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話:白王的陷阱
“嘿！拉萊耶！你這是比剛才放鬆多了嘛！”白王端著一杯顏色晶瑩如同紅寶石的葡萄酒，酒杯杯口細長，正好能從白王頭盔的空隙中伸進去。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他通過這樣的杯子啜飲。按理來講，葡萄酒不應該拿這樣的細長的杯子喝。白王手裏的杯子應該用來喝香檳才對。艾歐澤亞的酒文化還沒有特別成體係，說實話有酒喝就很不錯了，哪裏還有這麽多好挑剔的？
照理來講，按一般穿越文的思路，現在我應該去教會白王應該如何搭配杯子，然後獲得一片驚訝的稱讚，進而揚名。想到這裏，我不禁失笑，誌不在此，何必強求？
“是啊，洗了洗頭臉，神清氣爽。”我點點頭：“白王殿下，感謝您為我張羅了這麽一出宴席。”
“哈，客氣了。我估計你就需要這樣的一個活動。來自骨頷族的貨物確實不錯，我也有意需要骨頷族那邊長期供貨，這個我們之後再細細談吧。”
我和白王碰了碰杯。他不方便在宴會裏表露太多意向，以免有人專門為了討好他而下太多訂單，導致骨頷族那邊判斷失誤，產能過剩之後貨物滯銷。不過他舉辦的宴會本身就是一個信號，至少讓來到這裏參加宴會的人沒有對眼神好和好脾氣的外形表示排斥。
有了這一層鋪墊，眼神好和好脾氣的推銷挺順利的。他們的藥包之前在艾歐澤亞這邊幾乎是個空白。雖然在森都有著不少親近自然的精靈，對藥草的使用爛熟於心，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將這些東西整合起來做成藥包方便使用。
大部分艾歐澤亞人的思維還停留在有需求，才有供給。沒有需求的人根本和草藥這些東西搭不上關係。骨頷族的產品讓大量草藥滲透到每個人的日常生活之中，驅蟲也用得著，睡眠也用得著，野外狩獵也用得著，而且用法十分方便。白王這次宴請的人裏有不少是常駐瞭望陣營地的商人，一看到骨頷族的藥包，就知道其中有著相當廣闊的商機，自然少不了下訂單購買。
我在這裏存了個心機，沒有直接給他們現貨。開玩笑，這群人鬼精鬼靈的。哪怕是給他們試用裝，回去他們一拆，裏麵的成分還不就都露餡了？
一會兒得趕緊給奧爾什方寫信，讓他們在藥包裏多摻點不相幹的成分，免得被人破解，打起官司來又是個麻煩。需知草藥之類的知識，可不是骨頷族的專屬技能啊。
看著大廳裏正圍著眼神好和好脾氣套話的商人們，我感到了相當的壓力。地靈族的天賦技能，那靈敏的嗅覺和探礦精準度可以被科技取代，所以我籌劃讓白王建立科研機構，把握最新的科技，以免地靈族在未來被人類拋下。骨頷族的技術容易被破解，解決之道依然應該是進行新的技術開發，保持技術上的領先性，才能避免自己的產品被輕易複製。
一個點子立刻在我腦海裏成型了。骨頷族也許需要研究化工技術，興辦大規模的化工廠，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在研究階段，將他們藥包的有效成分萃取出來，再搭配他們的配方，投入到化工廠中生產。環節變多，隻要努力加強保密和品控，就不會擔心配方外流。
哎呀，龍堡參天高地的化工廠群，反正那邊的環境早就被骨頷族的煙霧給搞得幾乎是寸草不生，汙染就汙染了吧。
心中定計，我覺得骨頷族的問題已經不算是問題了。接下來要做的無外乎是將商路打通，打響骨頷族的品牌，在產品被仿製之前讓大家都對骨頷族的產品有所了解，然後一口氣搶占市場，再將資金回收進行技術開發。
都是前世司空見慣的運營手法了。
眼神好和好脾氣喝得陶陶然，連甲殼都活動不順了，不知不覺地就跟著一群商人出了宴會廳。
我想了想，上前問了一聲：“眼神好，好脾氣，哪兒去？”
我以為眼神好會先說話呢。反而是好脾氣站都站不穩地趔趄著說：“嘁嘁嘁先先生！這些朋友不錯，我和他們去下一攤！這兒束手束腳的，憋悶！”
嘿，這夥商人還真厲害，這就教會了骨頷族啥叫下一攤了。
“你們喝醉了，應該在這裏休息。”
我皺皺眉，看了一圈那夥商人。這群商人看起來並不是商會的總負責人，他們的氣度並沒有那麽寬宏大度，穿著舉止也不是特別的大氣。
“這位先生，我們感謝你從死遠死遠的地方把骨頷族帶到我們的世界裏。但是，你也別因為這個就想當我們骨頷族兄弟的家，給他們做主。”
一個梳著偏分的瘦弱蒼白的年輕人類從商人的群體中擠出來，雙手用力拉拉他西服的領子，對眼神好和好脾氣喊：“骨頷族是骨頷族的骨頷族！對不對！兄弟！”
好脾氣跟打了雞血似的大喊：“對！”
眼神好也跟著舉起手來揮了揮。
那群商人立刻熱烈地鼓掌叫好起來，把他們捧得飄飄然。
年輕商人滿臉堆笑地舉起雙手壓了壓，掌聲漸息。他轉頭盯著我，不屑地說：“你不過是個區區冒險者，骨頷族的兄弟不需要聽你的指揮。他們肩負著骨頷族振興的重任，不是你賺錢的工具！”
他話語一頓，轉向眼神好和好脾氣：“骨頷族的兄弟，交易盡管交給我們，不要讓這個無知的傭兵冒險者在你們身上吸血。你們要知道，沒有中間商，才是最節省的交易方式！我們如此交情，何必要一個外人在我們中間，讓我們雙方的利益都受到損害呢？
我能夠理解骨頷族長老對老朋友的尊敬，但是這可是你們整個族群崛起的機會哦？在這樣嚴肅的事情上講人情講感情，這樣真的好嗎？”
眼神好和好脾氣猶豫了一會兒，同時看向我。
我撓撓臉頰，臉上的肌肉尷尬得亂抽，搞得我表情都混亂得不行：“你們別被騙了，總之，喝高了休息終歸是沒有錯的吧？與其和你們出去，不如在這裏靜坐一會兒，休息一會兒，等你們腦子清醒了，再談別的。”
“我們很清醒。”眼神好和好脾氣對視一眼。
“自從族群出來，你一直把我們當小孩子看待，你一直不讓我們單獨行動，你不讓我們和別的人類打交道。我們出來之後，見到的人都是你挑選過對象之後，才讓我們見的！”
我一聽這話就不尷尬了，靜靜地笑起來：“喲，還挺不滿，還有什麽不滿，接著說啊，別憋在心裏。”
年輕的人類商人得意洋洋地接過話題：“好了好了，你一個冒險者，我們之後會給你留點湯底喝。走了走了，趁白王不在！”
旁邊幾個還在偷偷打包餐點的來賓聽了這話，趕緊把餐包往懷裏一揣，縮起頭擁著眼神好和好脾氣出了門。
白王不知道啥時候悄悄地跑回來。剛才他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給了這群商人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等他們出手了之後，白王就回來了，有點不好意思地蹲在我身邊的台子上。
“可以啊，白王殿下，你這是拿我當釣餌呢？”
白王爪子撓撓頭盔：“嘿嘿，麻煩你啦。近期這邊的商人也是麻煩。他們好像不怎麽喜歡從你那邊的渠道走，老拐彎抹角地嚐試從我這邊找缺口。我也是不勝其煩，正好這一撥一打盡，給他們一個教訓。”
我瞟了他一眼：“你就沒想著跟他們合作合作？賺得更多不是嗎？”
“別把我當你帶來的那倆骨頷族年輕人。”白王搖搖頭，將杯子塞進頭盔喝了一大口：“目光要放長遠。你們的工作讓我感到非常滿意，在多個種族的技術基礎上發展科技，這真是我以前沒有考慮過的領域。和你們合作，和海都官方合作，這是一條考慮到長遠發展的道路。和你們和海都一起成長，才是保證地靈族未來不落於人後的唯一辦法。
商人？我不是歧視商人。他們目光短淺得可怕。如果我隻是一介商人，我自然不敢高攀海都這樣的官方組織，無論如何也要和商人們混在一起，組成聯盟，保證自己的利益。但是我並非商人，我要考慮我身後一整個族群的生存和未來。就多那麽一點點利潤，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商人最大的問題是追求最大利潤。他們是很難長期支持科研，等待未來成果的。我為白王籌劃的科研所，如果以一個商人的眼光，他是絕對不會投資。而白王則會不計成本地向裏麵砸錢。這就是所處的位置不同，思考的方向也就有很大的偏差。
我點點頭，很高興白王有這樣的眼光卓識，然後指指現在走得不剩什麽人的宴會廳：“所以你今天打算怎麽收場？”
白王撐著台子，跳下地：“你的骨頷族朋友肯定要吃個虧，不過放心，他們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那些商人，就得脫層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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