同樣聲威不減。”
??羅蘭大公被公認為帝國第一高手，坊間傳聞鮮有出手的教廷教皇也敗在其手，他被皇帝陛下授勳為“帝國守護者”，是帝國的最高榮譽。
??道格拉斯悄然勾起唇角，笑道：“殿下，老奴相信，你總有一天也會達到羅蘭大公的高度，甚至超越他。”
??王爾德轉身鑽進車廂，嘻嘻哈哈笑道：“道格拉斯，你拍馬屁的水平真的很爛，整個帝都，不，應該說整個帝國，隻有你一個人會這樣哄我開心，不過我很高興，我會試試超越羅蘭大公的。”
??道格拉斯露出欣慰的笑容，爬上馬車的駕駛位，喃喃道：“殿下，我不是為了哄你開心才這樣說，我是真心覺得你能夠做到。”
??“駕！”
??道格拉斯驅趕著老馬，返回克比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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