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出差途中,邵海南回憶東北歲月
周一例會,於總交代了這周的開發任務。
“喻劍鋒,這周我們得去延安那邊,市上有個會,主要是對延安地區新農保建設的總結,我們在那邊做得很好,領導給予了充分的肯定,我和你過去吧,顧晨就不過去了,他又不能喝酒。”
下午,於總就和喻劍鋒出發去延安了,於是,我和邵海南又被放羊了。
“看來,這周又放羊了。”我笑著說。
“哈哈,是啊,他們一走,就沒人管咱們了。”邵海南絲毫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
“嗯,不過,雖然工作不多,但還是要做好的,免得於總回來又叨叨。”
“對,可以趁這段時間,好好的學習下數據庫了。雖然項目的代碼咱們已經理解得差不多了,但新農保的存儲過程,有好多還是一知半解。”
“是啊,那些東西,就是用來處理數據的。如果不理解透徹,到時候客戶反映數據過來,我們也是幹著急。”
星期一,就這樣過去了。我想這種情況,還是跟公司有關係。畢竟,做社保項目,肯定是要經常出差的。我們嘴上不說,但對此心知肚明,說不定哪天,我和邵海南就要跟著出去了,於總囑咐我們記好政策文件,就是為的那天。
這周,我和邵海南的工作任務都很少,連顧晨也閑著。每天中午,我們都邁著悠閑地腳步,去百腦匯吃飯,今天吃這家,明天吃那家,我喜歡吃米,邵海南喜歡吃麵,為了調和,我倆就今天吃米,明天吃麵,這樣換著來,小日子過得真美,領導不在就是安逸,坐等發工資。
吃完飯,我們就哼著小曲,優哉遊哉地從百腦匯往社保局走。一路上陽光燦爛,夏天的風吹得我們心情極好,總算告別那個寒冷的冬天了。到了社保局對麵的街道花園,我們就停下來,坐在石樁上,歇歇腳、抽抽煙,天南地北地聊一陣,吐會槽,談談公司的八卦。
等時間到了兩點,我們才走過馬路,回到工作崗位,這樣的小日子過得非常滋潤。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上一天班掙一天工資,能混一天是一天。
我和邵海南經常聊工作上的事情,也經常聊周圍的同事,包括公司裏的一些小道消息。比如,喻劍鋒漲工資的事情,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因為喻劍鋒能力很強,但剛來的時候工資要得低了,所以他一直對此不滿。
上個月他剛漲了500,這個月他又讓於總把漲工資的事情提上去了,結果被蕭總罵了一頓。喻劍鋒經常當著我和邵海南的麵,有時候還有老馬,頗為自豪地說:“要沒我?新農保能上得這麽快?”
我們對此都比較認同,可蕭總卻說他放屁。
這也難怪,就算你自己對公司有貢獻,也不能上個月漲工資,這個月還漲吧?你讓別的人情何以堪?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為此,喻劍鋒很不服氣,就拿公司的報銷製度開刀。每次出差,喻劍鋒都虛報、瞞報、多報。有一次填報銷單,我清楚地看見他寫了1000元,有些出行理由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的。比如,從社保局去公司開會,從公司回社保局客戶現場,這兩個地方不遠,我們通常都是坐公交車的,而他就寫了出租車。
在出差階段,喻劍鋒也總能找出很多花錢的理由,吃飯啦、住宿啦等等,想方設法花樣百出地從公司總部弄錢。為此,於總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人家快當爹了,這樣費盡心思,也是為了撫養下一代。
有一次,我們填工時的時候,發現項目裏麵沒錢了。於總就讓我們填新的項目,我們正納悶呢,於總看著正在貼報銷單的喻劍鋒,無奈地說:“你看,錢都讓喻劍鋒報光了。”
於總和喻劍鋒出差一周,回來了。估計這趟,喻劍鋒又撈了一筆。
他倆在大肆渲染延安地區輝煌成績的時候,滿臉的亢奮喜悅,說得誇誇其談,讓我們身臨其境,我仿佛看見了在慶功宴上,很多人舉杯痛飲,觥籌交錯的情景。畢竟,這些事情給公司爭光了,慶祝一下也應該的。
正當我們陷入遐想的時候,於總開口說:“邵海南,張帆,延安地區已經徹底做好了。現在,我們要做別的地區了。這周,我們三個就去柳泉,你們兩個也來公司有段時間了,是時候出去鍛煉鍛煉了。”
我之前說的沒錯,果然,這一天還是來臨了。
我把開發文件傳到StarTeam上,就去為出差做準備了。於總計劃星期二出發,星期一下午,我們就回到家裏,帶好了出差所需的日用品。對於出差,我是既期待又害怕。為此,我一個人在房間裏坐立不安。
趙琳安慰我說:“你恐懼個毛線啊?又不是長差,你自己都說了是短差,就離開西安那麽幾天,怕什麽?人家古人還說,男兒誌在四方呢。”
我擔心地說:“我不是怕給客戶講得時候,萬一搞砸了麽?”
趙琳說:“沒事,你要自信一點,你平時的自信都跑哪去了?沒上班前,雄心萬丈的,上了班就成縮頭烏龜啦。”
我無奈地說:“哎,隻有上了班,才知道,跟以前預期的不一樣,在公司裏邊,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比上學更熬人,這是一種煎熬,就跟長期喝中藥一樣。”
趙琳笑著說:“好啦好啦,別說這些了,聽說你們公司出差待遇好啊,去哪裏都是山珍海味招待著,你快去吧,好好鍛煉一下,順便在掙點差旅費回來。”
我說:“也隻是聽說,這次去才知道。”
趙琳邪惡地笑了下,“哈哈,快去吧,吃得飽飽的,造得多多的。”
哎,這個丫頭,不知道跟誰學的。但說到分別,我竟然有一種莫名的慌張,也許我和趙琳在一起久了,分開會不習慣吧。
“那你最近不要亂跑,這年頭社會上亂。”
“行了,知道啦,我的生活,你是知道的,要麽和秦妍在一起,要麽就在房子裏做淘寶,賣點衣服飾品,就這麽簡單,你看看,我都有多久沒去網吧,多久沒去夜店啦?”
“你要想去,回來我和你一起去。”
“嗯。”
星期二早上,我們三人帶著出差所需的物品來到社保局,稍作休整後就下樓了。走到外麵一看,都十點多了,天氣還是灰蒙蒙的,一層薄霧籠罩著市區。有段日子啦,有段日子我沒有在白天的時候在大街上徜徉了,曾經那種自由的生活一去不複返了。
“這讓我聞到了出差的味道。”邵海南說。
“不是吧,你這麽厲害?”我好奇地問。
“哈哈,邵海南,你以前肯定經常出差吧,這樣的天氣是有種風塵仆仆的感覺。”於總也寥發感慨。
我們三人坐上出租車,直接開往城西客運站,於總坐在前麵,我和邵海南坐在後麵。出租車行駛在高架橋上,外麵的風呼呼地刮著。車廂裏很安靜,於總就跟司機聊了起來,總之,就是聊些天氣情況之類的。
“張帆,你住在Y寨?”於總問道。
“是啊,怎麽了?”我一臉懵懂,還以為他要查戶口。
“你應該換個地方,那裏離公司太遠了,我住二環附近都覺得遠。”
“搬家很麻煩的,再說,有直達車,也沒關係,早上早點起就可以了。”一聽搬家我就頭疼,為了在公司盡心盡力,連家都搬了,那我也徹底傻了,我連忙岔開了話題。
“邵海南,你在哪住?”於總又問。
“我在小寨那邊。”
“那還可以,上班挺近的,怪不得你有時來得特別早,我還考慮把公司的鑰匙給你一把呢。”
“啊?那可千萬別,我平時壓力一多,就寫不出代碼了。”像邵海南這種自由散漫的人,怎麽可能讓他拿鑰匙呢?那不是讓他又多一份責任嗎?
司機師傅見我們聊得熱乎,也插上話了。
“你們是哪個公司的啊?”
“輝煌科技,負責省上的新農保項目,這次去柳泉。”
“哦?那你們是社保局的?”
“不是,我們不是公務員,我們跟社保局是一種合作關係,他們委托我們推廣社保係統。”
“那你們應該經常出差咯?”
“是啊,這個自然了。”
司機師傅過完了話癮,就繼續認真地開車了。大家又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就到了城西客運站。我們下了車,去超市買了點飲料,以備路上之需。於總主動在候車大廳排隊買票,邵海南機靈得很,非要代於總排隊,於總拗不過他,就坐在一旁休息了。
第一次出差,我心裏有點沒底,主要我不知道到了客戶現場自己應該做什麽?反正就跟著邵海南學習吧,有個現成的榜樣在也不錯。
上了車,於總和邵海南坐到了前麵一排,我坐到了後麵。獨自一人也好,免得一跟領導交談起來,又不知所措了。我拿出飲料,放在腿上,慶幸自己這段時間來的成長,就讓他倆聊吧,聊個天昏地暗也行,我就在後麵看風景。
大巴行駛在路上,於總和邵海南就攀談起來,我在後麵聽著,偶然也說幾句。反正呢,我又沒和於總坐在一排,不愁沒有話題出現什麽尷尬的情況,我倒是想看看,邵海南怎麽辦?他不會又說自己結婚那攤子事情吧,哈哈。
我們三人先是聊了各自家鄉的情況,又聊到了自己怎麽接觸Java這一行的。出來混,都是說自己家鄉如何好如何好之類的,沒想到,工作了也跟大學一樣。至於說到接觸Java,於總就開始回憶從前了。
“我當時也是剛從學校出來,沒有工作,那會兒挺著急的,不知道做什麽好。後來我聽朋友說,Java這個編程語言挺火爆的,也挺賺錢的,就去認真地學了一段時間。沒想到啊,一轉眼到了現在,都十幾年了過去了。”
“邵海南呢?”
“我是上大學期間學的。”
“張帆呢?”
“我是學校裏第一次接觸的Java,後來畢業了,也沒啥事,就去培訓了一下,決定以此謀生了。”
“哈哈,說到底,咱們三個也都是緣分啊,要不是做了一個共同的選擇,也不會見麵,更不要說是一起出差了。”
“哈哈,這就叫做有緣千裏來相會。”邵海南激動地說。
看來當領導的都喜歡詢問下屬的情況,這也難怪,大家都在一個公司,說白了,就是天天見麵,你仔細一算,每天跟同事在一起的時間,有時候或許都比和老婆在一起的時間長,真是這麽一回事,所以,很有必要搞好同事之間的關係。於總問我們的情況,也是怕革命的隊伍裏出現什麽叛徒吧,說叛徒這個有點誇張了,萬一出現個精神病,抑鬱症患者就不好玩了。
停了一會,邵海南說:“這個項目,剛接觸起來,還是有點難度的,尤其是開發那個新功能,但接觸得久了,也會慢慢熟練。”咳,這個海南,不是廢話嘛,典型的沒話找話。
於總有點不高興地說:“這還難?我們以前在公司的時候,都沒人教,還不是一點一滴的研究出來的,包括數據庫的存儲過程。那時候,連續加班好幾天都是家常便飯,為的就是研究出個門道來,以後就不辛苦了,這些都是經驗之談。況且,你都工作三年了,應該不至於這麽困難吧。”
“是啊。”
邵海南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就低著頭嗬嗬地笑起來,然後兩隻手並在一起搓搓。他這人有個特點,就是遇見尷尬的情況時,就故意低頭,嗬嗬地笑,以此來化解這種情況。有時候,對方都不理睬他了,他還一個勁地笑,純粹是笑給自己看的。但你還別說,這套有時還挺管用的,因為對方就算跟你沒話說了,看到你那種不知所以的笑容,還是會覺得你這個人不錯。
我在心裏也偷著笑了,叫你平時話多,今天,倒黴了吧,碰見刺頭了吧。不知怎麽搞的?我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於總,你以前也經常出差?”
“是啊。”於總淡淡地回了句。
一提到出差,邵海南就來勁了,“我以前也出差,做醫院的項目,記得那次去哈爾濱,哎呀,凍死了,那個天寒地凍啊。”
“我在那邊呆了三個月,一下雪時,那邊可好了……總之,有袍子、鯉魚、野兔、還有山溝裏的黃金。”
“你他娘的在闖關東嗎?”我突然想起了李雲龍的意大利炮!忍不住插了一句。
於總和我都對他的這段經曆饒有興趣,尤其是於總,坐在一旁默默地聽著。等他說完,我們都一陣驚歎。
“哎呀,海南,不錯嘛,不一般啊。”於總由衷地誇獎了一句。
邵海南笑了一會,沒話可說,就佯裝睡覺了。身為他的搭檔,我太了解這個人了,畢竟坐在領導身邊,還是蠻有壓力的。
我也小睡了一會。當我醒過來時,我看到車子還在繼續行駛,外麵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有所加劇,變得更加陰暗了。我突然想起這些年來,走過的歲月,從高中開始,到了現在,這麽多的年月,算起來,有很長的日子,可總讓人覺得像是過了一瞬間。我望著窗外那些金黃的稻田,在風中搖曳,不禁陷入了沉思。