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風崩塌
這一覺,丁燁從早晨,一直睡到夕陽西沉,萬家燈火亮起,又陸陸續續熄滅,仍舊未醒。
吳庸反複確認了幾次他的狀態,若不是81576在檢測身體狀況的領域,從未出錯過,他差點就沒忍住,想給丁燁叫救護車了。
而在意識空間之中,丁燁與伊蓮的融合,已經接近尾聲。
起初匯聚成一團的磅礴熒光,現在隻剩下零星光點,有條不紊地落在丁燁身上,轉瞬失去光澤。
隨著融入信息量的減少,此前一直緊閉雙目的丁燁,終於睜開眼睛。
望了望曾經屬於伊蓮,此時已坍塌為一地碎木片的箱子,又抬頭望了望通向表層意識的光柱,暗想:這樣,也算是讓伊蓮、董然然、陳彪、施綿,都能長久地呆在外邊了吧?
感慨結束,心靜下來之後,丁燁奇怪地看向高處,光柱的起源地,有些納悶?
怎麽他還在這裏,沒有回表層意識?
就在這時,深層的意識空間忽然震動起來,除了那道光柱,所有的景象似乎都在一定範圍內扭曲。
剩下的三個完好無損的箱子,也因為空間的扭曲而出現裂痕,抑或木板一塊塊剝落。
這樣的動靜,羅森和孟子淵自然不會無所察覺,都完全清醒過來,趁著箱子的約束力變弱,從箱子裏掙脫出來。
羅森頗有些複雜地,看著搖晃震動不止的地上,一堆又一堆的箱子殘骸。
“孟子淵,丁燁,你們贏了”
說不上是始終堅信的東西被推翻,帶來的挫敗感,還是對於主人格終於有所成長的欣慰。
羅森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在丁燁和孟子淵麵前,擺出什麽樣的表情,隻能陰晴不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孟子淵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我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無所謂誰輸誰贏。”
“既然他已經能夠直麵心理上的阻礙,我們的使命也就結束了,後麵的人生,交給他自己去過吧!”
“sp!”羅森一把甩開孟子淵的手,氣急敗壞地吼道,“你自己想當聖母,扯上我做什麽?”
“憑什麽他想讓我們幫他擋事情,我們就得出來,用不上我們了,就能剝奪我們的存在!?”
“就算一切按照你的劇本走,這裏隻剩下他一個,說不定沒過兩年,又有新人格出現。”
“那我們跟他的融合,又有什麽意義!?”
是,董家夫婦,還有趙素娟,這兩個丁燁曾經最不想麵對的問題,這回沒有借助副人格的力量,而是由他親自出麵解決了。
但以往的經驗,讓羅森對丁燁充滿了不信任。
人的性格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內改變?習慣了逃避的家夥,在越到新難題的時候,隻會按照以往的軌跡,慣性地再一次選擇逃避!
既然如此,舍棄“丁燁的人生”,讓懂得珍惜和麵對的人,去使用來之不易的時間,不才是最優解嗎?
羅森自以為,能比丁燁活得更好,憑什麽要讓丁燁剝奪他的存在?
憤怒與不甘的情緒浪潮越湧越高,當負麵情緒超出閾值的時候,突然以羅森為起始點,刮出一陣大風,讓原本就震蕩不斷的意識空間,坍塌得更加迅速。
丁燁險險躲過一條忽然斷開的空間裂縫,衝著忽然暴走的羅森說:“絕對不會發生那樣的事!”
“我已經三十三了,有能力,有人脈,有事業。即便事業在低穀期,但我有崛起的底氣,有生活的方向,而不是曾經那個像浮萍一樣的自己。”
“所以,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麽事,遇到任何情況,我都會自己扛過去!”
烈風颯颯,孟子淵站不住腳,隻能遠離羅森,退到丁燁身邊,和他背靠背,相互幫扶,躲避坍倒碎裂的空間。
而丁燁的一席話,並沒有讓羅森冷靜下來,反倒是一聲冷笑,從他身上湧起的風變得更加迅猛狂暴,吹得丁燁和孟子淵即使用手擋在前麵,依然難以睜眼。
“說到底,你不過是覺得那些曆史遺留問題,現在已經有能力解決要是以後遇到,以你現在的能力解決不了的事呢?”
“又分裂出副人格替你扛著,等到你有了與之對抗的能力,再把今天的話重新說一次?”
羅森手一揚,又是一股勁風,直直朝丁燁奔襲而去。
“這種沒有沒有半點說服力的話,你特麽給老子少說!”
如利刃般的刮骨風,割在丁燁臉上、胳膊上,疼得他陣陣吸氣。
孟子淵在一旁心急如焚地說:“丁燁,你才是主人格,又已經融合了大部分副人格,隻要你願意,定下心,就一定能夠壓製住羅森!”
一個願意,一個定下心。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極難。
就好像已經持續工作了一天,疲憊地想要早點回家休息的職員,突然被告知,還得留下來加班。
哪怕知道自己隻要打起精神,拿出正常水平,三四個小時就能搞定回家,但疲憊、饑餓和抵觸情緒,還是會讓工作效率變得比平常低,指不定得奮鬥到半夜十一二點。
丁燁便是如此。
雖然孟子淵這麽說,但他仍然不知道,該怎樣定下心,去調動隱藏在自己身體裏的力量。
風越來越猛了。
呼嘯的風聲裏,還能聽到羅森斷斷續續地吼聲。
“孟子淵,放棄吧!”
“他不可能贏過我!”
“”
又一陣強風襲過,身側本就搖搖欲墜的空間,被驟然襲來的力量擊碎,剝落下來。
丁燁一俯身,堪堪躲過襲擊。
不行,再這樣下去,他和孟子淵,估計都會葬送在這裏!
“住手啊羅森!”孟子淵高聲嗬斥,“如果主人格消散,我們一樣無法獨立存在!”
被烈烈風聲裹挾,也不知道他的聲音是否傳達到了羅森耳中。
總之,肆虐的風,並沒有停息。
丁燁踉蹌地佝僂著身子,在猛烈的風中,如一朵隨時有可能熄滅的燭火,明明滅滅,搖擺不定。
不能再這樣了!
他已經不是羅森口中的那個,隻會逃避的懦夫!
任何困難,任何阻礙,他都絕不會退縮畏懼!
在他艱難地站定,往羅森的方向凝視之時,周身狂躁的風,似乎被什麽東西稍稍一凝,風力變緩了些許。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