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胡爍的心障
“可以可以,吳老師你太客氣了。”雖然薛彤已經從胡爍嘴裏得知,吳庸不讓他叫師父,而且吳庸的年紀著實比薛彤小了不少,但生意人的圓滑讓她習慣性地客氣待人。
吳庸領著母子倆進了院子,請薛彤在屋簷下的太師椅上落座,旁邊的八仙桌上用盤子盛了些小零食,都是之前刷支線任務時用剩下的,正好招待薛彤。
他知道薛彤今晚來老宅的目的,就是為了幫胡爍把關,避免兒子結交到奇怪的人。
不過吳庸行得正坐得端,本來收下胡爍就是因為單純的善意,而後81576將胡爍當作第四個目標,提出的任務也是從幫助胡爍的角度出發的。
所以吳庸心裏一點不虛,沒在應付薛彤上花費多少功夫,簡單招待一番,便把和林梨一起初步構建的劇本發給胡爍,兩個人在院子裏開始排練。
有薛彤在,胡爍剛開始排練的狀態並不好,他老是會因為瞥見坐在屋簷下的薛彤而分神。
第一次在母親麵前扮醜作怪,實在是放不開啊!
不過薛彤一直沒有對兩人的表演發表任何看法,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
演過兩個片段之後,胡爍總算開始找回狀態,把“我媽正在看我”這個念頭拋到腦後,全情投入到表演中。
這一次的劇本對胡說來說,難度係數增加了許多。
《貓公主的小醜》最考技術的不過是短短半分鍾,兩個人一起跳舞那段,其他橋段都不需要胡爍用到多少技巧。
雖然他這次演的“笨賊徒弟”,依然是走的以笨拙誘人發笑的路子,但經過林梨和吳庸的反複試演比對,降低技術要求的確也能讓作品達到及格線,但相較於完全不放低難度的版本,“笑果”會差上許多。
而且,放低要求,就意味著劇目會出現和《貓公主的小醜》一樣的弊端——最終效果得看臉。
如果海選的時候,胡爍踢飛的小球沒有正好砸中吳庸,最後那一幕沒有小球正好在兩人中間落下,最後出來的效果一定會差一大截。能不能順利通過海選,吳庸就不知道了。
綜合考慮,吳庸還是決定讓胡爍挑戰一下有難度的方式,如果最後還是不行,再換成沒多少技術含量的版本吧。
這就苦了胡爍,他從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在“學習”上這麽低能。
吳庸也陷入了懷疑。
之前在湖心亭,這孩子不還能和他即興“對戲”嗎?怎麽現在演得這麽吃力?
“停,你演個醉漢給我看看。”吳庸突然停下來,對胡爍說。
“什麽?”胡爍還沒從表演狀態切出來,有些發懵。
“就是咱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自由發揮的那一段。”
胡爍不明白吳庸想幹嘛,但還是照著他的話做了。
吳庸緊盯著胡爍晃得有些僵硬的軀體,在下巴上遊移的手差點又扯下一根胡子。
誒,為什麽要說“又”?
好吧,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吳庸大概知道胡爍的症結何在了。
“今天咱們先不排練了。”
“???”胡爍一臉懵圈。
“你把妝也畫上,咱們繼續出街。”吳庸果斷從屋子裏拿出排筆和油彩遞給胡爍。
“吳哥,為什麽不排了?”胡爍不明所以。
“也是怪我,沒早發現這個問題。”吳庸稍歎口氣,“一般來說,剛接觸表演的新人,都會先上一門課,有的地方叫‘表演基本素質訓練’,它還有個被更多人知道的名字,叫‘解放天性’。”
“之前直接就從默劇技巧開始教你,是我疏忽了。”
吳庸暗自惱怒,怎麽自己就給忘了呢?明明一開始教胡爍的時候就應該注意到這點。
可能是因為,在純白空間剛開始學表演的時候已經練習過解放天性,所以81576安排的默劇課程裏沒有這一部分,所以在教胡爍的時候,就理所當然地照搬81576排的課程了……
潛意識太懶要不得啊!
現在排練雖然重要,但吳庸覺得,讓胡爍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尬演,練上一天一夜也不一定就能達到多好的水平。
即便解放天性的訓練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吳庸還是想試一試,畢竟很多時候人的頓悟就在一瞬間。如果胡爍能突破內心的桎梏,排練起來的效率會快很多,最終的效果也一定會更好。
為此,他願意用一個晚上的時間來試一試。
胡爍聽了吳庸的話,乖乖坐到八仙桌旁,比照著吳庸臉上的圖案給自己上妝。
薛彤看著兒子認真的將油彩塗到臉上,納悶地問:“吳老師,你說的出街,是要到街上去表演嗎?”
“你們這還沒排練好,出去演沒關係?”
“嗯,明天再開始正式排練,沒關係的,上次我們倆過海選,也隻排練了大半個上午。”其實吳庸心裏也沒底,但這個方法已經是他權衡之下最好的辦法了。
“那我跟你們一起去,沒關係吧?”薛彤不在意他們是要在老宅排練還是上街表演,但她得跟好兒子,看看他到底為什麽要堅持學默劇。
“沒關係,隻要你別離我們太近,保持五六米的距離就可以。”
在胡爍上妝的過程中,吳庸一直在想怎麽樣才能用最高的效率達成解放天性訓練的目的。
所謂的解放天性,有一種錯誤的理解,被解讀為“放得開”。
天性得以解放的時候,演員一定能放得開,但放得開就是解放天性了嗎?
據說演藝圈裏就有,以考察演員解放天性為借口,讓女演員脫衣服試鏡的敗類。
又或者言行粗鄙,不考慮旁人感受。這種人的確是放得開了,但並不是解放天性的原意。
吳庸理解的天***,是在表演的時候可以不為外界幹擾,堅定相信自己的一種信念。
胡爍缺乏的,正是這種信念。
即便他多渴望在眾人麵前得到平等對待和認可,即便有臉上厚厚的油彩做他的鎧甲,他還是無法對旁人的目光無動於衷,還是不能毫無動搖地建立起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