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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8

  chapter18

  “陳隊!”


  一行人齊齊放下碗筷,周正眼睛一亮,洪亮喊出聲。


  “陳陷。”來自比他年長的劉嶽,“你小子,好好跟人家說話。”


  陳陷進屋,隨身帶進一股源自荒野的寒意。他身形高大,立在桌邊便擋住了蔣紋眼前的光,投下一片陰影,令人深感壓迫。


  他半眯著眼,語氣低冷:“怎麽好好說?不會。”


  “大清早的,你發什麽脾氣。”劉嶽訓他,“人家是來做好事的,你態度端正點。”


  陳陷沒表情的嗤笑一聲。


  年年都有這種人來折騰,敢情這是招待所?


  “陳隊。”


  何岩放下碗筷起身,東北漢子也渾身硬氣。


  “我是想做一個關於新疆邊防戰士的報道,國家在這塊的關注太少,我想著通過跟隨你們的日常生活,做一個專題報道,爭取給你們更多的幫助。你們大好青春全耗在這裏了,還得不到應有的榮譽,沒這個理。這次是台裏給我特批的任務,我不能空手而歸。”


  何岩這話說的誠懇也在理,像陳陷這樣的人,終日起早貪黑,熱血全拋灑在大漠邊疆,一草一木,一寸一土皆刻進了骨子裏,肉身早已埋進了沙漠裏。


  為了世人的安穩,一批又一批的兵駐紮在這裏,不少人耐不住艱苦與寂寞,選擇回到城市;但也有不少人,一呆就是十年,槍林彈雨裏走過,沙漠高山間行過,或許對於他們來說,使命早已大過性命。


  他們的身軀,生時,是高原上空盤旋的雄鷹,亡時,是茫茫戈壁灘中一粒黃沙。


  未被世人知,卻為世人亡。


  ……


  陳陷麵色沒有緩和,眼睛一掃,看到一直低頭喝粥的蔣紋。


  “你來幹什麽?”


  語氣極差。


  眾人皆是一愣,似乎沒想到陳陷會主動跟女人搭話。


  蔣紋平靜的抬頭,對上他銳利而冷漠的目光,她還沒說話,一旁的何岩先替她解了圍。


  “她和我一起來,搞藝術的。”


  陳陷字句強硬,“我不管你幹什麽,愛上哪折騰上哪折騰,少他媽給我找麻煩。”


  氣氛僵到極點,劉嶽和程伍看得出陳陷是真窩了火,不說話了;周正更是不敢出聲。


  說到底,他們這一行的目的地,沒有陳陷的準許,外人壓根沒資格進去。


  蔣紋放下碗,這才說了今天與他的第一句話,是他的名字。


  “陳陷。”


  女人的聲音清清冷冷,但又帶了絲渾然天成的嫵媚,好似天生就這麽勾人。


  陳陷頭皮一緊,目光利刀似的轉向她。


  幾次交鋒,他知道蔣紋根本不是善茬,在北京可以隨便她折騰,因為沒幾人認得他,但這邊不同,全是他的熟人。


  蔣紋看他那要吃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一定覺得自己要找事兒。


  於是她笑了笑,眼睛彎起來,輕聲道:


  “一星期是麽,合作愉快。”

  劉嶽“誒”了一聲,瞪向陳陷:“怎麽能一星期?不是批了一個月麽?縮短這麽多,吳司令知道還不得訓你?你怎麽為難人家女同誌?”


  陳陷話都沒說出口,蔣紋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笑,乖順的很。


  “沒關係,我聽陳隊的。”


  **

  周正再次裝模作樣的,“不禁意”的瞥向副駕駛的男人時,被他逮了個正著。


  陳陷不耐煩的開口,“說。”


  周正嘿嘿笑了兩聲,作祟了一路的好奇心全部冒出來,“陳隊,你之前就認識蔣紋啊?”


  陳陷一秒反應過來,這小子套話呢。


  “不認識。”


  周正繼續調侃,“那你還對她那麽凶,你看人脾氣多好,長得還漂亮……”


  陳陷抬了抬眼皮,語氣裏的威脅十分明顯,“你怎麽不用嘴開車?”


  周正不鬧了,乖乖閉上嘴。


  她脾氣好?


  陳陷想起她剛剛的裝模作樣,心裏直冷笑。


  **

  緊隨其後的一輛車裏,何岩也問了相同的問題,“你認識陳陷?”


  日光強烈,隔著車窗也分外曬人,蔣紋把墨鏡戴上才淡淡開口。


  “不認識。”


  “別和他把關係搞僵。”何岩見她不說,也沒追問,“他是邊防大隊隊長,得他點頭,咱們才能拍片采訪,進去收集素材。”


  蔣紋把這話在腦子裏溜了一圈,指尖輕磕著窗沿,“是麽。”


  “我去年前年都來過新疆。不過一次也沒遇著陳陷,他不算最老的一批,但絕對是經驗最多的,名頭響當當,就是一直不接受采訪,很難搞。”


  是挺難搞的。


  蔣紋哦了一聲,眼瞧向窗外,大漠,藍天,和遠處雪白的天山,高空的太陽燒的火熱,視線裏金燦燦的,世界像被分割成幾個平麵,拚湊成一副原始而遼闊的畫麵。


  聽說在新疆,隻要站的夠高,必能看見天山。


  天山的雪常年不化。


  蔣紋看著看著便出了神,腦海裏不自覺閃過陳陷給她的車加油時,那雙堅實有力的臂膀,和他叼著煙眯眼看她的樣子。


  她嗓子有點兒癢,可能是渴了。


  心尖也是。


  **

  不知行了多久,到達一個服務區,有加油站,超市,公共廁所。


  前麵的車停了,何岩也跟著停車。


  周正要去上廁所,何岩也去,倆人一塊走了。


  陳陷下車,身子斜靠著車身,從兜裏掏出煙,手護著風點燃,煙霧登時彌漫在風裏。


  他往後看了一眼,就撞上那輛車內蔣紋筆直而明目張膽的目光。


  被發現的蔣紋絲毫不覺得羞愧,手裏勾著墨鏡,有一搭沒一搭的晃悠。


  陳陷想也沒想就走過去,敲了敲蔣紋那側的車窗。


  車窗緩慢降下去,露出女人姣好的側顏。


  蔣紋轉頭看他,眼神平淡,好像剛剛一直注視他的人不是她。

  陳陷早知道她最會來這套,也懶得計較,他一手搭著車頂,微弓下身,對著蔣紋:“下車。”


  蔣紋眼皮不抬一下,“幹什麽?”


  陳陷:“透氣。”


  “我不熱。”


  “一會兒你要是中暑,耽誤行程。”


  這話說的,相當不近人情。


  蔣紋臉上沒溫度了。


  見她不說話,陳陷眯了眯眼,語氣多了種壓迫之意:“聽見沒?”


  蔣紋說:“聽見了。”


  “自己出來還是我拉你出來?”


  蔣紋本來是真想下車的,一聽陳陷這威脅意味十足的口氣,反倒不動了。


  她穩穩當當的坐在座位上,氣笑了:“成啊,你拉我。”


  話音剛落,陳陷抽煙的動作就停了,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眼神銳利明厲,把她掃了個遍。


  像蓄勢待發的狼。


  蔣紋心頭湧上一絲後悔,想說不用了。


  但下一秒,他已經拉開車門,一隻手揪住她的領口,臂膀一用力,直接將她拎了出來。


  動作粗暴直接,毫不客氣。


  蔣紋被強力拽出來,一時間失去平衡,身體帶著慣性向前衝,左腿絆右腿,一屁股摔倒在地。


  水泥地。


  陳陷就在她眼前,沒伸手扶她,觀賞她的醜態。


  這是第幾次了?


  蔣紋氣的肝疼。


  他在蔣紋跟前蹲下身,她抬頭,狠狠瞪他。


  陳陷低笑一聲,一口煙呼到她臉上,啞著嗓子問:“還跟我來勁是麽?”


  蔣紋不說話。


  她想吃人。


  她自己撐著地想站起來,無奈膝蓋和腳踝都使不上勁,剛起來一點就跌回去。


  但她不會向陳陷開口求助。


  陳陷在一旁看她反複做著無用功,覺得好笑,在蔣紋又一次摔回去之前,一手攔住她的腰,輕而易舉把她帶起來。


  嘖,夠細的。


  陳陷看著她鐵青的臉色,心情大好,聲音不自覺放緩:“摔疼了?”


  蔣紋從他懷裏掙脫,冷冷看他一眼,一瘸一拐的走去開車門,自己鑽進後麵那輛車的副駕駛。


  全程沒有說話。


  她發現了,在這之前,她能在陳陷麵前得逞那麽久,是因為他根本懶得搭理她,隻有她在作妖,而他事不關己。


  現在,在他的地盤,他才是最原本的樣子。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身上的力量與氣場,鮮明又強烈,鋪天蓋地,比起北京時的冷漠,現在的陳陷是真實的。


  這局勢對她很不利。


  蔣紋不喜歡被人壓製的感覺。


  ……


  重新上路後,周正暗搓搓的問:“陳隊,蔣紋咋了,剛回來我看她臉色那麽差。”


  把著方向盤的陳陷舌尖頂了頂左腮,想起蔣紋最後發黑的臉,沒由來的笑了一聲,“受刺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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