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破而後立
穆子欣轉頭看著他，隻看見陳老說著就忍不住眯起眼睛，回想起那天的情況。
陳伯言那一天深夜直接衝了過來，看起來憔悴無比，把陳老也嚇了一跳，連忙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情。
陳伯言那天一晚上沒說話，是等到第二天才緩緩開口說了穆子欣原來已經知道了家裏的那些事情，並且在鍾露的威逼下已經決定不再和他有任何聯係。
他在那天就提出了這個計劃，隻是那天還隻是提出。
而在不久之後陳伯聿落網，陳母忍受不住壓力在家鬧了個天翻地覆，卻也沒有任何好處。緊接著陳浩的事情被爆出來之後，陳母不顧大兒子處境，一味要求陳伯言為家人做事，這讓陳伯言心寒無比。
在休息兩天之後，他深覺這不是辦法，於是再度找陳老商議，想要貫徹這個想法。
陳老那時候也一直關注著公司的情況，知道公司完全爛掉了沒有別的解決辦法，所以也就同意了。
其實這個後果他不是也沒想過，很早之前他已經就和陳伯言說過，如果有一天公司到了無法再拯救的地步，就不用一味的拉扯，因為這樣子會拖累更多的人，而沒有任何好處。
讓他不如索性大膽一點，拋開一切，將所有的病根一並挖出來丟掉，雖然這看起來對公司有很大的損傷，可痛才會讓人記住。
“破，才能後立。”陳老說著，歎息了一聲。
從那天開始，陳老就在暗中收購陳氏在外麵的散股，也和一些小股東談了收購的計劃，而陳伯言則在公司裏麵將那些人穩住。
那些股東他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如果讓他們麵對這樣的局麵，說不定會想出餿主意。
隻有讓他們看到目前陳氏的狀態還不錯，讓他們知道目前手裏的東西並不是完全爛掉的，他們才不會相處，如陳浩過去所做的那樣的惡毒主意來維護自己的利益。
穆子欣聽得目瞪口呆，她隻呆呆的望著陳老，這計劃實在是太過大膽了，沒有一定魄力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做到。
“說起來，你做的那些事情，其實還算是幫我們大忙了。”陳老說著，突然笑了起來：“如果不是你在背後拿那兩個小股東開刀的話，其餘人可能還在背後想其他的法子呢。”
“是啊，當時我已經接到了消息，在董事會裏已經有人開始聯係……他們打算用非常規的手段取得一筆資金注入陳氏，讓公司可以暫時正常運營。”陳伯言這時也從廚房出來了，看著兩人的臉色，知道他們已經談得差不多之後也鬆了口氣。
在旁邊聽了片刻之後，也明白他們談到了什麽地方，於是順口就將話接了過去。
說著他將一杯熱茶放在了穆子欣的手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她寬心。
“非常規的手段？”穆子欣有些疑惑的皺著眉頭，抬頭望著陳伯言，始終想觀察他究竟是不是在說謊。
陳伯言的眼中一片坦然，可在觸碰到穆子欣時眼神又瞬間柔.軟下來，這讓穆子欣心中一疼，忍不住撇過頭去。
陳伯言這才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坐在另一側低聲說道：“你別以為這些股東就真正是靠著陳氏的分紅而活的，他們在背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其他的交易。陳浩當年管理陳氏時，其實並沒有出什麽大的力氣，隻是招來了一堆利益至上的家夥，才讓陳氏看起來壯大不少。”
而那些人是為了自己利益不擇手段的，用背後的這些髒錢暫時把自己手中的公司保住，倒是也不是很少見。
畢竟，公司留著就能賺錢。
一些所謂非常規的手段，陳伯言沒有明說，不過後來穆子欣多少也有些了解了，那大抵也就是坑一些中小公司以此獲取利益，將錢投入陳氏，也許還會有一些來曆不明的黑錢，他們一般是不敢擅自拿用出來，不過情況危急的話，他們說不定也會冒險。
因為對那些人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手中有一個爛公司，而是手中有一個半死不活的公司。
這公司如果能夠救活的話，他們一定會勉強，畢竟管理者是有能力讓公司盈利的，隻要熬過這一管，未來還是光明的。
而且就算救不活，他們也有機會和時間去調整自己的計劃。
如果一個公司幹脆爛了，他們也會幹脆的自認倒黴之後，然後把目光投向了害他們倒黴的那家人。
“想要抽身的最佳方法，就是給他們希望，讓他們有時間“止損”，反正對他們而言，這筆錢並不是他們生活的全部，他們不會太追究的。”陳伯言說著壓低了嗓子，語氣中帶上了些許怒意：“可是我卻不能讓他們再這麽汙染陳家的產業了！”
穆子欣良久沒有說話，她隻是轉頭看著陳伯言，隻見他人已經消瘦的隻剩下了一圈骨頭，看起來也沒怎麽睡好，臉上青色胡茬又冒了出來，神色凝重無比。
可看著她的時候，眼神會瞬間軟下來。
穆子欣知道，不論他再如何，在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卻始終是放著她的……
穆子欣心中糾結無比，不知該如何麵對這樣的場景。
她低頭沉默著，努力的想象著，如果自己現在是陳伯言這個位置他還能做到什麽？
她能夠像陳伯言這樣大膽，這樣無私，這樣為她著想嗎？
陳伯言知道她的痛苦，所以沒有逼迫她做任何的選擇，他隻是在背後幫助穆子欣，以償還自己家人的過失，然後在另一邊努力的守護著自己應該守護的東西。
他將一切背負了起來，可麵上卻是如此雲淡風輕，不讓她看到任何痛苦。
他就像一座大山，這樣擋在了她的麵前，讓人安心。
穆子欣以前從來沒有覺得陳伯言是這樣一個人，她一直覺得他是果斷有責任感的，可是如今她卻覺得陳伯言變得讓她有些不敢認了……她想用一些很肉麻的詞匯去形容陳伯言，可話即將出口，卻又覺得有些羞愧。
在陳伯言為自己家人所造成的一切後果作彌補的時候，穆子欣又在做什麽呢？
她深深埋在了自己的仇恨裏，甚至顧不上自己的親生孩子……
穆子欣沉默著，深深的低著頭，眼眶不由得又紅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